第八十章

  亮了四個小時的燈，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眾人都忙不迭跑到醫生面前。

  「醫生，她怎麼樣？！」米藍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無法承受住這巨大的打擊。她再也不能失去任何人了……

  「大的傷口我們已經縫合了，至於其它不計其數的小傷口，我們已經消毒上了藥，需要慢慢恢復……」醫生慢慢道來。

  姚池一步跨上前，抓住醫生的袖子：「那就是說，她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

  「危險還是有的，病人額頭上的傷口比較深，差一點威脅到了神經系統，還有她手腕上的傷口，也是比較嚴重。」

  「那……那我現在能看看她嗎？」米藍忍住眼淚，期待的看著醫生。

  「對不起首長，病人麻醉還沒過，正處在昏迷期，需要轉至重症監護病房……所以，您暫時還不能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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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什麼時候能醒？她醒了我們就能見她了嗎？」

  「姚池，你別緊張……」

  「這個不好說……如果病人意志力夠堅強，要不了幾天就能醒過來……但是，如果她挨不過去，或者說潛意識裡不想醒來，那麼昏迷一兩年，一輩子，也是有的……」

  這時，一個人衝來人群，跑到醫生面前，抓住醫生的領子，衝動的吼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昏迷一輩子！啊……」

  「左輪！放手！」米藍頓時覺得精神緊繃。「謝謝你，醫生……」

  看著女兒帶著氧氣罩，滿頭繃帶被推進病房的樣子，米藍感到世界在這一刻仿佛坍塌了……

  「木子，醒了嗎？」米藍轉移話題，看著自己的隊友。

  「還不知道……棟棟拐陪著呢。」

  「都去看看她吧……」米藍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比較鎮定。

  「隊長……」典寧他們還是不放心，出了這樣的事，隊長一個人如何承受的住。

  「去吧……」

  待眾人離開，米藍來到病區的走廊上，拿起公用電話，顫抖著手撥出了一串號碼。

  「餵……！」是湯沐陽的聲音。

  米藍忍住眼淚，沒敢開口。她不知道如何告訴他。難不成直接告訴他，小米出事了，現在人在醫院，生死不明？

  「餵……？哪位？請說話……。」湯沐陽鬱悶的看著手機，這個陌生的號碼是不是有病啊～！

  就在湯沐陽準備掛掉電話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湯沐陽……」

  「米藍？！是你啊！你怎麼不說話啊……」聽著自己日思夜想無比熟悉的聲音，湯沐陽的嘴角咧開了一朵花，但是下一秒，這朵花成功的凝結了。

  「你來吧……我在軍區醫院。」

  「米藍！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米藍！你等著，啊……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等著我！」電話那端傳來的是湯沐陽慌亂著急的聲音。

  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透過半面玻璃，看著女兒在病床上安靜的『睡著』，米藍的心，好像被活生生的剜去了一樣，痛到了極致。卻發現，自己這個時候竟然流不出半滴眼淚。

  湯小米，你這是要幹嘛？你是三天不和我作對你就活不下去嗎？可是貌似你這次玩的有點大了～米藍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拐角處兩個人的眼睛。

  「左輪，你怎麼不過去看看她……」

  這麼平靜的一句話，聽在左輪耳朵里，就如同錐心一般。

  「我不敢……」

  「左輪，這不是你的風格。這個時候，你應該去看她，她需要你……」

  「童華……你喜歡湯小米什麼？」

  「什麼都喜歡……」多麼直白的一句話。這就是童華。永遠直來直去的童華。

  「……」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你們說小米，她能挺過來嗎？」

  瀟微怒目圓睜瞪著小帥：「你敢再說一句，我抽死你信不信！」

  「瀟微……你別動這麼大的火，小帥也是關心小米啊……」夏夏在中間勸導。

  「你說說我們怎麼……唉！那個沒醒，這個又倒下了！明天，我得請一尊關公像回來，咱們得好好拜拜！確保下次任務不再出什麼閃失！」

  瀟微又不耐煩的吼回去：「王小帥！我真抽死你信不信！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給我滾一邊去！」

  「你們安靜點行不行……讓大家靜一靜……！」典寧也不耐煩的吼出一句。這個時候，倆人還有心思罵戰……

  「你！你！你！」夏夏指著瀟微、小帥、典寧，生氣的白了他們一眼：「你們不吵了行不行……！」

  一陣沉默過後，棟棟拐率先來了口：「木子，我倒是不太擔心，她只是太難過了，醒了也就沒事了。我現在擔心的是湯叔叔。他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還不直接就瘋了……」

  「是啊……咱們這個愛女如命的湯叔叔，你說他會不會……」

  姚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夏夏頓了頓，嘆口氣：「你們說的都不會！湯叔叔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現在他是家裡的主心骨，他要照顧隊長，更要照顧小米……他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米藍……！」看著現在病房門口，安然無恙的妻子，湯沐陽激動的跑上前，跟米藍抱個滿懷。

  「老湯……」米藍輕輕呢喃。

  「米藍！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執行任務受傷了呢……！」

  湯沐陽關懷的話讓米藍更加愧疚更加難過，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他是小米的父親，他有權知道。

  「小米她……」

  老湯抓住米藍的胳膊，緊張的看著她：「小米？小米怎麼了，是不是……啊？米藍，你說話呀！」

  米藍難過的閉上眼睛，指了指病房。

  湯沐陽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米藍，然後看看了病房。在疑惑與否認中，忐忑的推開病房的門。

  「湯沐陽，你不能進去！」

  湯沐陽沒有說話，甩掉米藍的手，緩緩的移步來到病床前。

  看著床上滿臉繃帶的人，湯沐陽輕輕的問道：「這是小米嗎？」

  米藍沒有說話。只是無聲的點點頭。極力忍住將要噴薄而出的眼淚。

  「不！她不是！她包紮成這樣子，你憑什麼說她是我的女兒！米藍，小米……小米她不是這樣子的，她……她長的可漂亮了。她……」說道最後，湯沐陽忍不住輕輕抽泣。這只是他不願意相信的藉口。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

  「老湯……對不起。」

  「病人家屬，你們現在還不能進來……」護士端著治療盤走過來。

  「抱歉……」

  湯沐陽依依不捨的離開病房，看著護士將病房的門關上，禁止入內。湯沐陽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安靜的過道里似乎可以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對不起……」從第一次把女兒給打了，到現在，米藍記不清自己向湯沐陽說了多少句對不起。是的……自己是對不起他。欠他的，這一輩子也還不完。

  湯沐陽沒有動，沒有作答。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

  氣氛在空中凝結，變得異常沉默、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久到讓人忘了，這個地球還在旋轉，自己還活著。湯沐陽才悠悠的說道：「米藍，讓小米退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