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行則將至

  【林楓，活著回來】

  【……】

  一行行娟秀小字，躍然紙面。

  

  通篇下來，卻很少見到標點，書寫者是匆匆寫下了這篇文字。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林楓晃了晃神。

  想起在那座煙雨小鎮上，對少女的驚鴻一瞥。

  青色布衣，不施粉黛，清純的臉上滿是天真。

  她買了一支髮簪。

  商家無良，以為她不諳世事，故意抬高價格。

  那時的林楓，剛剛踏入江湖。

  正義心爆棚。

  果然挺身替她出頭。

  結果……

  想起那些冤死的亡魂，林楓唾罵自己真是瞎了眼，旋即收起心思，直接去看紙條上有關更換靈根的內容。

  【萬蟲崖雖兇險萬分，卻仍有一線生機】

  【你只需要找到蟲王，在百里之內的邊緣線上安心待著，我去求師父早些接你出來，便可向死而生】

  【至於賭約，你不必管，我會出手弄死姓沈的】

  【你一定要活著！】

  書信至此，潦草結束，落款處用簡筆畫的方式畫了一條小魚。

  顯然，是魚佑諳匆忙中留下的信。

  很多信息都沒解釋清楚。

  比如，蟲王在哪兒？為什麼找到蟲王就不會死了？

  估計是寫信時太倉促，來不及解釋太多，又或許是在她看來，只要林楓照她寫的做，就能活下來。

  有關這些，林楓都不在乎。

  他本來就不怕死。

  之前還怕疼。

  現在痛覺免疫，疼也不怕了。

  所以就沒想過，自己會死在萬蟲崖中。

  林楓在乎的，是魚佑諳在信中提到的蟲王——他還沒被抓進合歡宗時，曾聽人聊起過一個傳說。

  據說在上古時期，從深淵中爬出一隻恐怖的蟲子。

  它吃掉了修仙界的傳承。

  吃了數百位大乘。

  還在一場大戰中，吞掉了一條先天之氣。

  最後才被鎮壓在一座峽谷中。

  先天之氣妙用無窮，如果誰能找到這隻蟲子，得到蟲子的幫助，就能脫胎換骨，成為絕世天驕。

  傳說畢竟是傳說，早已經失真了，林楓原本不信。

  但今天見到萬蟲崖後，總覺得這裡和傳說中的那條峽谷十分的像。

  魚佑諳信中，又確實提到了一隻蟲王。

  「……」

  雖然只是傳說，雖然可能只是巧合，林楓也要去尋找蟲王。

  他太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哪怕只有一點機會。

  也要拼命抓住。

  沒陷入過黑暗的人永遠不懂，黑暗中的一縷曙光有多麼振奮人心！

  如果真的能在蟲王的幫助下改變靈根，林楓相信，他終有一日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必再受屈辱……

  他遙望遠方，瞳孔中倒映出，被黑暗峽谷分割的湛藍天空。

  最後，眼神越來越堅定。

  道阻且長。

  行則將至！

  -

  「師父，你讓林楓提前出來嘛。」

  「不行。」

  「可他本來就該只罰七天，你卻罰他兩個月，不合理啊。」

  「他自找的，你怪本座？」

  「我沒怪師父，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林楓他莽撞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就饒了他這一次。」

  「賭約在此，你敢讓見證人先違約？」年姡一拍桌子，騰的站起來：「為師太縱容你，讓你無法無天了！」

  「哪有……」魚佑諳撇撇嘴，見年姡又要發怒，趕忙說道：「師父，都怪那姓沈的刁難林楓，不然才不會跟她打賭的。」

  「那是本門長老，不叫姓沈的。」

  「行行行，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不能全怪林楓。」魚佑諳搖晃年姡的胳膊：「看在這份上，師父就放過林楓一次吧。」

  「……」

  「嗯？」

  「哎呀，好好好。」年姡瞪魚佑諳一眼：「林楓進萬蟲崖至今，也有三天了，你去帶他出來吧。」

  見年姡終於鬆口，魚佑諳跟著鬆了口氣。

  只希望林楓聽了她的話。

  現在還活著。

  「小諳。」

  「怎麼了師父？」

  她要走時，年姡又喊住她。

  「你答應為師，如果林楓已經死在萬蟲崖中，你不可過度傷心，要安心修煉，參加半年後的正魔大比。」

  「徒兒知道，他一個爐鼎死就死了，我不傷心。」

  「這樣最好。」

  「再說，我給他支招了，他應該不會出事的。」

  「就你心眼多。」年姡笑著搖頭，只有面對魚佑諳時，才會有慈祥的一面：「你給了林楓什麼妙招？」

  「我讓他去找蟲王。」

  「……」

  「您不是說過嗎？蟲王常年被鎮壓，輕易不會甦醒，而且它凶威廣布，方圓百里之內都不會有蟲子靠近。」

  「……」

  「林楓聽我的去了那裡，一定會萬無一失的。」

  「……」

  「師父，你怎麼不說話？」

  「你……」年姡咋舌，隱晦道：「小諳，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有蟲王，所以才有了萬蟲崖？」

  「什麼意思？」

  魚佑諳笑容僵住，計劃好像……有點跑偏？

  「你別去找林楓了，他應該沒逝。」年姡端起茶杯喝茶，心想活菩薩沒見過，活閻王今天終於見著了。

  本來林楓進萬蟲崖，你給他兩三件法寶，讓他邊緣OB，說不定還能活。

  好傢夥，你直接讓他去找蟲王。

  這是存心想讓他死啊。

  自己這個徒弟……年姡一陣惆悵，魚佑諳天賦確實高，高到沒邊了，就是有些時候腦子不靈光。

  魚佑諳看到年姡的表情接連變換，不禁擔心林楓。

  「師父，是不是我做錯了？」

  「沒事，你……」

  轟！！！！

  話還沒說完，突然從宗門最北方，傳來一聲動搖天地的巨響。

  年姡神色一緊，迅速飛出大殿。

  魚佑諳心弦一跳，念叨幾句了「林楓」，緊跟其後飛了出去。

  -

  轟！！！！

  「臥槽。」

  林楓正在萬蟲崖中趕路，突然從最深處傳來一聲動搖天地的巨響，震得他直接倒在地上。

  一瞬間，整個萬蟲崖都在震動，不斷的顫抖。

  林楓臉上的肉，跟著共振。

  耳邊嗡鳴作響。

  伸手一抓，摸到一手血。

  「耳膜被震碎了？」

  林楓震驚，等了好久，萬蟲崖才重回寂靜。

  他咽了口唾沫，想起那天在宗主大殿上，同樣是聽到了一聲巨響，他才有機會逃出合歡宗。

  原來是在萬蟲崖中傳出來的。

  莫非，是那隻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