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雛菊 3—6 【轉載 湊字 不用看】
2024-11-13 08:37:06
作者: 吾語
第3節:愛情值多少
他翻過身,側著身子,看著我,眼神還是一樣溫柔,他看我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永遠那樣柔,柔到能把我化掉。
長了繭的手,摸著我的背,像哄著出生嬰兒一樣地柔,一樣地輕。
「明天陪我去五厘寮。」他淡淡地說著。
「去那做什麼?」我閉著眼睛,已經不想說話了。他有體力,我可沒那麼多精力。
「見龍哥。」
「誰?」他不曾跟我說過道上的事,也不准歐景易他們在我面前嚼舌根。
「我大哥。」
「你不就是大哥?」那群跟班不都是大哥大哥地叫?
他低笑了一聲,揉揉我的頭髮,「那是歐景易他們叫著玩的,我是大哥帶大的。」
意識已經模糊,我不知道他又說了些什麼,只想睡。挪了挪身子,在他的胸膛找到溫暖的來源,我呼了一口氣,讓自己被睡意吞噬,不想再抗拒。
「洛心,說,愛情值多少?」小雛菊看著桌面,問著。
「愛情?」我盯著計算機屏幕,一邊修錯字,笑一邊著說:「值很多啊,我立志要當言情小說家耶!愛情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是嗎?」小雛菊的聲音總是那麼遠,那麼不帶感情。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在這年紀,愛情是命。」
「現在呢?」我敲了下鍵盤,看著她問著。
「現在?」小雛菊眼神空洞,彷佛我的問題是那麼困難,那麼難以回答
什麼是黑暗?我現在知道了,李華成的世界就是黑暗。
酒店裡的燈光很黑,到處都是菸酒味。發上,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身邊全部站滿人,男人。只有我,和那西裝男人旁邊的人是女人。
我不安地靠向李華成,除了他,我誰也不認識。
歐景易他們全部都在門口外,沒有進來。為什麼?我不懂。
「叫龍哥。」第一次,李華成沒有握住我的手。只由我像只無頭蒼蠅,不知道該往何處飛。
「龍哥。」我低著頭,叫著。
「華成,你們坐!」男人說話了。
李華成坐下,拉著我坐到他身邊。我只覺得十幾雙眼睛都看著我,彷佛我是異類,不屬於他們般。
「不是自己人?」龍哥開口了。
「不是。」
我可以感覺到龍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陣子,「這麼嫩,你不怕在床上把她折斷?」
話說完,他身邊那群男人哄堂大笑,笑得我不知所措,笑得我想跑。
我知道李華成的身子僵了一下,我正想抬頭看他,龍哥身邊的女人開口了:「龍哥,你別欺負小妹妹。妹妹,幾歲?」
她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感覺到李華成搖了搖我的手,我才鵲乜口:「十六。」
「華成,你誘拐你學妹啊?」龍哥又開口。
「喜歡上,沒辦法。」他終於開口了,口中的語氣還是那麼淡。
「不要惹多餘的麻煩就好。」龍哥口氣也很淡。
「不會。」
「妹妹,叫我蘭姊就好,叫什麼名字?」蘭姊又問。
「小雛菊。」我沒有說話,是李華成替我回答的。
「你這孩子,脾氣硬得跟牛一樣,我是問你女朋友不是問你,幹嘛一副我會把她吃了的樣子?」蘭姊笑了。
「華成,你二十了?」龍哥說:「我打算把五厘寮交給你扛。」
「小雛菊,來,他們男人說話,我們去別的地方。」蘭姊站起身,伸出手來,要帶我走。
我只是縮到一邊,望著李華成,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開口柔聲說:「跟蘭姊去,我和龍哥有事,等等找你。」
我還是定在原地,我不習慣接近他以外的陌生人,尤其是這些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的人。
龍哥眼裡露出不悅,李華成又推推我,耐心地說:「我很快就過去。」
我沒辦法,只好咬著下唇,滿腹委屈地跟著蘭姊走往另一間包廂。
在包廂門關上的那一霎那,我聽到龍哥用不悅的口氣說:「那麼弱,會拖累你」
我沒有聽到李華成的回答,包廂門在我聽到回答以前關上。
拖累?我會拖累他什麼?
我不懂,那時候我真的不懂
「和華成怎麼認識的啊?」蘭姊拉著我到另一間包廂,裡面有三四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她們一看見蘭姊,就連忙問好。
「我我曾經救過他。」那次他被打得七葷八素,差點死在巷子裡的時候。
「喔,難怪那小子會喜歡。」蘭姊看了我一眼,「真的很可愛耶!」說完,她笑著捏了捏我的臉。
我有一點不高興地撇開頭,對他們這群人,我沒有好感。
「很怕生對不對?」蘭姊也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以前在這年紀,也很討厭老女人這樣捏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蘭姊看起來不老,我覺得她頂多三十。
「沒關係,不用怕,以後有事就找我,李華成如果欺負,也找我!知不知道?那小子臉長得好看,要看好,別讓他跟人跑了。」
「李華成不會。」他是我的幸福,我也是他的幸福,他沒有必要跑。
蘭姊又是一笑,語氣卻是深重,「年輕真好。」
我看著蘭姊,她看起來很和藹,至少和龍哥和其它男人不一樣,不會用那種異類的眼神看我。
「為什麼你們不喜歡我?」我鼓起勇氣問著。
「不是不喜歡,」蘭姊嘆了一口氣,「只是太純,太容易受人欺負。」
「李華成會保護我。」為什麼他們都說我弱?弱又如何?有李華成,不是嗎?
「問題就出在他花太多時間保護了。」蘭姊蹙了眉,「他現在是帶頭,一天到晚護著個女人,會出問題的。」
我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什麼帶頭?李華成不是一年前就休學了?學校已經不是他在帶了啊?
他這一年,不過偶爾到一些酒店、卡拉ok走走,也很少看他飆車了,他到底是什麼帶頭?
蘭姊看我一副不解的模樣,又笑了,「沒關係,我喜歡。就跟著我,我慢慢教。」
蘭姊的笑,讓我不安起來。
我需要學什麼?
李華成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忽然間,有點喘不過氣。我覺得,我似乎已經踏進某個漩渦,那麼深,那麼黑,那麼地無法回頭
第4節:我不是三歲小孩
李華成在做什麼,我終於明白了。
他現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有一百多個人,幫忙龍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廳。
我也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擔心我,從他身上一直冒出來的新傷,我知道,他的生活,兩天三頭就是動刀動槍。
有時候,我會哭著替他裹傷,他還是會揚著那嘲謔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雛菊小雛菊地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來的傷是假的。
「還痛嗎?」我幫他重新上了紗布,輕輕問著。發現,這幾個月,我學會了一樣功夫,變得很會包紮。歐景易那群人偶爾也會哼哼唉唉地要我替他們裹傷。
他淡淡地搖了搖頭,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用左手摟著我的腰,「好香」他嗅著我的脖子,戲謔地說著。
「你傷還沒好,規矩一點。」我把他拉開,板起臉說著。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著我,眼神變得很深沉、很認真。
「你無聊。」我撇過頭,沒好氣地說著。
「小雛菊,吻我。」他又拉過我,雙手抱住我,蠻橫地說著。
「為什麼?」怎麼他今兒個有點反常?
「只有,才讓我知道我還活著」他撥開我額前的頭髮,淡淡地說著。
有一股想流淚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華成才讓我覺得我還活著,你,是我世界的重心。
我送上我的唇,認真地吻著他。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多需要他。
他用他那冰冷而沒有溫度的雙唇,溫柔地回應著我。等到我平息了心情,我離開他的唇,直視他的眼睛,說:「他們不是很喜歡我。」
「沒關係,我喜歡,就夠了。」他舔了我一下,語氣暖暖的,讓人感動。
「我是不是你的負擔?」我想起蘭姊的話,心裡有點酸,我只是照著我的感覺去愛他單純想愛他罷了。
「亂說,不是。」他看我紅了眼眶,大手一擁,把我擁入了懷中。
「蘭姊、龍哥,連歐景易他們都說我太弱,會變成你的包袱」跟了蘭姊三個多月,我漸漸知道她所謂「拖累」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怕,怕李華成會感情用事;怕李華成會放不下我而不敢往前沖;也怕,怕哪天有人會用我去威脅李華成
「對,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壓緊我不讓我抬頭,「讓我知道,我絕對不能倒下去,因為我還得扛。」
他的語氣很平淡,淡得好像在說別人的心情一樣,我卻知道,那是他用心說出來的話。
「華成,以後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我悶著聲音,又擔心又不滿地說著。
他笑了,「傻瓜!」
我抱著他,感覺他的溫度,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他還是真實的,這份幸福還活著。聽著他的心跳聲,我才能知道,這一切還沒消失,還在我手上。
「成哥,北場有人鬧事,范東那邊的人。」聽完小王的傳話,他倏地站起,臉上的表情多了股戾氣,「上次不是警告過了?」
我拉住他的手,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頭放鬆了一點。
「景易,你陪小雛菊。彥明,你帶幾個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這,我會怕!」他又想把我丟下了,我再次拉住他的手,不放,堅決地說著。
「小雛菊,不是去看戲啊,還是留在這,別去打擾大哥。」歐景易反手拉住我,口氣不怎麼好地說著。
「歐景易,我不是溫室里的花,你們不要都把我當雛菊!」我受不了他們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我。
李華成看了我一眼,還是堅持原來的決定。「景易,留下來陪她,彥明,走。」他低頭輕吻我的額頭,離開了包廂。
包廂里,只剩下我和歐景易,我咬著下唇,屈著腳抱起頭。歐景易則是鎖上了門,靜靜地坐在我身邊。
「小雛菊,老大是愛,才不讓露臉。」過了十來分鐘,他才說話。
「為什麼我不能露臉?小娟、辣椒她們都能?」我抬頭,看著他,眼中儘是不滿。
「老大在做什麼又不是不知道,辣椒她們能砍人,能嗎?」他點菸,「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紅的越來越多,別說別人,連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個煙圈,淡淡地說著,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臉,「道上已經有話在傳,傳老大有個女人,弱得像朵花,手指頭一捏就碎。說,要是露了臉,給人抓了,老大會怎樣?」
他會怎樣?我不知道
歐景易很少有時間跟我獨處,也很少跟我說這些話,因為李華成總是不准。
我聽了,心頭悶悶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了看手上的表,李華成已經出去快半小時了,我開始擔心,我好想看他,「歐景易,我想去找李華成。」
他不滿地噓了一聲,「我剛剛跟說的話,是聽不懂啊?」
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們都說我弱,所以我更應該學,不是嗎?永遠把我關在籠子裡當金絲雀,不會有用的,我這包袱只會越來越重。」吐了一口氣,「我跟了他,就得學著過你們的生活,不是嗎?」
歐景易呆了一下,搖搖頭,「我讓出去,老大會砍死我。」
我握緊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讓我出去,我叫強暴,你信不信?」
「」他下巴掉下來。
「你想華成信我還是信你?」我瞥了瞥他,冷冷地說著。
「算了,去就去。應該也解決了,不過可要跟在我身邊,別走太遠。」他嘆氣,站起身子,抽出沙發後面的開山刀。
「我不是三歲小孩。」脫掉李華成的外套,我邁步往包廂門走去,歐景易則跟在我身後。
走出包廂,我往北區走去,每走一步,我都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酒店不大,從三樓到二樓北區,幾分鐘而已,我卻覺得一步比一步難走,一步比一步艱辛。走到北區的門前,我聽到裡面傳來的哀嚎聲。
歐景易皺眉,一手壓住門,「小雛菊,還是回去好了,裡面還很亂。」我堅決地搖了搖頭,打掉他的手,倏地開了門。
第5節: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門一開,我見到了一幕久久難以忘記的畫面。門一開,大廳裡面二十幾個人都回頭看我,而我,我看到一個我不認識的李華成,他臉戾氣,手握鐵鏈,腳踩在一個跪倒在地上的人臉上,他也回頭看我,雙眼帶著驚訝和怒氣?
猛然,歐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雛菊,小心!」
迎面而來的是一隻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腦門砸來
血從我額前緩緩地流下,一股痛楚,從腦門直傳我的心口。
「小雛菊,抓了她!」一個看起來不比李華成大幾歲的人,喊了一聲,幾個人沖了過來。我還來不及反應,歐景易伸手一抓,把我抓到身後,開山刀一揮,血在我眼前散開
「護嫂子!」彥明他們沖了過來,和圍住我及歐景易的人打了起來。
場面很混亂,我不知道誰是誰,也不知道敵或友,突然間,歐景易低哼了一聲,我看到他左臂有血涓涓流下。
「歐景易!」我不顧我的傷口,按住他的手。
他揮掉了我的手,「站到我後面去,別動!」
彥明替他擋掉了人,他急忙退到牆邊,把我攔在身後。
又是一聲哀嚎,我看到李華成一手抓著椅子,狠狠地往剛剛開口喊抓我的人身上砸了下去,又拉起鐵鏈,卷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那人馬上青了臉。
「范東,叫他們停手!」他口氣帶著殺機,冷冷地說著。
「住住手。」范東不停掙扎,雙腳踢著地面,喘著氣說。
兩路人馬停了手,范東的手下握著傢伙,眼睛冒火地看著我們。
「誰砸她?」李華成沒有鬆掉手上的力道,冷眼全場一掃,看見我額頭的傷口,嘴裡帶著慍氣問。
「誰誰砸的?」范東掙扎著,口齒不清地問著。
一個憋三小弟,鵲刈叱隼矗默認。
李華成鬆掉手上的鏈子,把范東踢給海虎,拿起身邊的椅子,一臉陰霾地向他走去。我看著李華成舉起手上的鐵椅,往他身上砸下去,又一腳踢上他的臉,那人來不及閃,被李華成狠狠地踢下樓梯。
他轉頭,拉起范東的衣領,「你滾,下次讓我看到你,我絕不管你以前是龍哥的乾兒子!」
他一推,范東踉踉蹌蹌地跌了出去。
范東的手下連忙拉起他,范東抹了抹脖子,突然冷笑,「李華成,你不要j,你的女人露面了,我看你還能包她多久。」在一群人的撐扶下,范東離場了。
現場一片凌亂,桌子、椅子全翻了。血,則怵目驚心地散滿全場。
沒有人說話。我扯掉自己的外套,把歐景易手上長長的傷口包了起來,他則像回了魂一樣,慢慢地走到李華成前面,忍著痛開口:「大哥,是我不」
「是我,是我要歐景易帶我來的,你不要怪他。」我站在原地,開了口。我知道,李華成現在一定很憤怒,他生氣的時候,通常不會說話的。
李華成默默地看了歐景易一眼,要他坐下,然後走到我眼前,雙眼冒著火。
「啪」一聲,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大哥!」歐景易又驚訝又慚愧地站了起來,其它的兄弟也都一臉詫異地看著李華成,卻不敢開口。
「知不知道在幹嘛?」他大吼。
我則是睜下著眼睛,臉上的火辣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覺得心好痛。
「知不知道,歐景易可能會因為那一刀躺在醫院?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憤怒地咆哮著,連續問了四次為什麼,最後那句根本是用吼的。
「大哥!嫂子身上有傷!你下手輕一點!」海虎一個箭步攔在我身前,拉住李華成緊捏住我肩膀的手,勸著。
李華成眼中閃過歉意,放了我。
少了他的手,我全身一軟,頭上、臉上、心上的痛,讓我不支倒地,我跪坐在地上,眼淚掉了下來。
李華成低喊一聲,連忙伸手拉住我,我甩開他的手。「對、對、不起」然後我硬撐著站起身子,咬著牙,衝出了門口。
彥明一手想攔住我,被我閃開了,我狂奔,奔下樓梯,奔出酒店門口。
「小雛菊,要不要玩一把?」蘭姊叼著煙,手摸著麻將,笑著跟我說。
「我不會。」而且也不想,倒了杯水給蘭姊,我站在旁邊。
「喔!還要跟華成鬧多久?他三天兩頭來我家,快煩死我了。」趁著牌友還沒有來,蘭姊拉住我,問著。
「我沒有鬧,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到蘭姊家已經快一個月了,那天我帶著傷,踉蹌地衝出酒店門口,差點被計程車撞上,幸好蘭姊剛好路過,把我帶回家,我就住了下來。
我怕,我怕再看到李華成那張憤怒的臉,怕他又揮手打我
「怕拖累他不是躲他,要學會變強一點,像我一樣。」蘭姊挑了挑眉,說著。
「我學不會,第一次想學,又給歐景易惹了麻煩。」那條怵目驚心的血痕,我還沒忘。
「是華成太急了,沒關係,就跟著我,會懂的。」她看了看表,「怪了,怎麼三個都遲到?」
「蘭姊,歐景易跟我說,華成不但要防外人,連自己人也要防,這是什麼意思?」
「就說純!華成才二十,就爬到今天這個位子,當然有人不服他了。像范東那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一個例子,要不是看在他是龍哥的乾兒子,我也想給他幾巴掌。」她喝了一口水,「所以我說要變強,不能靠李華成還是歐景易那些人護,誰知道,哪天一個造反,把綁去了也說不定。」
「歐景易不會。」
「阿易那小子是不會,別人呢?」突然,蘭姊一聲不吭,我正想開口問她怎麼了,她比了比嘴唇,要我噤聲,然後站起來輕輕地走到門口。
看著她的樣子,我閉上了嘴,仔細看著門口,沒有看到人,卻聽到聲音,男人的聲音,很多男人的聲音
第6節:那一吻
「糟了!」蘭姊低叫一聲,拉著我進廁所,把放在儲藏室的兩把水果刀拿出來。
「做什麼?」我接過水果刀,顫抖著問。
「我忘了這裡是宋貴的地盤,要死!」她扣上外套扣子,「小雛菊,沒砍過人?」我搖了搖頭,看著蘭姊,她突然無奈地一笑,「我以前也沒有,跟了龍哥就學會了,因為我不想做包袱。」
包袱?蘭姊以前也是包袱?我看著她纖嫩的手,和帶著幾絲皺紋的眼角,她的臉突然有一點滄桑
「走,記住,見人就砍!想活,就得狠!」她拉著我,我顫抖地搖搖頭,定在原地,不敢動。蘭姊又開口:「不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還是搖頭。
「你是李華成的女人,我是龍哥的女人,被抓到,最好的結果是被輪x,最壞會要了華成和龍哥的命。」她口氣好淡,淡得好像這一切算不了什麼。
會要了李華成的命?
我不要,我不要做包袱
「為了你的男人,拼命!」說完,她打開門沖了出去。
果然,門外已經有人了,蘭姊罵了一聲,劈頭狠狠的就是一刀,尖叫聲,一人倒下。
我們拼命往門口跑,突然一個人攔出來,抓住我的衣領,我開口叫,只聽到蘭姊喊了一聲:「為了李華成!」她也被一個人拎住。
為了李華成!為了李華成!
我閉著眼睛,回頭舉起手上的利器。
刀落,血,沾滿了我的手
抓住我的人,叫了一聲,放開手。他大概沒想到,小雛菊也沾血。
我衝到蘭姊身邊,推開她,抓住蘭姊的人拿著打破的酒瓶砸了下來,我只覺得背上一陣刺痛,差點昏過去。
蘭姊扯開了那個人,拉我沒命地跑。我的意識早就模糊了,支持我奔跑的,是那句在我耳邊環繞的「為了李華成」。
為了李華成
蘭姊逃開了,我並沒有,我昏了過去,發生什麼事,我全忘了
我記得,醒來的時候,我身上不是我的衣服,是歐景易的,歐景易的衣服下,我是赤裸的。
他抱著我,眼睛帶著淚,一聲又一聲地跟我說對不起。
我只覺得下腹劇痛,背也抽痛著。
「小雛菊,對不起,我來遲了」他哭了,歐景易跪倒在我身邊,抱頭大哭。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
「歐景易,李華成呢?」我勉強坐起來,拉緊身上的衣服,無力地說著。
「成哥帶另一批人去找。」他們分成三批人,整個高雄地找。
「歐景易,帶我回去,不要不要跟成哥說」
話到此,我淚掉了下來,站起來,我一步一步走向門外,門外站的是歐景易的手下,他們全都一臉憤怒,又不敢說話。
「我是不是你們嫂子?」我看了他們一眼,輕聲問。
他們全部點頭,一下又一下,堅決而肯定。
「好,今天的事,除了我們,沒有別人知道。」我不想再拖累李華成了
「嫂子」他們開口:「我們不會說的。」
「答應我。」他們含著淚,點點頭。
誰說黑暗裡沒有光芒?這些人的義氣,就是光芒。
「歐景易,帶我回去,我好累了。」話說完,我倒了下去,再一次意識模糊
「雛菊姊,外面有人砸場子,」辣椒走到我前面,一臉不安地說:「成哥不在」
「不用找了,叫小四那邊的人過來,我去看看。」我站起身子,甩了甩卷燙的長髮,拉了拉上衣的細肩帶,拉直了黑色的皮褲,帶著小辣椒,往樓下走。
耳上,十二個耳洞掛著的銀環,清脆地響著;腳上的細跟涼鞋,踏著樓梯,傳出一陣陣清亮的腳步聲。
那一年,我十八歲,是李華成的女人,他的女人。
不再是包袱,不再是用手一折即斷了的柔弱雛菊
「等一等!」打到這,我揮了揮手,要小雛菊停下來。
「嗯?」她再度吸了一口煙,淡淡地回應。
「抽菸,也是那個時候的事嗎?」我看著菸灰缸里躺著十來支的菸蒂,小雛菊的菸癮很大,抽得也很快。
她搖了搖頭,「不是,他從來不讓我抽。」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煙,眼神里流露出傷心。
「他自己不是也抽,怎麼不讓抽?」儲存,打開新的檔案。
「男人都這樣,他們做的事,不一定讓你做。」猛然,她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了個煙圈,「他們抽菸,會不讓你抽,」她再度吸菸,「他們能出軌,卻不讓你出軌。」她的話,很遠,讓人感覺不出存在
「出軌?」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點訝異地看著小雛菊,他們倆總是那麼近,那麼需要對方,仰賴著對方的氣息而活,怎麼會出軌?
我看著她,想從她無神的雙眼裡找出答案,但是,除了空洞,我看不到其它。
我從浴室走出來,李華成坐在床上吐著煙,看著我。
「今天比較早回來?」我脫掉浴巾,背對著他,找起我的衣服。
他走到我身邊,手摸上了我的背,我轉頭對上他明亮的眼睛。「不用摸,醜死了。」我背上有疤,一條一條的疤,我也忘了到底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
回頭,套上他掛在椅子上的襯衫。
他雙手把我一圈,把頭埋在我頸間,淡淡地說:「還疼嗎?」
有一剎那,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不過,我還是緩緩地回頭,笑著看他,「還不都是為了你。」
他眼神黯然,看著我。摸著我的捲髮,又問:「還是不懂,為什麼燙頭髮?」
我沒有說話,我自己也不懂,為什麼燙了頭髮。
「別問了,我還是你的雛菊,哪,這玩意兒是永遠洗不掉的。」我拉開襯衫,借著燈光,可以看到我左胸上那朵潔白的雛菊,我十四歲那年刺上去的菊。
他看著那朵菊花,眼中閃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痛苦,吻上了我。
那一吻,很淡,和以往都不同。
那一吻,有點變質,像一個沒有了愛的吻,只剩欲望<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