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運的法則 下

  最後這個大廳沒有任何雕像，只有一道門，石頭門，門上浮動這一層黑色的流光。門分左右兩扇，表面有惡魔的浮雕，拱衛著中間的一隻眼睛，這隻眼睛，現在的瞳孔，是一個凹槽。顯然，凹槽里應該有東西。

  羅凌沒有注意門，他注意的是一個人，全身都裹在一件比夜色更深的黑袍中，寬衣大袖、兜帽深戴，像是做黑彌散的信徒所穿的那種，不過，羅凌一眼就能看出，這件黑袍，並不是普通物件。

  黑袍人就站在門的正前方，與羅凌所來之路遙遙相對，他始終閉著眼，直到羅凌走到距他十米開外停下，雙眼才突然睜開，眼中釋放出的是，是寒冰般的銳利藍芒。

  「嚯嚯……」拉著長音，黑袍人帶著幾分嘲諷感嘆道：「瞧瞧！這是什麼！煉獄生物！我對給你進行魔化的那些人擁有的技術羨慕的要死！」

  黑袍人的聲音如同海中的鯨魚在鳴叫，悠遠而沉渾。

  這樣的陣仗羅凌可不是第一次了，他只說了兩個字：「明康？」

  「哈哈哈哈！你看了那本筆記！」黑袍**笑，仿佛看那本筆記是非常滑稽的一件事情。

  「你是席朗！」羅凌又說。稀朗就是那個寫日記的研究主管的名字。

  黑袍人突然止住了笑，「不錯，我是席朗！很有趣吧！活下來的是我！明康，被我吃了！」他輕輕的tian著嘴唇，那舌頭如同蛇芯般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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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殺你！」羅凌身上的火焰淡了一些，露出了自己大部分真容。

  「果然很完美！你竟然是魔神血裔！」黑袍人說著又tian了tian嘴唇。「不過我們力量相當！那些人不會安排一頭獅子和一頭豺狗去拼鬥。」

  「你也知道？」羅凌問。

  黑袍人哼了聲：「當然知道，他們來找我！他們給出法則，非正常獲得力量的人，就要有非正常的進化之路。何況，優勝劣汰，這也是最簡單的生存法則，最簡單的，往往也是最深奧的。」

  羅凌手中多了一個光亮的細小圓柱體。「他們給了我這個！」

  黑袍人的袍袖中伸出的是五跟觸鬚擰在一塊的手臂，觸鬚延伸到手的位置，正好是五根手指，他的手裡握著一個餅狀的光芒事物，中間是空心的。「他們給我的是這個！」說著，嘴一張，將那事物吞進了肚裡。「你現在只有一種獲取方法了！」黑袍人笑。

  羅凌也笑了笑，身上的火猛的沖天而起，仿佛一道噴發的火柱，勢頭異常威猛。

  「我是水，是雨，是雪，是冰，寒冰地獄就是我的故鄉。」黑袍人舒展他的身體，袍子退飛了出去，露出他的本來面目，他的腿和臂，都是觸鬚擰成的，他的身體表面，生有著龍蝦般的層迭銀色甲殼，甲殼的邊緣是一圈圈的魔紋，閃動著亮藍色的光芒。他的頭如同章魚，禿頂，向後生著小辮般的二十多跟觸鬚，他的下頜，也長著三根肉鬍子。

  「那真是可惜！這裡不是水的世界！」羅凌說著，通天的火柱猛的收斂，化作體表艷紅的光芒，炎能內蘊，這可以讓他的每一擊都充滿灼熱的高溫。

  「是嗎？這裡就是水世界！」席朗說著，身上猛的括出一圈冰藍色的光環，光環迅速分裂成細小的游離光斑，並擴散到整個大殿，然後，大殿裡成了水的世界，不是真正的水，效能卻跟水完全相同，整個空間也變成了艷亮的水藍色。

  席朗浮空飄了起來，「看來，我有些高估你了！還沒有領域，你是個失敗的作品！」他的聲音在這種完全模擬液態的狀態下，仍然可以清晰的傳送到羅凌耳中，果然是不虧有鯨魚鳴叫般聲音穿透力的男人！

  在水中，席朗的臂和腿的觸鬚完全打開，變成了20條觸鬚，自然的舞動著，那樣子，就像傳說中的海妖，陰柔而充滿震懾力。

  嘶嘶！隨著席朗的觸鬚擺動，二十道水線眨眼間就到了羅凌身前，等近了身，水線已變成銳利的冰刃，並且帶著徹骨的寒氣。

  砰！只聽到一聲悶響，二十把冰刃已全部粉碎。在一瞬間，羅凌手腳並用，發出了20次攻擊。

  「嘖嘖！你的速度真可怕！這樣的狀態下也有如此傑出的表現！那，換成深海怎麼樣！」隨著席朗的話，又一圈冰藍色光環從他身上擴散，整個空間的顏色變成了深藍色，羅凌明顯感覺來自身周的壓力成倍增長。

  席朗象條魚般遠遠圍著羅凌旋游著，時不時放幾道水線冰錐，或者，他的幾個觸鬚靈活結印，一根根寸粗的冰槍同樣也是他的攻擊手段。

  羅凌沉在最底下，如巨岩般沉穩。那些冰錐，他依然會擊碎，那些冰槍，總是在最後的關頭跟他擦肩而過。

  「你不感覺氣悶嗎？你難道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嗎？你不準備象個男人般反擊一下嗎？這樣挨打，太無趣了！」席朗一邊繼續攻擊，一邊挑逗羅凌。

  羅凌根本不為所動。

  嗡！席朗的一些觸鬚頂端開始有晶藍的光芒醞釀，繼而，數顆光球帶著亮藍色的長尾巴射向羅凌。這時恐怖的寒冰射線，被其擦中，寒息會迅速入侵全身，造成血液和體液的冰晶顆粒化凝結，輕則損毀血管、破壞肌理組織，重則直接致命，將人變成凍屍。這種射線前端冰球中蘊含的冰能非常足，倉促對耗，魔力損失很大，羅凌選擇了閃避。

  席朗的領域裡，寒冰射線的恐怖被加倍強化了，這些射線擊到四壁上，竟如彈力球般以不同的角度折迭返回，而且在水領域中，此種魔能消耗的非常慢，這也就讓其有了反覆彈拉的可能，席朗邊游邊不停的放，他自己有水鏡護盾，象泥鰍一般光滑，只會折射寒冰射線，而不會受到傷害，隨著寒冰射線增加，整個領域中都是亮藍射線結成的網，光是看著，都炫人眼目。

  冰槍、冰錐乾脆不放了，席朗打算將羅凌活活累死。就在他全力釋放寒冰射線的時候，羅凌的反擊突然開始了。如同發射後的魚雷，羅凌渾身閃爍著一圈圈火焰，猛的彈射向席朗，身後是一串快速推進留下的漩渦氣泡，那些偶爾射中的寒冰射線，在一圈圈火焰的外圍炸裂，燦出一團團銀亮的魔光，象極了一朵朵冰晶之花。

  波！席朗身上的水鏡護盾粉碎，險一險，他就被打個正著。

  席朗一邊全力游曳，一邊給自己加持新的護盾，「很猛烈的一擊！看來，你除了魔力，還有其他未知的力量！」

  說著，席朗哈的一聲，一圈三倍粗的光環從他身體上擴散而出，這下，整個水領域如墨般漆黑。

  「怎麼樣？這是我的深淵水領域，還能看見我在哪兒嗎？」席朗得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是不是覺得有一點點身體沉重呢？」

  何止一點點身體沉重，海淵的重力都是以每平方厘米多少噸壓力計算的，絕大多數惡魔，都需要靠魔力釋放來保證自己在這樣的地方不被壓碎。只有席朗這樣的寒冰地獄強者，才可以在自己體內進行魔力脬改造，使內外壓達到平衡。

  「我在這裡等了很久，我想出去，可是，在這道門打開之前，這裡是只能進，不能出的。等待真的是件很無聊的事。於是我就吸取魔力，寒冰一族的魔力脬的另一能力，就是匯聚身體吸納上限數十倍的魔力。用之不竭的魔力，是不是很強大？很快，你也可以體會這種肆無忌憚使用魔力的強大，讓我吃了你，把你變成我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明康，沒有他，我又怎麼能施展出這般威力的水領域呢？……」席朗絮絮叨叨，象個唐僧一般。這也難怪，他太久沒跟人交談了，現在逮住一個，而且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當然要一吐為快。

  席朗的觸手震顫，有著聲納般的功效，很快，他就確定了羅凌的位置。席朗覺得自己就是聰明的章魚，而羅凌，只是一條小魚，是獵物，誰讓他的運氣不好，碰上了自己。煉獄生物又如何，魔神血裔又怎樣？在沒有完全成長之前，在絕對利於自己的領域中，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反擊，都只是掙扎，迅速向失敗和死亡靠近的掙扎！

  羅凌接下來的動作，再次讓席朗大吃一驚，仍是象魚雷般的竄射，速度只是稍慢了一點點，席朗的水鏡護盾被輕輕的擦了一下，結果，能量耗掉了大半！席朗急忙游開。

  然而，這次羅凌沒打算輕易放手，又是一次竄射攻擊，不中，再射，仍未中，又射，如此這般，羅凌成了當初的寒冰射線，席朗到成了只剩躲避的挨打者。

  十多次竄射後，羅凌沉寂了，身上的火焰光芒也變的非常暗淡。席朗知道，他的魔力已經在一系列的戰鬥中和水壓不斷的消磨下，耗的差不多了。

  「你輸了！我雖然很佩服你，佩服你的辨位之法，佩服你的呼吸功能，佩服你的強悍，但你還是輸了。我會吃了你，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我的最核心能力就是吞噬！很變態吧！呵呵！我也這麼想，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吃了你後，會擁有什麼能力！進化成半煉獄生物？還是具備了五分之一或十分之一的魔神血裔，那我就能擁有你那樣優雅、高貴而威嚴的外表，更有了無限可能。呵呵！你是個不錯的戰士，只是遇到了我，運氣不太好！」席朗笑。

  羅凌身上突然冒出前所未有的炎光，亮的離在遠處的席朗都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嗵！一條炎柱劃破黑暗水域，威猛無匹的射向席朗。

  席朗早已做好了準備，他的每一條觸鬚都如同一隻手，就在說話間，已經暗中結下了數個法印，七個冰盾，層迭放出，以阻擋羅凌的來勢。

  砰砰砰！一路碎盾！波！席朗的水鏡護盾又破了。肩頭也被灼傷燒焦了一片，兩根觸鬚已經不太靈活。但，席朗終是成功的躲開了這致命一擊。

  嗵！仍是炎光沖天，但力道、速度、威力只是剛才的70%。席朗手忙腳亂，又破了盾，不過，再次成功躲避。

  第三次炎光升騰，威力只剩第一次的50%，席朗知道，羅凌早已是強弩之末，最後這幾下強力攻擊，這是垂死掙扎。跟這樣的高手對決，不可能全身而退。是該使用終極防禦的時候了，席朗要是再躲，恐怕就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了。

  所有觸鬚呈傘狀打開，席朗以自己為中心，劃成了一個圓，每一根觸鬚這一次都飽含了魔力，象一根根晶瑩的藍寶石條，隨後，所有的觸鬚以各自的方位向前兜出，魔能在觸鬚尖上激射、擴散，形成一個巨大的魔力圓盾。這個在電光火石間完成的技能是席朗的保命技能——水斗魔盾。

  轟！羅凌的攻擊轟轟烈烈的撞在水斗魔盾上，整個魔盾被巨大的衝力推的向內凹，連席朗的身子也一齊向後飛退……

  砰！撞上了牆壁！

  波！魔盾終於碎裂！

  咯！前胸的甲殼龜裂！

  席朗還聽見了自己骨折的聲音，是肋骨吧！席朗猜想，他還吐了一口血。但席朗很高興，以這樣的傷勢換取到了最終的勝利，值了！

  果然，在這次攻擊之後，羅凌如隕落的流星，向水底沉去，席朗大笑，自己贏了！對方顯然已是俎上之肉，看來，他的攻心戰術還是成功的。

  席朗說的不假，寒冰一族確實可以使用魔力脬吸取額外的身體吸納上限十倍以上的魔力。但是，領域對魔力的消耗也是非常恐怖的，尤其是現在這種深淵水領域。

  席朗同羅凌一樣，也是變異進化體，遠沒有成為真正的完全體，所以各方面限制其實也很多，如果戰鬥時間再拉長個十多分，他自己首先就無法維持目前的水領域了，到那時，肯定是優勢大失。先不說羅凌是魔化的煉獄生物，擁有魔神血裔，本身就比其他地獄生物進化體強半疇，就那非魔力運用之外的能力，就絕對不好對付。

  就在席朗自認為戰術成功時候，一道黑色的光從下而上，直衝而來，光的最頂端，是碧綠色的銳利光之鋒芒！

  太快了！避無可避！防禦不能！出乎意料！

  嗤！強大的威力直接穿透了席朗的胸膛，將他釘在了牆上，黑色的火和隨之而來的動能，讓他的觸鬚和正面表皮在瞬間焦糊萎縮。

  席朗全明白了，之前，羅凌所有的種種表現，都是為了這一擊打伏筆，迷惑，假象，連續不斷的迷惑，假象，最後才是這驚天一擊！黑色的那是煉獄業火，碧綠的是第五地獄的毒性鋒芒之光！他和羅凌確實勢均力敵，他有領域，羅凌能運用第五獄的獄印之力，還有那種不知名的能力……

  水領域退去，羅凌的一隻手如槍矛般將席朗釘在一面牆的半腰中，而他自己，也借這一臂，懸在空中。

  「你……真……強大！」席朗嘴角涌動著熒藍色的血，他說話已經很艱難，但他在笑，微笑。根本不像是在對自己的生死仇敵說話。

  「可以……答應、戰敗者的一個……要求嗎？」席朗眼中的魔光在消褪，露出了眼眸的本來模樣，很溫柔。

  「你說！」羅凌眼中的冰屑光芒也以斂去，代之的是很少完全睜開的一對眼眸，沒有凌厲和鋒銳，只有星辰般的燦亮。

  「我的辦公室，有我妻子和……孩子的照片，桌子左邊……抽屜，底層，貼著一封信，信皮上有地址，請交給他們！」席朗的聲音越來越低。

  「如果順路，如果他們活著，我會做到。」

  點點頭，「你很誠實！」席朗笑。「送你些……小禮物！」一道晶藍的亮光從席朗額頭冒出，化作小小的光球，最後沒入羅凌的額頭。羅凌沒有躲避，不需要，現在的人是席朗，不是被魔欲操縱的傀儡。

  「我叫席朗，認識你很高興！」從新正式打招呼，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