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不是檢討！這是打臉！

  聞言，君鐵纓愕然了。

  這幾天來，她逐漸習慣了蕭陽有時候的語出驚人，不過，這一次蕭陽如此冒昧的問題，卻讓君鐵纓不禁臉色微變。

  她的雙腿，是其最避諱的一個話題。

  君鐵纓抬眼，『介意』兩字已經話到嘴邊，但是，當眼神觸碰到蕭陽此刻清澈的明眸的瞬間，那似乎不蘊含任何一絲雜質，散發著寶石般的和煦光芒令其心弦輕動。

  「為什麼？」『介意』兩字還是沒說出來。

  蕭陽話音脫口而出是因為君鐵纓的一番話觸動了他，按照他自己原先的計劃，君鐵纓的雙腿絕對不是一時半刻可以醫治好，甚至，自己現在沒有看到她雙腿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症下藥。所以，蕭陽並不急於一時，而是準備找個好點的時機提出給君鐵纓治病。

  如今話語已出，蕭陽索性不再拖沓，看著君鐵纓，一字一頓，正色開口，「我或許有辦法讓你站起來。」

  君鐵纓眼帘剎那間泛起了一陣波瀾，不過，很快便努力地平靜了起來，「蕭陽，我不喜歡開這樣的玩笑。」

  「在公寓的時候，我說過，你會站起來！」

  

  蕭陽微微一笑，「大丈夫之言，絕非說說而已！」

  君鐵纓雙眸迎著蕭陽的神色，那充滿著陽光的燦爛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心頭升起一陣暖意，神色猶豫片刻。

  當蕭陽在公寓趕走沈成文的那一刻開始，君鐵纓對蕭陽便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這也是她答應讓蕭陽當她的陪讀保姆的原因。蕭陽昨天的行為雖然衝動，但是，最後離開時說的那句話，卻同樣讓君鐵纓非常感動。

  可以說，蕭陽是這個世上除了自己外，唯一相信自己還能夠站起來的人。這一份信任，讓君鐵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你……」君鐵纓輕咬著嘴唇，雙手輕輕地移向雙腿，抓起純白色的毛毯。

  君鐵纓眸子看著蕭陽，「你不害怕？」

  「為什麼害怕？」

  「你要知道，從出生到現在，天生殘疾並且近二十年沒有見過光的雙腿……」君鐵纓緩聲道，「很嚇人。」

  君鐵纓緊盯著蕭陽的臉龐，此刻，蕭陽的神色絲毫沒有半分變化，反倒依然微微一笑，輕蹲了下來，「沒有任何大夫會在給病人觀察病情的時候被嚇到。」

  君鐵纓原本緊張而忐忑的心似乎這時候稍微安定了一下，同時不禁抿嘴含著輕笑，「你是大夫？」

  她看得出來，蕭陽是一番好意，雖然自己明白，蕭陽是不可能治好自己的雙腿。試問，一個連幾乎全球專家都束手無策的癱瘓病人，一個普通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治好？

  不過，她既然不忍拂了蕭陽的好意，唯有輕輕地拉起了覆蓋著雙腿的毛毯。

  蕭陽此刻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君鐵纓逐漸露出的雙腳，眼神也越來越凝重了起來，同時也暗暗嘆息，如此美人，卻飽受這般折磨。坐在他身前的君鐵纓，就好比一顆發光的寶石，而起雙腿，卻是寶石上嵌著的灰色的瑕疵，令這原本應該完美的物體變得有了缺陷。

  「你的雙腿，一開始就這樣？」蕭陽出聲詢問。

  「嗯。」君鐵纓點了點頭。

  蕭陽猶豫了一下，伸出了手，半響，抬眼試探地問道，「能不能摸摸？」

  君鐵纓蹬了一眼蕭陽，沒有出聲。

  「我真摸了……」蕭陽再次開口。

  「要摸快摸！」君鐵纓終於忍不住出聲，旋即臉頰瞬間飛上了一抹霞紅，呸呸，自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蕭陽雙手抓住了君鐵纓的腳，心中並無雜念，此刻，他確實將自己的位置非常明確地定位在一個為病人檢查身體的大夫上。

  仔細地拿捏了片刻，幾乎大部分都試探了遍。

  君鐵纓都沒有半點知覺，為了避免尷尬，她的眼神抬上，直接瞥向了遠處，偶爾泛起的波瀾顯出其內心的不平靜。

  約莫十分鐘後，蕭陽將君鐵纓腿上的純白色毛毯放下。

  走到君鐵纓身後，輕輕地推動輪椅，緩步走在運動場上。

  君鐵纓的病情，蕭陽隻字未提，而君鐵纓也沒問，她覺得，不需要問，結果已經知道。

  一縷陽光照射大地，沐浴在兩道身影上，君鐵纓稍微側臉，看著自己坐在輪椅上的影子，以及後面那修長挺直的身影，不禁呆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運動場出現的學生越來越多。

  「我們回去吧。」君鐵纓輕整理下自己身下的白色毛毯，淡聲開口。

  將君鐵纓送回寢室後，蕭陽當仁不讓地擔當起君鐵纓的早餐，同時還咬牙做了一個非常沉重的決定，順便幫106寢室的另外二女也買了一份早餐，這一舉動倒得到了106寢室三女的一致讚揚。

  蕭陽心懷愉悅之心走出106寢室，驀然間，臉龐的笑容僵硬了起來。

  猛拍了下腦袋，哭喪著臉，「把自己那份給忘了。」

  蕭陽也懶得再出去，邁步走回門衛室，打算隨便啃個紅蘋果當早餐，不過，當蕭陽走進門衛室的時候，卻聞到了一陣香味，下意識投目看去，桌面上，赫然打包著一大碗熱騰騰的瘦肉粥，下面壓著一張字條。

  蕭陽一手端起了粥，另外一手拿起了字條：

  「蘋果之恩，早餐回報。魚雁留。」字條下方還畫著一張幾根細線勾勒出來的笑臉。

  「原來是凌姑娘。」蕭陽微笑，喝了口粥，哈哈一笑。

  軍訓結束後的第一天，各個新生班集體都會第一時間開個班級會議，一來確定班集體的班干團體，方便以後的導師工作，二來則是每所高校都必不可少的迎新晚會。除此之外也還有不少的瑣事。

  過了九點後，寢室樓的姑娘們都逐漸走了下來，路經門衛室的時候，不少膽子大的姑娘見蕭陽正在裡面吃早餐，都不禁抿嘴笑著喊道。

  「蕭大爺，早啊！」

  「蕭大爺，你的早餐好香啊，下次也幫人家買一份怎麼樣？」

  「蕭大爺，你昨晚真壞。」

  「…………」

  門衛室內，蕭陽一邊喝粥，額頭背後的冷汗不斷直冒。

  一夜河東，一夜河西。

  自己昨晚一不小心調戲了整棟寢室樓的姑娘，現在竟然反過來被一個個從這走出去的姑娘們調戲回來了。

  這個世界的姑娘們太瘋狂了。

  蕭陽不放心地鎖緊門衛室的大門，生怕姑娘們作出更瘋狂的舉動。

  吃完早餐後，蕭陽將門衛室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鐵纓不是說，白天學校會另外安排人到門衛室值班嗎？怎麼到現在都還沒人影。」蕭陽嘀咕自語一聲，隨手拿起了一卷厚重的紙卷，將門衛室大門鎖上後，大步邁向了106寢室。

  寢室大門開著，只有君鐵纓坐在輪椅上靜靜地開書。

  蕭陽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那兩個呢？」

  君鐵纓把書放下來，輕微一笑，「她們的班級開會時間是九點半，早就趕過去了。」

  蕭陽這才放心跨步走了進來，他不明白，肖瀟跟何秀二女為什麼自從自己問了她們那奇怪東西的問題後，看著自己的眼神總有一絲敵意。

  真費解呢。

  「鐵纓，除了本草綱目外，你還看過什麼醫書？」蕭陽看了眼君鐵纓放下的書籍。

  「《黃帝內經靈樞、素問》《神農本草經》《傷寒論》等，」君鐵纓神色有一絲落寞，「我都有鑽研過。」

  可惜，對自己的雙腿，卻依然找不出任何一點治療的蛛絲馬跡。

  蕭陽拿起君鐵纓放下的《本草綱目》，隨便翻了幾頁，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鐵纓，我覺得，你還是沒有必要看這些醫書。」

  君鐵纓眼神一黯，之前有不少人都對自己說過這句話，因為他們都覺得，自己不可能已經還可以站起來！如今，連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個相信自己還能站起來的人，竟然也……

  難道是因為早上他檢查了自己的雙腿……

  君鐵纓心頭不禁泛起了一陣波瀾，輕緩閉上了眼睛。

  「真正的高深醫術，是不會通過這些普及的醫書來傳播。」蕭陽的聲音在君鐵纓耳邊淡淡響起，君鐵纓輕怔了下，徐徐睜開眼睛，看著蕭陽。

  蕭陽此時唏噓了一聲，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炎黃民族的中醫瑰寶，才會逐漸沒落……

  「你可以站起來，但是，不需要看這些醫書。」蕭陽不希望君鐵纓將時間浪費在這方面。

  君鐵纓這才明白了蕭陽的意思，之前逐漸冰冷的內心也瞬間溫暖了，沉吟半會，輕點頭，看了眼時間，「我們出發吧，蘇老師昨天說了十點鐘準時到五號樓五樓開班會……嗯？你手中拿著什麼？」君鐵纓這才注意到了蕭陽手中的紙卷。

  蕭陽不以為然地揚了下，鬱悶地道，「檢討書。」

  看著這麼一大卷的檢討書，君鐵纓不禁抿嘴輕笑了起來。

  「去五號教學樓要經過蘇副校長的辦公室，你順便拿過去給他行了。」

  君鐵纓幫蕭陽拿著檢討書，並沒有打開，兩人徑直走向五號教學樓。

  經過蘇勝己的辦公室所所在的教學樓時，君鐵纓在一邊等候，蕭陽快步走了過去。

  蘇勝己的辦公室非常顯眼，蕭陽可以輕易找到。

  蕭陽敲門進去的時候，蘇勝己正眉頭緊鎖地坐在椅子上，抬眼一瞥蕭陽，頓時一怔，「是你？」

  蕭陽非常老實地笑了笑，雙手遞上自己的檢討書，「蘇老先生，這是在下寫的檢討書，請多多指教。」

  這一瞬，蘇勝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墨香味道，視線落在書卷上，「你用毛筆字來寫檢討書？」

  蕭陽忙不迭地點頭，「對，請指點。」

  蘇勝己不禁搖頭輕輕一笑，這小子還真有趣。

  擺了擺手，「先放在桌面上吧，我處理完這個文件再看。」

  「那在下告辭了。」蕭陽輕步退了回去。

  蘇勝己低頭處理著手頭的事情，緊縮著眉頭，片刻，終於鬆了口氣，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筆，目光移到了桌面上的檢討書上。

  臉龐出現了幾分玩味的笑意，「有意思的小傢伙，我讓他寫檢討書，他竟然用毛筆字來寫？」

  復大的人都知道蘇勝己的另外一重身份。

  蕭陽的做法，無疑是被蘇勝己看做是一種挑釁，或者說對自己的處罰並不滿意。

  「我倒要看看，你的檢討，有幾分功力。」蘇勝己哈哈一笑。

  隨即，蘇勝己拉開了綁在上面的細繩，徐徐地將書卷打開……

  這一剎，原本眯笑著的眼珠霎那間瞪大得滾圓無比！

  臉龐布滿了驚駭！

  震驚！

  心頭頃刻間掀起驚濤駭浪！

  瞬間失態了，猛然站了起來，雙手顫抖著……

  半響，臉龐重重地抽搐了一下，聲音恨恨地響徹，帶著幾分悲戚。

  「這不是檢討！這是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