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放生意味著等死
2024-11-13 01:35:41
作者: 江南強子
誠然,在物資匱乏、貧窮落後的蜀地,有了一匹戰馬對於落草為寇的土匪來說,無異於惡虎生翅,能想像得出來悍匪縱馬揮刀輕取善良百姓頭顱的情景是何等的悽慘?
戰亂三國,百姓性命有如草芥,弱者毫無安全感可言,匪患更令飢不裹腹的百姓苦不堪言,若這些戰馬不殺,流落敵寇之手,禍患無窮!
劉琦望著並不能主宰自己命運的十幾匹戰馬,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殺,絕了後患,土匪少了戰馬便會減少對百姓的侵害;不殺,一旦戰馬被土匪得手,土匪將更加猖狂。
對於戰場廝殺,記得公子府前與蔡瑁的部將張虎、陳生對抗,初入新野之際與黑山賊流匪杜長拼殺,在鄴城與趙雲共襲公孫瓚萬餘兵馬,劉琦揮劍殺將起來,從未有過半分畏懼,死成百上千的兵卒也不曾讓劉琦流過半滴眼淚,那是因為選擇吃了兵糧的人,馬革裹屍多半是兵卒宿命,對於戰死的敵我雙方兵士劉琦同情也同情不過來。
而如今,面對十幾匹戰馬,劉琦倒是婦人之仁起來,馬雖畜生,俗話說「畜生畜生,早殺早超生」,但這些都是戰馬,而不是肉馬,還未上戰場便被自己的主人棄殺,那就悲劇了。
「公子,給句話啊,這馬不能殺啊。」環兒童聲,卻擲地有聲,抬眼乞求劉琦,幾乎急出眼淚。
環兒雙手伸展,胸近黃敘的劍尖,攔住黃敘不准殺戰馬,沒半點畏懼之色,比之俠女黃舞蝶來,更有幾分英氣!
黃敘沒想到環兒會來這一著,將劍入鞘,訕笑道:「環兒,有話好好說嘛,我不是在等公子令下嘛。」
「環兒……」劉琦制止環兒,欲說還休。
「公子,你也是學醫之人,醫者父母心。華佗先生教誨過,為醫者救死扶傷不殺生。若是兩軍對陣,將士受傷,有郎中醫救,就是戰馬受傷,也有獸醫收治,怎能戰馬還未征戰便要將它們殺了呢?這對戰馬不公啊?未戰先殺,這不是公子你大將的風度?」環兒撅著嘴,脾氣強上來了,還挺能言善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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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欣賞地望眼環兒,沒想到自小看著在公子府長大的環兒竟然有這般膽識,上前兩步,朝劉琦拱手作揖,道:「公子,將馬放生,未必戰馬就落入壞人之手?要是被百姓牽了走,也是積德行善之事呢。」
陳武卻不以為然,道:「文兄,就算戰馬被百姓牽了去,又有哪位善良怕事的百姓敢私藏戰馬?終究還得落得流匪手中。」
「這……」陳文無言了,縱然陳文有文韜武略,善辯起來頭頭是道,但對於陳武的強盜邏輯,還真不能說陳武的話沒有道理。
陳文想辨,百姓就一定善良怕事嗎?那些個彪悍的土匪哪個又不是從善良的百姓蛻變而來?若能象公子及公子部下這些個勇猛將士得了戰馬卻是能護著百姓的,不能說百姓就一定怕事嘛?可這些話陳文卻沒法與陳武辨得明白的,也只有無言以對了。
見手下對於是否殺戰馬之事,意見不一,殺與不殺都等著劉琦一句話,本來蜀道艱難,日光西移後便又要耽擱一天,劉琦自然不會糾結於是否殺戰馬這一小事之上。
劉琦在環兒挺身以死護馬的那一時刻就已被環兒的舉動所感動了,對於放生戰馬早已起了惻隱之心,只是還未表露出來,陳文、陳武、黃敘、黃舞蝶、環兒等人自是摸不准劉琦是否殺戰馬的態度。
毫無疑問,在絕壁上攀援連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馬車與馬匹通過了,遍覽四野,沒有村落,更不見炊煙,用荒無人煙形容再恰當不過,要想找個酒家或農莊寄存下這些寶貝戰馬是不可能的。
劉琦可不想戰馬落入蜀地流匪之手,心想著既能放生戰馬,還能請回刀神蒲元回來時有幸騎上這些戰馬回新野呢,魚與熊掌兼得的好事有木有啊?
劉琦心念間,便張眼四望,轉身環視,驀然間,發現左側山峰煙霧氤氳間有個山凹,正是放馬的好去處。
「文兄,你看。」劉琦臉露喜色,遙指前方左側山凹道。
陳文順手望向山凹,頓時明白劉琦所指,道:「山凹放馬?」
劉琦點點頭,道:「正是,咱們走,看看去。」
環兒鬆了口氣,紅蘋果般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十幾匹戰馬終於得救了,敢情劉琦並不是那麼的鐵石心腸,自己挺身護馬的舉措感動了公子,不由地悄悄張望了下馬車邊掛著的小布袋,那個袋子裡放了黃姐姐傾情贈送的裝有魚泡的小木盒呢。
劉琦叫上陳文、陳武、黃敘幾人快馬奔向山凹,也只是片刻功夫便來到了山凹處,卻傻眼了。
山凹處三面環山,一面臨水,有一平坦之處,方圓三五里,地上水草豐盈,有一巨石臨空,好似躲雨避風的天然洞穴,風水好極了,放馬宜居不失一好去處,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此山凹深約五丈有餘,折算成國標長度單位約合十六七米之高,馬匹如何下得去?
十六七米之高的山凹,相當於要從六七層樓上跳下去,就算百餘斤重的大人都要摔死,何況幾百斤重的四足動物——戰馬?
最讓劉琦頭疼的是,就算這些戰馬比人類強悍,跳到水草地里不死,但想要戰馬再跳上來那就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了,除非這些戰馬都是馱著梟雄劉備能躍數丈高的神奇「的盧」馬?
男人都有愛寶馬寶劍甚或美女的奢好,要說劉琦是愛馬的,曾北上常山尋訪趙雲趙子龍時,在鄴城遇上公孫瓚三千白馬義從兵臨城下,就曾下令只射騎兵不殺白馬,無奈那仗沒打贏,三千白馬一匹也沒能帶往荊州,使得劉琦至今都耿耿於懷,待時機到來,早晚還得與公孫瓚一戰。
陳武卻不會想那麼多,見到山凹能藏馬放生,高興道:「公子,此處乃天生放馬之地,可悉數將那戰馬趟到山凹了事。」
陳文讀懂了劉琦恍惚的眼神,面向陳武,說道:「武弟,這麼高,馬趟下去了不會摔死嗎?」
陳武笑道:「文兄,那可是水草地,馬躍山凹四足入泥,如樑柱豎立,定無大虞。」
陳文哦了聲,疑惑地望著陳武,道:「怎見得戰馬就是四肢觸地,而不是倒栽蔥或啪嘰悶葫蘆呢?」
陳武道:「文兄,大可不必擔心,求生乃人之本能,亦是動物的本能,馬躍山凹不用人教,它們也會四足著地的。文兄號稱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怎能忘了生物都有求生本能這一茬呢?」
陳文呵呵一笑,還是不解道:「武弟,你抬舉為兄了。人與生物面對死亡自然都會有求生的本能,但也不見得戰馬躍山凹就一定四肢著地啊?自古到今好像沒有這方面的研究?武弟什麼時候成戰馬專家了?」
陳武一聽哈哈大笑,道:「公子,你還較起真來了,我哪是什麼專家,只是少時貪玩,曾見過一匹快跑中的野馬臨崖剎不住蹄,掉下懸崖時竟然是四蹄齊劃空中如飛,穩穩掉入崖底的水草地,四肢著地愣是啥事沒有。」
陳文一聽,當胸給了陳武一拳,也樂了:「哈哈,武弟,你小子繞著彎兒逗為兄呢……」
陳武后退一步,揉揉肩膀,一抱拳,笑道:「豈敢,豈敢。」
黃敘也樂了,道:「哈哈,公子,放馬。」
劉琦沒有放聲大笑,只是友好地微微一笑,陳武的話不無道理,馬與人一樣都會有求生本能,在將馬趟下五丈深的山凹時,不用人教,戰馬都會選擇不受傷害或能將傷害降到最低的著地姿式。
基本上定下了趟馬入山凹的決心,陳文道:「文兄,為了戰馬不流落賊匪,沒有別的好去處,只有將戰馬趟入山凹方能為這些還未上戰場的戰馬尋得一條生路了。」
黃敘道:「那好,公子,我與武將軍去將那些戰馬趟過來。」
陳文手一揮:「好的,去。」
黃敘與陳武縱馬離開,劉琦望眼五丈余深的裝滿了水草的山凹,不甘心道:「文兄,我想的是,馬能跳下去放生,只是不日後,請得刀神蒲元,我們再經蜀道,這些戰馬如何帶走呢?若回新野,沒有這些戰馬,既會誤時,恐怕道上遇上匪賊了還難以抵擋啊!」
聽了劉琦的問話,陳文緊鎖眉頭,不由近前幾步,望著幽深的山凹水草地,搖了搖頭道:「三面環壁,一面臨水,除非馬生翅膀飛上來了。」
劉琦略感遺憾,微微嘆息一聲:「那就可惜這些戰馬了。」
陳文也嘆道:「唉,對這些戰馬來說,放生也就意味著等死。」
正說話間,一陳馬蹄響,十幾匹夫戰馬,在陳武、黃敘及十位銅甲衛士的騎行下朝劉琦這邊過來,載著黃舞蝶與環兒的馬車也疾馳而來。
黃舞蝶與環兒下得馬車,望眼五丈深的山凹,對視一眼,四處荒山野嶺,放馬無異於落入匪賊之首,唯有趟馬躍山凹,別無他法了。
陳武與幾位銅甲衛士已將馬背上馱著的一些必備物資卸將下來,十幾匹戰馬臨淵而立,戰馬即將跳崖的悲壯氣氛在慢慢漫延。
「公子,下令。」陳武牽來一匹戰馬。
「一匹一匹來。」陳文道。
陳武望眼劉琦,劉琦點點頭,陳武沒有半點猶豫,手抖韁繩,用手掌猛擊馬臀,同時將韁繩鬆開,戰馬象聽到作戰命令一般,長嘶一聲張開前蹄義無反顧地朝山凹躍下。
「慢!」劉琦大喝一聲,伸手阻攔。
在戰馬躍出山凹邊緣,四肢就如陳武所說在空中比劃之時,劉琦望著凹底那些閃著綠光的水草,一個閃念在腦海激盪,這凹底豐美的水草地,會不會是陷入馬蹄便會淹沒馬首的沼澤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