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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師母

2024-11-13 01:05:51 作者: 紅運關頭

  2、師母「嗯!」

  「啊!師母回來了!」嚴寧和老師停止了交談,雙雙把頭轉向了大門。

  「寧兒,快來搭把手,咯咯,師母買了不少菜,晚上給你做好吃的。」嚴寧急忙快走兩步,從師母手中接過一個碩大的,堆滿了各種青菜水果的菜籃子。師母比老師還要大上兩歲,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性格熱情、開朗,甚至有著一點點霸道、飆悍,略胖的身體走起路來風風火火的,說起話來,半個胡同都能聽到她那激昂的大嗓門,典型的首都大媽形象。

  初時,嚴寧實在無法把這位具有京城大媽形象的師母與文雅、博學、細膩的老師聯繫到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嚴寧對老師的過往了解的越來越多,知道了老師和師母是真正的患難夫妻,他們之間的平淡生活,卻是人間真實愛情的寫照。

  

  在動盪年代,老師學有所成,在首都大學擔任經濟理論講師,然而,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各界群眾集體走上街頭鬧革命,國計民生一片混亂,面對混亂不堪的國民經濟發展狀況,老師作為年輕的學科帶頭人,痛心疾首,奮筆急呼,建議當局把工作重心調整到經濟建設上來,時年,正值鄧公第一次復出,鄧公雄才大略,是抓經濟建設的好手,完全採納了老師提出的全面恢復生產,加快運輸流轉的規劃方略。

  正是在鄧公親自指揮調度,從加快鐵路運輸入手,全面恢復生產,那一年國民經濟取得了重大的復甦,成為了整個動盪時期經濟發展的唯一亮點,可是好景不長,短暫的發展只維持了僅僅一年,隨著鄧公的再次被打倒,全國經濟再次陷入了混亂,老師也因為妄議經濟建設而被劃成了具有資產階段代表性質的右派,被迫離開了學校,被發送到首都機械廠接受改造,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師母的父親是首都機械廠的副廠長,技術股干,十三歲起就在機械廠當學徒,解放前曾經參加工人糾察隊,帶領工人與反動派做鬥爭,保護機械設備,正是在老人的帶領下,機械廠才得以保全,因此,老人算是根紅苗正的工人階級,而且老人在首都機械廠生產技術過硬,滿廠上下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個人威信極高,說是一呼百興,絲毫不過份。

  老師在機械廠每日裡被批鬥,受盡了折磨,引起了機械廠副廠長的愛女,也就是師母的同情。師母在機械廠號稱鐵姑娘,同齡的師兄弟無人敢捋其纓,加上老廠長的威信,那真不是蓋的,二十出頭了連個追求者都沒有,倒不是長相拿不出手,實在是沒人敢去虎口拔牙。說來也是緣分,在師母和其父親的努力下,順利的將老師保了下來,使老師得以平安渡過了動盪年代,兩人的感情也在交往中升華。在動盪結束後,老師得以平反昭雪,毅然選擇了與師母結合。

  就這樣,一個細膩,一個奔放,一個博學,一個粗淺的兩人走到了一起,雖然性格各異,卻也相得益彰,成了互補。師母的性格與嚴寧老媽的性格如出一轍,極為相似,嚴寧憑藉多年應付老媽的豐厚經驗,充分發揮出手勤、腿勤、嘴甜的特點,初一拜師便得到了師母的認可,如今師母退休在家,在嚴寧的帶領下,把私房錢都投進了股市,每天死守在交易所中,盯著大盤潮漲潮落,多有斬獲,對嚴寧的感情更是直線升溫,達到了視如已出,有如親子一般。

  「你爺倆兒剛才說什麼?我聽到好像是寧兒要走,是要回北江過暑假嗎?」師母在廚房裡轉了一圈,感覺到嚴寧師徒二人氣色古怪,心中感到納悶,不由的接上了之前的話頭。

  「你一天早出晚歸,天天泡在交易所里,除了股市大盤,你還關心什麼?是寧兒要回北江工作,今天剛定下來的事,正要和你說呢。」老師知道嚴寧要回北江瞞不住師母,索性說個清楚。

  「哎喲,這話說的可大了,我可受不起,您一門心思做學問,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日常的花銷,迎來送往的費用,哪樣不是錢,我不仔細著點,早晚有一天被你敗光了!咦,不對,寧兒要回北江工作,好好的回什麼北江呀,在首都找不到工作了呀?偏得回北江,人家都往高處走,你倒好,你教書教一輩子了,糊塗了嗎?好好的首都不呆,卻讓孩子回那落後的地方?有你這樣當老師的嗎?」師母初時還在與老師爭論股市,卻在一愣神間反應了過來,劈哩吧啦數落起老師來,眼淚不自覺的滑過臉頰。

  「師母,回北江是我自己的決定,正是因為北江落後,我才想回去,用我所學到的知識,參與家鄉建設。師母,您別生我氣,我也捨不得您,我保證每年都回來看您,好不好。」看到師母落淚,嚴寧的心中如刀絞一般,他知道師母真的捨不得自己,急忙拉著師母的手,一邊解釋,一邊使出無賴撒嬌**,努力地化解著師母心中的怨氣。

  「你個小沒良心的,師母白疼你了,前些天,我看到你們爺倆兒在哪嘀嘀咕咕,神神叨叨的,我就覺得不大對勁兒,今兒個我要是沒聽到這事,只不定你還要瞞我多久呢?去年你水盈姐出國了,今兒個你也要回北江,和著就該我老婆子孤單一個人?」師母一把甩開了嚴寧的手,將身子背轉了過去。

  師母的表現,讓嚴寧知道師母真的生氣了,尷尬的站在院落中,哀求的目光看向老師,那意思不言而喻,自然是讓老師幫著解圍了。

  「這事兒,你也別怪寧兒,整天圈在學校里,不接觸社會,不接觸人民成不了氣候,北江是落後,但越落後的地方,越像一張白紙,更好讓寧兒施展所學,寧兒能狠下心來回北江,我們更要支持,不能拖孩子的後腿,讓寧兒在北江把理論和實踐相結合,走一條適應發展的道路,說不得以後我還得借重寧兒呢?」老師的話像是在同師母解釋,又像是在做最後的決定,嚴寧知道,在家中,老師輕易不表態,一經表態,師母必然是無條件遵從,這可能就是近三十年的夫妻在生活中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包容與默契。

  看著師母默默地走進了廚房,嚴寧終於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擦拭了鬢角不知何時匯聚的汗水,心中暗暗慶幸:「這一場暴風雨算是暫時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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