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七章 碧水玲瓏（一）

  第三八七章碧水玲瓏（一）龜山別墅地下二層，玲瓏宮。崔先生優雅地端著小茶盅品了一口香茶，將茶盅輕輕地放在漆木托盤上，臉色淡然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展顏笑道：「你說說看，哪一個是旁觀冷眼人？」

  我思索了一下，崔先生的問題的確有些刁鑽，不太好回答。目前三方勢力攪得清城雞犬不寧，但在表面上看大家相安無事，暗中卻激流涌動。

  這三方勢力都不可能是旁觀者。張子清現在是磨刀霍霍，已將陳倫老鬼旗下的資產侵吞殆盡，現在又覬覦天**司的資產，可謂是志在必得。

  天倫宮的封青梅，看似沒有太強的實力，但其背後更有黃司令、裴東來、隋琳傑坐鎮，若論實力，張子清都不見得贏過她。他們雖然沒有鎖魂堂這樣的殺手組織，但他們的手段更為毒辣老道。

  

  陰陽殿的勢力最大、最強，有清魂大師坐鎮，還有那些被要挾的信徒勢力陪綁。

  天道殿的實力就不用說了，已經是油盡燈枯。身為「殿主」，我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我不想攪進各方勢力爭奪的深淵，但目前不是置身事外的時候！我已經答應和天倫宮合作了。

  我以此實力還敢於深入陰陽殿談判，有一種荒誕不經的感覺。

  「崔先生，這個人便是！」我掏出那張護符金卡冷笑一聲說道，護身符是「鬼面二哥」給我的。

  「哦？」崔先生掃了一眼金卡，驚疑地看著我：「你怎麼確定他是旁觀冷眼人？」

  我的答案有點荒唐！我仔細理順了一下思緒，將護符金卡放在小几上。「鬼面二哥」的信息我掌握得不多，不過從一些簡單的信息便不難看出此人的神秘！

  天**司成立大會之時，「鬼面二哥」是一個小股東。在宏源酒店大廳裡面，他曾經給崔先生一面陰陽鏡，而且雷無常叫他為「二爺」！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鬼面二哥」是「爺」字輩的！他與風水崔先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前次封青梅約請我在康樂宮談話，最後接走她的那個人便是「鬼面二哥」！這說明他與天倫宮也有著聯繫，僅僅從封青梅和雷鳴對他的態度，便不難看出，「鬼面二哥」乃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再聯想到我三次「偶遇」到他，給了我兩張卡片，一張是vip積分卡，另一張便是眼前的九華山護身符！他對我的信息顯然是了如指掌，而且似乎有預言的本領，知道要進入龜山莊園定然要用到這張護身符一般！

  「直覺！」我淡淡笑道：「能擁有崔先生的寶符護身的人絕非是普通的閒人，而崔先生與二哥的關係料也不薄！」

  「哈哈！果真是玲瓏透頂的年青人！」崔先生站起身來走到西牆側，在牆上劃了一下，頂棚的燈漸次亮了起來。

  我微眯著眼睛看著他詭異的身影，竟然猜不出他究竟想幹什麼。

  「年青人，方才我說過，來到這玲瓏宮的人不超過四個！你先將心中的疑問保留片刻，欣賞一下清湖美景再談也不遲！」崔先生手中握著一個精緻的白色遙控器，對著西牆按了一下，頂棚的燈漸次熄滅。

  屋內只剩下門口兩側的壁燈亮著。借著昏黃的燈光，看著崔先生的臉，沒有任何表情，眼中平靜，古井無波。我嘆息一聲小啜一口涼茶，一聲飄渺的音樂不知道從哪流了出來。

  「這是高山流水！」崔先生淡淡地說道。

  話音未落，隨著音樂聲激揚，北牆側的弧形幕牆大魚缸裡面漸次亮起了七彩霓虹。裡面的魚逍遙般地游弋著，我才看清裡面竟然是幾條尺許長的「銀龍」魚！

  音樂輕緩起來，地面竟然也亮起了射燈，漸次排第，七彩之光穿透了地面，蕩漾出水的波紋來，幽幽照亮了整間屋子。牆壁和地面渾然一體，七彩流光，華彩四溢，如夢似幻！

  這就是玲瓏宮？！我驚訝地看著地面，竟然是用玻璃做成的，透過玻璃看見地下面流動的水，鵝卵石清晰可見，還有擺動的水草！

  音樂急促起來，燈光也隨之明亮了許多。整間屋子玲瓏剔透，華美萬端。心中的驚訝強自被我壓了下來，平靜了一番心緒，感覺著猶如在「龍宮」一般的境況，一種平靜從心底油然而生。

  我想此刻最好忘記那些紅塵的爭奪，從是非恩怨中逃出來。風吟響起，流水落下，蕩漾著寧靜，回味著自然之美。一曲終了，地下的霓虹漸次息隱，只留下小几下面的光暈在流動。

  寂靜是一種美。我良久沒有說話，呼吸似乎也輕了許多。

  「金雨，有個故事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崔先生打破了寂靜。

  「您說！」

  崔先生扶了一下眼鏡道：「四十年前大清湖初建，淹沒了龍台山，這龜山也被淹沒了大半，陰陽道三清觀從此遁入水下！二十年前，這裡曾經有一座瀾滄別墅，別墅的主人想必你也知道！那時的龜山莊園很原始，跟現在的龜山鎖魂谷一模一樣。不過那時鎖魂谷還有個永安寺，這兩處可是陰陽道的聖地！」

  我的心一顫，瀾滄別墅和永安古剎是他們的聖地？裴東來只說過此處是他的農莊！

  「崔先生，永安古剎已經被燒成了廢墟，瀾滄別墅也在十年前歷經了一次火災變故，這兩件事您應該很清楚？」

  崔先生點點頭：「兩次火災毀掉了陰陽道的一切！」

  「人也被毀掉了麼？」

  「呵呵！你說的對！」

  我看了一眼崔先生：「您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嗎？」

  「調查十年異案！」

  悲催如我，能掐會算的崔先生早已經把我了解的極為透徹了。

  「您說的對，不過我只是對此好奇而已！一個傳承百年的修道聖地怎麼會淪落成暴死異案的主凶？難道您沒有自省過麼？」

  「呵呵！年青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永安古剎火災事件導致陰陽道的血玉陰陽鏡支離，兩殿一宮從此後便無人知曉，二十年來陰陽道中的人再也沒有踏足半步！」崔先生皺著眉說道。

  我凝神盯著崔先生：「十年異案暴死無數！永安古剎火災死了兩人，裴東來的龜山莊園暴死三人，天倫宮宮主也瘋掉自盡，黃挺進駐瀾滄別墅暴死三名看守，瀾滄別墅火災事件燒死一人——這只是十年間的事情！兩年前蕭四爺被殺，現在又有陳倫居士自焚而死，天道殿的清暉大師、慧真大師、化真大師圓寂升天，貴殿的六位執法者相繼慘死！這些您知道麼？」

  我細數了一下此間暴死人數，竟然達二十人之多！而這些不過是比較重要的暴死異案，其他的諸如因此而暴死的人不在此列，比如墓園張園主！

  崔先生臉色陰暗下來，沉思了半晌：「看來你對此間的事情已經十分了解了？」

  我站起身看著對面的大魚缸，冷笑了一聲：「崔先生，有句古話叫『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些異死案並非是無據可查，而是有案可稽，但陰陽殿手眼通天，二十年來竟然無一宗能破！」

  「破案是官家的事情，陰陽道的聖地被毀誰當負責？」

  好一個狡辯的高手！我的心被刺痛了，狗屁聖地被毀啊？二十年來有多少人為此痛苦不已？又有多少人含冤成了孤魂野鬼？

  我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崔先生，忽然感到自己的確很荒唐，竟然跟這個冥頑不靈之人談判！

  「崔先生，十年異案由血玉陰陽鏡而起，到如今也沒有個完結！難道您還不想回頭？」

  崔先生點了點頭，冷笑道：「金雨，你也是個讀書人，豈不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血玉陰陽鏡是陰陽道的至尊聖物，無故被收繳放進了永安古寺，更有貪婪之人陰謀奪取聖物，導致聖物慘遭拆解！」

  崔先生似乎極為激動，臉色陰暗著：「是他們的欲望招致的禍端，而非聖物所誅！」

  我看著崔先生的背影，心漸漸平靜下來。崔先生說的沒有錯，儘管那些暴死之人各有各的死法，但起因皆出於貪婪的本性，韓德昌易容隱姓二十年，只為得到血玉鏡，清暉大師探九曲龍溪被害身死，也是墨玉魚眼所至。

  不過這些不能洗清陰陽殿濫殺無辜的事實！

  「崔先生，我想問您一句，當年永安古剎看守文物的高俊逸和岳顯河也罪該當誅麼？瀾滄別墅火災事件的金家保姆也該死嗎？」我盯著崔先生狠聲問道。

  崔先生臉色一變：「你方才說什麼？哪個金家保姆？」

  「就是黃司令家的保姆，她的丈夫暴死清湖，而她又被燒死在瀾滄別墅的石人溝的村婦！」我盯著崔先生的眼睛逼問道：「她的兒子叫金鎖！」

  崔先生低頭不語，半晌才抬起頭落寞地看了我一眼：「你說錯了，瀾滄別墅火災燒死的是雲姨！黃司令當初也厚葬了她，這是意外事件。」

  「哈哈！崔先生，你可真會說笑話！」我忍不住便想揭開雲娘仍然在世的事實，但轉念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雲娘不辭而別，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但我的心裡已然有了猜測！

  「黃司令說他草草葬了雲姨，難道這事您不知道？」

  崔先生臉色痛苦地看著我，忽然嘆息一聲：「十幾年的事情了，我幾乎快忘沒了……」

  我重新坐下來，看了一眼小几下面發出的淡淡彩光。這個崔先生似乎對陰陽道的事情極為了解，但我卻對他的信息聊勝於無。

  我嘆息一下淡然道：「崔先生，這裡面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就是一介平頭百姓，也沒有心思攪和進來。不過做人總得有良心，我就是被良心二字給催的！」

  崔先生臉色緩和了一些，隨即苦笑道：「置身事外方為高人！所以我這些年都不在清城，遍訪山川，獨享自然！」

  「呵呵！可您還是放不下天倫計劃！」我是得到機會就插針。

  「你知道什麼是天倫計劃？」崔先生這次卻沒有激動。

  我略一思索：「就是龍台山三清觀的復原計劃！」

  「哈哈！年青人就是有想像力！三清觀已經淹沒了四十年，沒有任何機會重修，也沒有修復的必要。」

  我詫異地望著崔先生，我所知道的天倫計劃就是如此。慧真大師、陳倫老鬼告訴我的就這些。

  「難道不是？」我疑惑地問道。

  崔先生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天倫計劃是陰陽道的百年計劃，尋找聖殿和聖冢，卻不是什麼重造龍台山三清觀！龍台山已經成為大清湖淹沒區，清城的老百姓得益於此，誰也不會逆天而行的！」

  我點點頭，崔先生說的對，這個計劃並沒有我所了解的那般邪惡，而且和封青梅所述的一般無二。

  「天倫計劃為什麼會釀成十年異案？難道還是因為血玉陰陽鏡？」

  崔先生忽地展顏笑了一下：「這個問題我方才已經明確了，十年異案與聖物沒有任何關聯，也與天倫計劃沒有什麼必然聯繫！」

  「崔先生，難道您不知道天倫計劃之外還有個清魂計劃麼？」我冷然地看著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