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靈魂，不說謊

  一輪紅暈甜甜地的擴散，碧綠的眼眸忽喜忽悲。想起當年斷也是如此溫柔的，吻在了她的額頭，綱手的身心便充滿了酸楚。遠去的人終不可追，斷，斷，這絮縷情思，款款柔情，正撞得女兒心，亂如麻，讓她如何是好？

  感覺到懷中僵硬的身子，那淒楚迷茫的表情，卻似刀子一般，割去了秋道貓心中一臠，他不覺得問自己，是他逼得太緊了嗎？還是綱手心中依然有著斷的影子呢？如果綱手的心依然愛著加藤斷，那麼自己的所作所為，橫刀奪愛，未免太過卑鄙。

  是該放手給她自由，還是窮追不捨呢？

  秋道貓的心陷入了迷茫，手不覺鬆緩。

  綱手感覺到腰間的力量消失，想到自己還在對方的懷裡，羞澀不安，急忙站了起來，背對面向窗口。

  細雨濛濛，銀絲纖巧。芭蕉樹醉晃晃的，涼雨堆積，一滴透剔的露珠，從芭蕉葉上滑落。濺落在樹下一顆嬌嫩的小紅花蕾里，驚得一陣痙攣。

  綱手纖細的蠶眉不覺一蹙，不安凝華，酸楚在心中蔓延。可恨的天啊，她的心已經如此迷茫，老天還非要風蕭蕭，雨淒淒，那股涼意，幾能透到骨髓里。

  傾世佳人，花骨朵心，隨著那窗外的風雨，飄搖不定！

  那背影，如同望夫石，久久不能轉回來。

  秋道貓忽然好恨加藤斷，他有什麼能耐，讓一個女子為他痴情數十年。你這該死的溫柔，該死的你，你讓綱手做望夫石，心裡眼裡只能看見你這早已死去的腐朽，而忽略我這個鮮活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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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年！

  秋道貓感覺到異常的沉悶，綱手已經是半百年紀的人了，她還有多少年可以享受幸福？

  不，去你的！

  秋道貓覺得好可笑，他刷的站起來，拋開病態的床單，赤著腳，將那背影擁入懷中。那嬌小的身子再度抗拒，僵硬不安，秋道貓卻不管不顧。他貪婪的吸收著那氣味，將首埋在她的頸間。大聲道：「去他的過去，不要項鍊，不要舊情人。這裡只有你和我，綱手，我不會讓你做望夫石，我要你做鮮活的人，我的妻子！」

  「不，我們不合適。我比你大太多！」綱手推拒著。

  「我不在乎！」

  「我在乎！」

  時空忽然凝結，綱手轉過身子，不知何時開始，她淚眼朦朧，咬著下唇，那般痛苦著，迷茫著。這樣的表情太可怕了，比千軍萬馬聲勢浩大，比插在心口的黑鐵棍，還要令人心痛。秋道貓面對世間最強的敵人都不曾退卻，但綱手一滴眼淚，就差點令他的勇氣窒息。

  「你這個女人……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秋道貓傷心欲絕，氣惱極了，然而面對那滴淚水，卻說不出一句重話。

  「對不起，貓，你是個優秀的男人，可是我不適合你。對不起。」綱手下了最後的通牒，她掙脫了那令她有些戀戀不捨的懷抱，這溫暖不屬於她，她終究是一個帶來不幸的女人。

  綱手不停的告訴自己，只要離開木葉就好，所有的痛苦只要她一人背負就好。這位決心統一天下的男人，怎能忍心看他因為自己，露出那虛弱傷心的摸樣。

  走，走得越遠越好。

  遠離世間的繁華，換個名字，到一個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不見的地方。只要不再出現，沒有了自己的消息，時間久了，一切都會淡化。

  綱手決絕的想到。

  秋道貓要緊牙關，伸出一手，禁錮了那即將離去的倩影。

  「等等，我要證明一件東西！到時候如果不行，我就真的死心！」

  龍涎檀木，青瓷墨畫。典雅的房間，處處透露出非比尋常的穩重通達，顯示了主人並非常人。

  一張紅金蠶絲錦繡毯，外邊刻滿了龍飛鳳舞的咒文，筆勢勾連縱橫，卻是一個結界。

  綱手旁坐在結界的正中央，好奇的看著秋道貓。

  秋道貓一邊刻畫符文，一邊說：「綱手，等一會兒你的靈魂會出竅，不用驚慌，我只是要對著你的靈魂問一些事，很快就好！」

  綱手：「為什麼要用靈魂來說話？」

  畫筆停下，那手將畫筆捻轉了會兒，秋道貓認真的抬起來頭，一字一句道：「因為靈魂是不會騙人的！」

  綱手渾身一震，眉宇間隱約有些不安。

  「好了，開始！陰陽術·離魂！」

  秋道貓最初學會的靈遁，便是離魂，在結界之內，沒有修煉過靈遁的人，也能得以受到保護。

  秋道貓靈魂出竅，與綱手用最純潔的形態，面對面，毫無保留的的對視。

  秋道貓：「如果我愛綱手，我就上前一步。」話剛說完，靈魂立刻往前挪移了一步。

  綱手不解：「你……」

  秋道貓：「如果你不討厭我，也向前走一步！」說著，秋道貓目光火熱的看著那一團靈光。

  「真好笑，我不可能……咦？」綱手話還沒說完，便驚訝的發現自己真的往前走了一步。

  秋道貓的臉上徒然有了笑意，輕快道：「如果我願意守護綱手一輩子，就向前走一步！」又走了一步。

  綱手的臉上，錯愕，驚慌，顯然已經明白了些什麼。

  秋道貓：「如果你喜歡我，就再走一步！」

  綱手發覺不妙，全力想要向後移動，然則奇怪的是，無論她如何祈禱，她的靈魂依然堅定的往前邁出一步。

  秋道貓笑意愈濃，道：「我最愛綱手充滿自信的笑容。」又是一步。

  「如果……不！綱手，你若是也如我愛你般愛著我，在就再走一步！」說著，秋道貓緊張的，死死地盯著前方。本來淡黃色的靈魂，由於激動，光暈流轉飛速。

  「不，不要。我不愛你，我不可能的。」綱手大力否決，隱隱有些哭聲。她的雙腳並沒有動彈。

  一秒。

  兩秒。

  三秒……

  「唉。」秋道貓嘆了口氣，光暈暗淡，一刀刀痛楚如遭雷擊。滿心期待成空，終究，與綱手的緣分要到此為此了嗎？罷了，強扭的瓜不甜，是時候放手了。

  轉過身，秋道貓淡然道：「我送你回去。」

  便在這時，只聽到一聲嬌呼，背後那道輕盈的幽靈，卻如飛燕掠過湖面般，直直的，不可控制的沖向了秋道貓。

  綱手哽咽道：「我……我無法抑制……你這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