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包走人

  「你真的要走？」

  「真的！」

  「非走不可嗎？」

  「廢話！」

  「你小子***翅膀硬了！老子叫你留下！」

  「第一，你不是我老子！第二，我的去留關你屁事！要不是看在你對我還不錯的分上，我***才不會來這裡和你這老不死的廢話！」

  

  總軍區某基地的一個辦公室里，一位霸氣十足的老軍人正以一種便秘似的表情看著桌對面的一個年輕人。老軍人肩上一花三星金光閃閃，眼裡是一種殺伐果斷的堅毅，鬢角的點點銀霜不但未顯蒼老，且平添威武之色。

  聽了年輕人這句沒大沒小的話，他突然那個椅子上暴起，劍指遙指年親人的腦門：「***你小子信不信老子斃了你！」

  「就算要斃我，你這手槍也沒子彈啊，腰間那把才行的。」年輕人淡淡地說道。

  「小子，不論如何，你得給我個交代！總不能就這麼拍拍屁股就走人。」老將軍見年親人油鹽不進，頹然坐回椅子裡，不過臉上沒有痛苦，相反地，只是一種冬天喝了杯熱咖啡似的放鬆。

  「我沒有說不給你交代啊。」還是一種淡淡的似笑非笑。

  「說！」

  「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說完還怕老人家不信似的「一定會來。」

  「你意思是說就這樣撂挑子了？」

  年輕人沒有回答，面對這位亦師亦友亦父亦兄的上級，他心裡還是不舍的，但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一天跟在他屁股後面不是。

  李瀟，z國特工總部唯一的一名x級特工，二十二歲，從十二歲開始執行任務，僅特級任務就執行一千次以上，每一次都時完美的謝幕，從未出現失誤，因為在上次執行任務時沒有完全聽從某上級的指示被要求深刻檢討，任務雖然完美完成，但是得罪了高層，故萌生退意。而他一旦作出決定，除非自己更改，否則天王老子來了也勸不回。

  李元虎，z國國安部部長，特級特工處處長，上將軍銜，曾在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z國軍部元老級人物。李瀟是他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帶回的孤兒，李將軍把他從小撫養長大，寵愛有加，視若己出。

  李將軍掏出煙，點上，悠悠地吸了一口，正準備接著對李瀟勸降。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手中的煙不見了。對面的李瀟還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笑著，一支剛熄滅的煙被他輕輕捏在手中。

  「黃土都快埋到脖子了，別lang費菸草！」

  老將軍一點不意外，反正自從李瀟能從他手裡搶到東西起，就沒在他面前抽菸成功過，幾十年的老煙槍，硬是磨得沒有脾氣！

  「說，你有什麼打算？」老人家眼裡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柔和。

  「我要去當老師。」

  「恩？」老將軍像被電了一下「你發燒了？還是腦袋吃了槍子了？」

  如果他說去哪裡當個什麼「長」的，他一點不會意外，因為雖然李瀟這次和上面不對付，但是他總沒有犯錯。在他的全力周旋下，想走也是可以滴。畢竟都是一起共事過幾十年的老夥計，人家也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如果李瀟想去做一名五品六品的官，他一定能不費力滴安排下去，甚至四品從四品也能想辦法滴。可這臭小子居然說要去當老師，真把老人家雷到了！

  「我已經想好了。」這次沒有和老李鬥嘴。

  「好。」老將軍無奈地說「去哪裡？」

  「雲山。」

  「啊？」老將軍仿佛吞了一個鴨蛋卡在了喉嚨。

  那是西南國界邊上的一個小縣城，國家級貧困縣！在很多城市人看來，就是一個鳥不生蛋的山旮旯。「為什麼要去那裡。」太意外了老將軍反而冷靜了下來。

  「想去，沒有為什麼。」李瀟很認真的說。

  「好，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我有什麼事情你要隨叫隨到。」老將軍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八婆的潛質。

  「隨叫隨到？這玩笑一點不好笑。看心情。」其實李瀟心裡也有點堵得慌。

  「滾！滾得越遠越好！省得抽個煙都不得消停！老子眼不見心不煩！」老將軍真的怒了。

  「我的東西可以帶走？」問這話完全是出於一種尊重。

  「我幫你處理好了，你也不算從組織除名，你走了就算是外圍成員。不過那些重火力的就留下。」老將軍現在很平靜了。

  「那好，我走了，煙就少抽點了。」

  「比被你氣死強！」

  這兩位鐵骨錚錚的漢子大改平時的作風，貌似有點多愁善感起來！是啊，自古多情傷別離。情深，如何不傷。

  李瀟拉著一個大大的箱子，裡面滿是他的寶貝，以公幹的名義踏上了南下的軍列。

  從省城出發，李瀟就坐上了客車。有老李打過招呼，安檢也較為順利。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青山綠水，李瀟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那僅有的一次到學校里和小朋友玩遊戲，在那段除了訓練還是訓練的日子裡，在學校度過的那一天是他唯一純粹地開心的一天。

  李瀟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很想做一名教師，可能見識了太多的虛偽狡詐，突然想清淨一下心靈，也可能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彌補自己童年的缺失，或者僅僅是累了想要心靈得到休息，亦或者都有。無論如何，他是踏上了通向講台的路了。他不擔心自己勝任不了，以他的知識結構，去大學裡可以任大部分科目的教授了。

  崗位他已經和老李打過招呼了，他選擇去雲山縣的一個叫做夕照的小鎮。他對這個只憑方位和名字隨機選擇的小鎮抱有一點小小的好奇。

  列車平穩地行進在高速路上。李瀟愜意地合上眼睛，覺得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這種完全放鬆的感覺了。現在，他只是一位普通的乘客，不用思考任務，不用睜隻眼睡覺，也不用顧慮車窗外是否會有狙擊鏡在瞄準自己。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真***輕鬆寫意。

  到半路時，客車停在路邊一家小飯店門口讓乘客吃飯和方便。李瀟也下車買了一點吃的，順便四周看了一下，條件反射一樣，心裡跳出了五六個伏擊地點和三個狙擊點。李瀟苦笑了一下，這已經成為一種本能，擺脫不掉了，就像一上車就記下了車上所有的人，車一走就聽出大概一周前這輛客車做過一次小維修。隨他，至少現在很清閒不是，儘管有點閒的很不習慣。

  突然聽見飯店窗口那個地方有兩個人在爭吵，不用看李瀟就知道是車上第18座的那個女孩和這家小店的老闆爭吵。

  「你這人怎麼能這樣？打個電話沒超過五分鐘就要五塊錢！有你們這麼收費的嗎？」女孩很生氣的樣子，不是她付不起這五塊錢，可凡是要在理不是嗎。

  「我這電話不是公用電話，並且這裡有說明的，開機費每次三元，電話每分鐘五角，你打了三分四十五秒，一共五塊錢！」老闆振振有辭。

  「你這什麼說明打完電話才拿出來，再說即使是你自家的電話也不要這麼貴！我只付八毛錢！」女孩從包里拿出一張一元的。

  「不付錢就別想走人！」小店老闆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了。

  這時司機走過來說：「才五塊錢而已，也不多，開了走了算了，車快走了。」

  「不開！」女孩白皙的臉漲的通紅「你們這是欺詐消費者！我要投訴你們！」

  「不付錢就人留下！想在我這裡跳牆（西南方言，不付款的意思），門都沒得！」小虎，來收錢，我忙不贏。

  一個赤膊的青年從裡屋走了出來，胳膊上還由一個猙獰的狼頭刺青。他雙臂抱在胸前，眼裡滿是戾氣，見到女孩子突然眼神一亮，上下打量起來。皮笑肉不笑地說：「打個電話都付不起錢嗎？你媽媽怎麼教你的？」

  「我不是五塊錢都開不起，但是你們這收費不合理！我拒絕付不合理的部分！」女孩還是堅持己見，但是細心的李瀟觀察到她眼睛裡已經有點濕潤了，拳頭拽的緊緊的。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李瀟想著，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其實他也才二十二歲，那女孩子和他頂多相差兩三歲。

  四周有七八個乘客看熱鬧，但是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連說句公道話的都沒有。

  男青年拉開小店的側門冷笑著走了出來，伸出手就要去拉那個女孩子。小女孩漲紅著臉，急退兩步大聲叫道：「你想做什麼！」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男青年臉上發出一種yin邪的笑：「叫你開錢啊！這麼大一個小姑娘就想跳牆。也不看哈這是哪裡！」

  「上車了啊！準備走了。」司機在遠處叫著。圍觀的人們陸續上車了，那小女孩還站在哪裡，緊緊咬著嘴唇，滿臉的不服氣和委屈。

  李瀟在遠處實在看不下去了，本來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覺得就算那女孩付五塊錢的電話費也沒有什麼的，畢竟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就當買教訓花錢買平安了。這樣的事情在很多大小城市都有的，一些本地不良商人總會對外地孤身的旅客狠狠地「宰」上一刀，反正你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只要不是太過分，大部分人只當是花錢買平安了。

  可這個倔強的女孩居然為了五塊錢去得罪一個地頭蛇，本來這種情況司機應該從中協調的，但是一般常年在路上跑的司機都和一些飯店旅館有一定的合作關係，會從乘客的消費中得到提成的，如果這次有人拒付被允許了，那麼下次呢，下下次呢，時間久了要損失多少，所以司機也睜隻眼閉隻眼當不關自己的事。

  那女孩子都快哭了，但是就是不認輸，指甲都捏的陷進肉里了，倔強地抬著頭盯著眼前那個一臉壞笑的青年。

  李瀟走過去，站在他身邊，溫柔地說：「寶貝，怎麼了？怎麼我去趟廁所你就和別人吵架了？有人欺負你嗎？」本來想輕輕摟住那女孩的肩膀才更顯得真實，但想到那女孩子正非常激動氣憤，萬一被她一腳踢開就糗大了，所以他只是站的離她較近。

  那女孩看了他一眼，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感激地拉著他的手裝作責怪地說：「你剛才死去哪裡了？我手機沒電了，在這裡打個電話回去，才四分鐘他們硬要收五塊錢！」

  李瀟鬱悶了一下，敢情英雄救美還要先被罵幾句啊！還發作不得！李瀟可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這麼多年什麼戲沒有演過，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原子彈炸蚊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叫小虎的青年，問道：「哥們，怎麼回事？」

  「加上開機費一共五塊錢！」年青人一點不含糊。

  「哥們你好，我是小李。」說著李瀟伸出右手「你忘記我了嗎？」

  那小虎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李瀟往前走了一步，像久未見面的老朋友一樣親熱地湊近跟他說話，巧妙地擋住了那個女孩子的視線。手握上的一瞬間，那個叫小虎的青年臉突然綠了，因為他像是突然被電了一下，從手臂起麻木向全身蔓延。李瀟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以後別叫小虎了，這名字不適合你！」

  多囂張的一句話！要是換在平時，這青年一定一巴掌甩過去了，但是現在他連點頭都不能！接著李瀟大聲說：「好久不見了，你這雜種居然把老子忘記了，欠揍啊！」說完李瀟退了回來，對這女孩子說：「寶貝，他是我以前以朋友，之前肯定是有點誤會了，他說電話費麼就給你免了！」說完看向那青年，問道：「是不是啊，小羊？」

  額，突然從小虎變成了小羊，這掉級也***太快了！可聽在女孩子的耳朵里就是「小楊」。男青年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往往這種市儈的人都圓滑得緊，欺善怕惡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男青年雖然恨得牙痒痒，但是他清楚他碰到硬點子了，一握手就能讓自己全身麻木，那是什麼巫術？還是功夫？

  不過他自己清楚，這個小白他惹不起！所以他有點諂媚地說：「是的，免了。剛才不知道你是小，嗯，李哥的人，冒犯嫂子了，電話費我幫你付得了！」

  那女孩子聽見「嫂子」一詞，臉紅到了耳根，低下了頭，但是她不能辯解。突然，她抬起頭，說道：「電話費麼還是要給的！這是一塊錢，既然你和他是認識的，那兩角就不用找了！」

  李瀟和那青年同時被雷了一下！年輕人苦笑著說：「嫂子，不用了，這次真不用了。」誰知那女孩說道：「必須的，這是必須的！兩角錢就當是小費！」李瀟這位資深的千面演員也快忍不住想爆笑的衝動。在心裡嘀咕：「兩角錢的小費，太有才了！」女孩把那附帶小費的一元錢塞到青年手裡轉身朝車上走去。走了幾步回頭對李瀟說：「你還杵哪裡做什麼，走啦！」

  李瀟苦笑，她還真把自己當她男朋友了！即使真是，也不必這樣兇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