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生命里沒有別的可能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個時間這個空間都不對，但歷流觴卻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也許是壓抑得久了，開始是麻木不仁的，都感覺不到疼了。亦覺得沒有申訴的必要。加上凌微笑一向是個孩子，更不可能他在她的面前訴苦。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躺在凌微笑柔軟的懷裡，溫柔的吐息里，歷流觴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又在自己的心裡復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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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很害怕我媽媽離開我們。」歷流觴的聲音有點變異，空洞。

  有一會子，凌微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對她吐露心聲。

  「我一步不離的呆在家裡，私以為只要我把媽媽看好了，她就不會走。」歷流觴聲音里充滿了苦澀的滋味，童年那一段已刻意淡忘掉的回憶，又一次襲上心間。

  凌微笑睫毛微顫，手指，抬起，學著歷流觴的樣子，輕輕的放在他的頭上，一下，又一下，無比的耐心，似要把自己的柔情從指尖上傳給他。

  「我媽媽是真正的淑女，學藝術的，喜歡玻璃。酷愛那種晶瑩剔透純淨的東西。她和父親是世家聯姻。我想，大概她是不太愛父親吧。所以就算是生了我，仍是那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她就是天生的淡雅，說溫柔吧，也很溫柔，聲音是輕輕的，笑容是淡淡的，手指軟軟的，懷抱也是暖暖的。但她就是站在你身邊，抱著你，你也能很清楚的知道，你走不進她的世界，她也走不進你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和她隔著很遠的距離。」歷流觴的聲音里慢慢的滲入了一絲悲傷，好象整個人已經浸入了那個童年的不快樂的孩子身上。

  「父親是個脾氣很溫和的世家子弟，但這樣的生活對他而言亦是太過壓抑了吧。他用過種種方法去接近媽媽，但終究沒一次成功的。二個人生活愈行愈遠。大概他對於這樣的生活和這樣的愛情已經絕望了吧。終有一天，他，很正常的外遇了。」

  凌微笑屏住氣，不敢了出任何一絲聲音，同情的，或者關心的，都不太敢。她有些無措，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這樣的歷流觴。

  「我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想堅定的守護那個已經不再完整的家了。父親一直將這件事隱藏的很好。他很害怕媽媽知道。結果，有一天，他喝多了，由那個女人扶回來。我站在門口，不讓那個女人進來。我知道只要我努力，她就進不來。」歷流觴咬著牙，似在和想像中的自已做著鬥爭。

  「結果，我爸爸跪下來，抱著我哭……他很傷心，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他想要一個正常的溫柔的妻子，可以不必這樣的優秀這樣的高雅，可是卻能讓這個家裡有些人氣。他求我，就跪在那裡，求我，對我說，如果在和媽媽呆在一起，他會死的。」歷流觴眼睛閉得很緊很緊，從頭到尾，都努力自持著，保持聲音的平靜。可是，卻忍不住住嘴，重重喘息。

  「我不是很懂怎麼去處理這些複雜的大人之間的關係，但我知道，父親的話亦有他的道理。當時，我默默的讓開了。我覺得，我似乎不應該阻止他，不應該去做一件也許是正確的事。」歷流觴默了。

  很長時間凌微笑以為他還會繼續說下去，可是他一直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好久，凌微笑才輕輕的伸手，去撫歷流觴的臉，和唇。

  歷流觴張嘴，將凌微笑的手指吮入口中，帶著說不出多麼纏綿的感覺，慢慢的吸著，不時的輕輕咬著……

  似乎，他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只用這種他喜歡的方法，去引開那些……

  凌微笑在歷流觴的面前，一向比較弱勢，亦不知道自己怎麼安慰對方。她彎下腰，低頭，將唇，輕輕的貼在歷流觴的唇上。

  手指，慢慢的滑出來，唇貼合著唇，舌頭纏勾著舌頭，大手，急切的撫著凌微笑的背，很快占據了主動的地位。

  二個人側身抱著，凌微笑唇退開一點，眼睛裡有著一些非常非常溫柔的東西，她說：「每個人小時候面對那些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解決的事，都很無助。不過，你已經長大了。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棒最棒的男人了。我覺得歷不悔有你這樣的父親，她真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孩子。」

  歷流觴不說話。

  那一個吻並沒有變得火熱，卻慢慢的溫柔起來。歷流觴的手，撫著凌微笑有腹部，那裡有另一個可愛的小生命。

  歷流觴道：「我一直覺得，如果當時我再堅持一下，如果……那麼，也許我的媽媽就不會離開我們，我的父親，也許就不會死。一切的一切，就象蝴蝶效應里所說的那樣，全部改變了模樣。」

  當初凌微笑離開時那堅決的小小背景，曾不止一次和惡夢裡母親離去時的樣子重合起來，讓他無比難受。

  很想，很想把所愛的緊緊護在懷裡，讓兒時的無助惡夢遠去。

  「那樣，你就不會認識我了。」凌微笑聲音小小的，輕輕的：「也不會有歷不悔了。」

  歷流觴啞然。

  是啊，那些當初一想起來就後悔莫及的事，現在，都慢慢的變得遠了。他應該珍惜手裡擁有的，還去想什麼無法挽回的過去呢。

  可是，心裡，痛失所愛的結，卡在那裡，隨時會爆發吧。

  他抱著她不說話了。

  凌微笑突然輕笑：「看，我莫名其妙的給你那麼虐待，現在都還沒後悔，你居然還敢後悔。你不覺得你以前的生命里每一樣東西都一點也不能變化嗎？」因為只要變化任何一小點，你就遇不到我了。

  我是別人的了，你也將擁有別人。

  我不知道那樣會不會一樣幸福。

  凌微笑淡淡的想。

  也許吧。

  沒有品嘗過現在的幸福，她是不會覺得有什麼遺憾的。一個平凡溫柔的男人，已是她少女時期全部的夢想了。

  歷流觴狠狠地抬起她的臉，道：「不可以去想別的可能性。」

  就算是在想像里，他也不願意凌微笑有別的幸福的可能。

  她的幸福只應該和他有關。

  凌微笑嗯了一聲，眼兒彎彎，無比聽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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