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親戚有來頭

  余磊。

  萬花縣工商局副局長。

  蘇揚記得很清楚，上次工商局到芙蓉鎮裡檢查，是趙天良、牛大皮帶隊招待他的，當時還有祝姐和自己，以及工商所的所長田德。

  當時的自己為了給余磊斟滿酒，先自「罰」了一杯，要不臉可丟大了。

  家裡人多起來，岳子安這時也老實了，一口一個余叔叔，一口一個趙阿姨，還得到了兩人的表揚，都說子安這孩子懂事兒了。

  

  蘇揚也有禮貌的打起招呼，不僅是他心裡奇怪，趙燕秋和余磊心裡也奇怪，怎麼把蘇揚叫來了。

  余磊是根本不知道蘇揚的情況，趙燕秋知道一些，蘇揚和祝佳最近靠上岳毅以後，岳毅就很看好這小子，不過她並沒料到這麼快便會把蘇揚帶到家裡來。

  祝佳這個黨政辦主任也沒有的待遇，居然被蘇揚拿到了。

  蘇揚心中的糾結很簡單，余磊和岳毅是什麼關係？

  能帶到家裡吃飯，關係非同一般。

  晚飯要開始了，岳毅作為東道放介紹起來，「蘇揚，趙鎮長就不用介紹了，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位是工商局的余副局長，剛才聽你打招呼，你和余局長也認識，這樣更好。余局、趙鎮長，我現在隆重介紹一下，黨政辦的蘇揚，以後將是我這個小圈子裡的人，這麼多年了，圈子也該擴大擴大了，哈哈。」

  蘇揚對領導們之間工作的事情也插不上話，還是做回了他的老本行，給大家倒酒，充當服務員。

  岳子安的酒量有多大，蘇揚不知道，不過他看出岳子安的酒膽兒可不小，杯子幾乎不放手，喝完一圈兒又來一圈兒。

  蘇揚顯得很尷尬，剛想放酒瓶，這岳子安又幹了，害得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而且岳子安一次也不讓多倒，就是半兩酒。

  岳毅見兒子又開始胡來了，敲了敲桌子，「蘇揚，把子安的杯子倒滿，我看他能幹幾杯。」

  蘇揚傻傻一笑，不顧岳子安反感的眼神，硬是倒上了滿滿一杯，「小安，當哥的愛護你吧，呵呵，來，蘇哥也陪你干一杯。」

  哼，你陪我干，你算什麼呀，一個辦事員而已，岳子安輕輕一泯便放下了杯子，「行了，也不勞煩蘇哥給我倒酒，這杯酒我慢慢兒品。」

  蘇揚仔細聽著三位領導的交談，岳毅為了讓蘇揚了解一些關係，所以很多事情都追溯到了以前。

  蘇揚這才了解到，原來余磊和岳毅認識很早，當時余磊還是工商局的一名科長，兩人的關係融洽並非因為利益，而是因為有共同話題，都喜歡鉤魚。

  因為業務往來認識了，後來經常相邀垂鉤，慢慢兒便成了無話不講的好朋友。

  趙燕秋是芙蓉鎮本地人，以前父親便是鎮裡的老副鎮長，也算是女成承父業，能力出眾的趙燕秋獲得岳毅的賞識以後，才一步一步坐上了副鎮長的位子。

  岳毅喝了些酒，心中有些感概，「哎，余局、趙鎮，我老岳這輩子回頭想想，真是值了，白手起家，靠著一雙手闖出了名堂，哪裡像現在的公務員，只要有背景，升職就像坐火箭一樣，人家的十年就能當你的一輩子。我能有今天，我很滿足了，就算讓我明天不幹了、不當了，我也值了。」

  趙燕秋第一個接上話，「岳書記，你可不能講泄氣話，我還指望跟著你繼續做大事情，你在前面引路，我也能放心。」

  余磊點點頭，見到岳毅的心態有些悲觀，他也勸解起來。

  「老岳啊，你這人就是這樣，總抱怨自己沒關係、沒後台，抱怨有用嗎？沒用！你老是把調到政協任副主席當成這生的理想，你這是消極！你知道嗎？你離退休還有好幾年，只要你這能儘快當上副處級的實職，你還能多干幾年。」

  余磊的話當然有道理，只要再進一步，便能再拖幾年。

  談何容易啊。

  岳毅心裡知道，鄉科級正職的實職幹部，整個萬花縣沒有一百也有九十，輪到自己頭上？比中獎不難。

  「哎，我？不是我沒自信，是我沒背景啊。副縣長？常委？聽起來只有一步，難啊，難於上青天。」

  余磊真有些聽不下去了，怎麼又開始抱怨起來，「老岳，你看海棠鎮那書記，現在是縣委常委，牛吧，有什麼不可能，你坐鎮芙蓉鎮不動，也能成副處。」

  岳毅喝了口酒，知道兄弟在安慰著自己，「老余，海棠鎮的書記是個母的，她有這個機會，要不是常委里必須設置一名女幹部，哪裡會輪到她呀。我沒有天時、地理、人和，要成副處，比登天還難呀。」

  岳毅看出趙燕秋還想說些什麼，不過內容他其實已經猜到了，這次憑藉旅遊產業發展，芙蓉鎮如果能走到全縣的最前面，那便有機會了。

  不過這只是理論，而且，芙蓉鎮裡的老虎有兩隻。

  「鎮裡馬上成立菊辦，做好了，出成績了，我想我會以更快的速度退下去。」

  岳毅搖了搖頭，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蘇揚一知半解的，壯著膽子問了起來。

  「出了成績不是該升您的職嗎？岳書記。」

  「哈哈，升職？對，是有人要升職，不過不是我，是趙天良，芙蓉鎮一切的成果將會算到他的頭上，為什麼呀？他背後有人，就這麼簡單。」

  岳毅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芙蓉鎮的旅遊產業真做出了成績，那芙蓉鎮書記的職務將成為很多人眼裡的香餑餑，趙天良絕對是第一個跳出來奪權的，自己只是為他人做嫁衣而已。

  蘇揚此時心裡特別的震驚，看著余磊和趙燕秋沉默的樣子，蘇揚知道，現實就像岳毅所講的一樣。

  哎，像岳毅這種身居高位的人，也有這麼多的憂慮，這當官兒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呀，為什麼大家都想往裡鑽。

  步步驚心，用來形容這一望無際的宦海是最為恰當的，誰也不知道前方是否一帆風順，誰也不知道前方便是礁石、海嘯。

  蘇揚此時心裡充滿著同情，岳毅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一把手，在蘇揚心裡已經成了一個四面楚歌的老人，「岳書記，我敬您一杯，希望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測，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付出了多少，最後的回報必然是成正比的。」

  岳毅看著蘇揚，這個年輕人有大好的前程呀，就算幫不了我，能幫我的兒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蘇揚也算是自己最後一筆重大投資。

  「蘇揚，好好兒干，我、趙鎮長、余局長，都是你的後盾，不過我還是很羨慕你的，就算你那親戚表面不幫你，但不代表不重視你，或許已經為你安排了一切，哈哈，喝！」

  岳毅酒後吐出了心裡話，從羅湘的秘書打來電話，讓自己關照蘇揚，很明顯羅湘是不想出面，怕影響他正義凜然的身份。

  不過蘇揚面試前，張秘書肯定是向羅湘匯報過，以致於人社局科長也不敢亂打分，之前科長去趙天良辦公室小聚，自己全都知道。

  岳毅已經認定了，羅湘是會力挺蘇揚的，而且羅湘，就是蘇揚母親的直系親屬。

  岳毅此言一出，幾人都有些懵了，親戚？難道蘇揚的親戚有來頭？

  就連蘇揚自己也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自己現在是所有親戚里混得最好的，正牌兒公務員，還有比自己還好的？還有親戚可以幫到自己？

  不可能呀，蘇揚從老爸家想到了老媽家，不對不對，全是地道樸實的農民。

  岳毅書記的話有深意，蘇揚真聽不懂了，自己真有這樣的親戚，自己不知道，他岳毅居然先知道了。

  「岳書記，哪裡哪裡，我覺得一切還是得靠自己。」

  蘇揚一句不經意的話，讓岳毅佩服起來。

  蘇揚，你小子行，有羅湘這個大後台，一切還要靠自己，有骨氣！

  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哎，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余磊和趙燕秋聽了，都認定蘇揚真有後台了，怪不得岳毅今天會請來蘇揚這個普通的辦事員，原來是有深意的。

  岳毅此人余磊是非常了解的，歲數越大，人越現實，他是無利不起早啊，所以這些年也沒交上什麼真正的朋友。

  其實蘇揚哪裡是這意思，蘇揚這話不僅是對自己講，也是在安慰岳毅，一切得靠自己，外力的推動終究是有瑕疵的，蘇揚並沒意識到他這話將他自己的形象提升了數倍，一直提到和鄉科級領導一樣的高度。

  余磊主動敬酒了，趙燕秋也主動敬酒了，就連一旁嘻嘻哈哈的岳子安，也端起了酒杯，主動喝了一半兒。

  岳子安這小子，對有權勢的人相當敬畏，他心裡一直認為，只要身後有人，就是殺人放火，也沒有誰敢把你怎麼樣。

  岳子安心裡還真把蘇揚當成了蘇哥，還想進一步加深關係。

  「爸，要不飯後蘇哥和我去外邊兒走走，你們領導之間聊點正事兒吧，蘇哥現在層次還處於上升期，暫時接受不了你們太多的信息。我覺得年輕人就要有活力嘛，我和蘇哥出去放鬆放鬆，透透氣。」

  岳毅知道兒子的想法，看出一點兒眉目就想和蘇揚套近乎，好吧好吧，本來這也是自己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