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誠詛咒

2024-04-27 08:03:02 作者: 一對酒窩

  說著,轉而看向白凝,「跟我走,你在這裡受什麼窩囊氣,你的手不是幹這種活的!」

  白凝交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收緊。

  她曾經有一雙漂亮的手,從小便能彈鋼琴、做雕刻。

  長大後,她看著自己纖細白皙的手指,願望變成了能拿手術刀,她想跟閻王賽跑搶人頭。

  可再後來,她自己差點去見了閻王。

  她的手也廢了,連握拖把都會抽筋一樣的疼。

  她想不到自己還能幹什麼活。

  如果不是爸爸和孩子牽掛著她的心,那麼活著都成為一種負擔。

  墨晟淵看著白凝周身籠罩著的悲傷,心底煩躁的氣息衝上頭頂。

  他一雙冷厲的眼盯著她,好似她一旦點頭跟溫修塵走,他就能讓她血濺當場。

  

  可白凝很乖。

  她會審時度勢。

  她學會了向權勢低頭。

  她走了,墨晟淵一定會以白千山要挾她。

  她還能走去哪呢?

  這裡是囚籠,她的腿上被墨晟淵拴了一根線,他一扯,她就得回到籠子裡。

  「溫醫生,我的手不能拿手術刀了,我也沒畢業沒文憑,我還有坐牢的黑歷史,這是我唯一能吃口飯的活。」

  她白淨清秀的臉上縈著淡笑,平靜地訴說自己的境遇,可雙眼確如死水一般毫無生機。

  她不再閃躲隱瞞,將所有的傷疤敞開給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看。

  溫修塵濃眉擰成了疙瘩,「我能……」

  「你走吧。」白凝心有所感,打斷他的話。

  「我挺好的,這裡供吃供住,我還要繼續工作,祝您和您的朋友玩得開心。」

  說完,她提著拖布掃把垃圾桶,快步消失在衛生間門口。

  直到背後所有的視線消失不見,挺直的脊背才寸寸塌下來。

  白凝把自己關在置物間裡,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湧墜落。

  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這樣就能騙自己,騙別人,她沒塌。

  至少外表看來,她還沒塌。

  走廊上兩方人馬對峙,溫修塵看著衛生間的方向,終究沒追上去。

  「溫醫生訂的哪間包廂?今晚所有消費,記我帳上。」

  墨晟淵心情大好地站直身體,朝身後的助理吩咐。

  溫修塵轉過身,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不了,在您這消費,我怕折壽。」

  說著,率先邁開長腿,和墨晟淵擦肩而過。

  他身後的幾個朋友,也都跟著離開。

  溫修塵出了店門後,跟身後的人打了招呼,「今晚的事,不要聲張。」

  幾個都是關係密切的好友,懂他的心思。

  「了解,只是修塵,為了一個白凝跟墨晟淵槓上,值得嗎?他現在在寧城隻手遮天,墨家的背景可不簡單。」

  溫修塵眸底閃過冷意,「吃裡扒外的白眼狼罷了。」

  --

  三樓的走廊不知何時出現碎裂的酒瓶子。

  有人喊保潔,白凝立刻整理好情緒,拿著工具出去清掃。

  紅酒瓶碎了一地,酒液也漫開大片。

  她先將大塊玻璃碎片撿走,將地面拖乾淨後,拿著膠帶,跪在地上沾細小碎片。

  時常有醉酒的顧客光著腳往外跑,如果將人扎傷,事情就大了。

  因為長期彎著腰,後背酸痛讓她連喘息都很吃力。

  錘了錘後腰,一抬頭,看到站在三米外的身影。

  她眸色一頓,當沒看到,繼續手上的活兒。

  墨晟淵倚牆環著雙臂,看著女人臉側的髮絲慢慢拂動。

  他不知想到什麼,腳尖在旁邊的位置踢了踢,「這裡。」

  白凝如同沒聽見一般,不予回應。

  「弄不乾淨,罰款三十,弄傷客人,罰款一千。」

  白凝死寂的眼睛閃現一抹火苗。

  她撐著膝蓋起身,走到他附近跪下,仔細沾地面上的玻璃碎渣。

  眼神放空的那一秒,忽然覺得自己太可悲了。

  三十塊就能驅使她干不想乾的活。

  真廉價。

  可能怎麼辦呢?

  她打不過墨晟淵,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視野里,那雙昂貴的手工皮鞋一動不動。

  白凝眼睫顫了顫,將膠帶收起後,從後腰口袋扯出一條抹布,在他腳邊擦拭。

  裝作不經意間蹭到他的皮鞋,全當是不小心為之。

  她忍了一晚上的火氣,在這一刻得到小小的發泄。

  因為這抹布……剛剛擦過包廂里馬桶的嘔吐物。

  墨晟淵睨著雙眼,腳尖一抬,踩住抹布邊緣,「弄髒了。」

  白凝仰起頭,「您往旁邊讓讓。」

  「我的錯?」

  白凝繼續低頭擦拭,語調平靜無波。

  「顧客和老闆都是上帝,您沒錯,是我的錯,需要脫下來我給您洗刷嗎?」

  墨晟淵看到她能屈能伸的樣子,不禁嗤笑一聲。

  「白凝,你連一丁點的羞恥心都沒有嗎?」

  白凝將抹布收起,扶著牆壁站起身,直直地看向他,「墨晟淵,我說你賤,你還不承認。」

  男人眸色一凜,當即扯住她的胳膊。

  沒有人敢三番兩次忤逆他,甚至罵他賤!

  這女人是頭一個!

  白凝視線下垂,看向自己的袖子,「看到那一團印記了嗎?剛才有位客人尿上去的。」

  墨晟淵滿臉震驚,跟觸電一般鬆了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看向他自己寬大手掌時,臉上的表情跟調色盤似的精彩極了。

  白凝不嫌髒,拍打著手上的抹布。

  「你總想折了我的硬骨頭,我軟下來,你便說我沒骨氣,我若是硬扛著,你又說我沒羞恥心,有一種人叫……對了,叫又當又立,說的就是你。」

  墨晟淵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他想把這嘴巴硬得像精鋼似的女人抓過來,狠狠教育一頓!

  她敢罵他賤!還敢說他又當又立!?

  墨晟淵心底的怒火從未如此清晰地燃燒過!

  可看到她身上保潔服一圈圈的污漬,他完全下不去手。

  他咬著後槽牙,英俊的五官呈現近乎扭曲的狀態,最後被氣笑了。

  「白凝,你有種,我看你的嘴巴能硬到什麼時候!」

  他忽然想到什麼,拿出手機喊林尚。

  白凝做足了員工該有的表現,鞠躬後轉身離開。

  不久,聽到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讓保潔主管上三樓,走廊髒得要死,客人投訴!扣錢!」

  「扣二百!」

  白凝呼吸一滯。

  二百?

  她一天才賺一百五……

  別以為她不懂法律,任何公司都沒有權利以懲罰為由扣員工工資!

  這些黑心爛肺、骯髒至極的資本家……

  但她又沒有跟墨晟淵講條件的資本,只能忍著。

  揉了揉僵硬的臉,她熟練地躲回了置物間裡。

  雙眼死寂地盯著某處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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