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花里逢君

  陽春三月，京郊長亭。

  徐吟倚著欄杆，笑吟吟地看長寧公主逗天明喊姨。

  天明剛剛五個月，只會傻笑流口水咿呀亂叫，偏偏長寧樂此不彼。

  玩了一會兒，乳母抱走餵養，徐吟說：「真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孩子。」

  長寧公主實話實說：「別人的孩子我才不喜歡，這不是你的嗎？」

  徐吟哈哈笑：「你這麼說，我會以為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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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寧公主連忙擺手：「可別，這話傳到你那位耳朵里，我怕我走不出京城。」

  她這回進京，是來受封並成親的。阿鹿已正式遞了求婚書，明德帝一合計，索性收了長寧公主為義女，既叫世人看到新帝的仁德，也讓阿鹿領會到朝廷的恩典。

  徐吟也曾私下問她，對這樁婚事到底怎麼想的，倘若只是形勢所逼，內心並不想嫁，她可以代為轉圜，取消婚事。

  長寧公主便對她說了掏心窩子的話：「要說鍾情於他，目下倒不至於，但我也是仔細考慮過，才應下這樁婚事的。一則，涼王少年英才，當初到南源求親的那幾個人，若讓我選還真會選他。二則，我已經見過外面的天地，委實不想再回到後宅，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他能給我想要的權位。」

  說到這裡，她低頭一笑：「何況，他長得好看，我很中意。」

  這麼說就是有點喜歡了，徐吟放了心。

  以長寧的處境，能遇到阿鹿這麼個人，當真是處處齊全了。

  兩人正說著，一排車馬在不遠處停下，徐澤伴著新婚妻子，楚九陪著徐佳，四個人一起過來。

  去年戰事結束沒多久，徐澤便成婚了，娶的是西寧侯的嫡長女。這位梅氏小姐性子爽利，人也能幹，全家都很喜歡。

  徐佳緊接著也成婚了，婚後沒回河興，和楚九定居京城。

  這對徐佳而言，自然十分省心。豫王府就是個爛攤子，回河興她還不知道怎麼被折騰。留在京城就不一樣了，她有娘家國公府撐腰，有姐妹是皇子妃，但凡長眼睛的，都知道她惹不得。

  徐吟聽在耳中，知道楚九在利用這事奪父親的權，不過她樂見其成，反正豫王不是個好東西。

  「三妹。」徐佳過來打招呼，「我們沒來遲吧？」

  徐吟起身：「人都還沒來齊，當然不遲。」

  徐澤便發現缺了誰：「三妹夫和涼王呢？」

  「在宮裡議事，過會兒就來了。」

  徐澤「哦」了聲，他自知能力尋常，這種政務插不上手，也就不多問了。

  倒是楚九，寒暄過後，避了人來問她：「涼王成婚後，會在京城住一陣子嗎？」

  把藩屬國的國主留下來，裡頭的文章大有講究。最常見的扣人質，又或者讓他們生育後扣下質子，這都是統治手段。

  徐吟搖頭：「大涼自成一國，用不著這個。他們早日回去，才能早日整肅建學。」

  聽她特意提到建學，楚九稍微一想，明白過來了。這是想讓大涼學漢字讀漢書，早日在文化上歸入中原。

  而阿鹿知道讀書的好處，非但不會阻止，還會全力推行。

  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楚九翹了翹大拇指：「高。」

  城門方向響起了馬蹄聲，數騎飛快馳來，打頭的正是燕凌和阿鹿。

  「我們沒來遲吧？」燕凌把韁繩扔給侍衛，進來問。

  徐吟笑道：「沒，過會兒才到。」

  那邊天明看到父親，咿咿呀呀叫了起來。燕凌接過兒子，笑眯眯地問：「想爹爹了嗎？來抱抱。」

  天明格格笑著，揪住他的頭髮。

  孩子出生以前，徐吟就覺得燕凌不會是嚴父，現實驗證了她的猜想。只要有空，他會親自抱兒子，逗他說話，餵水，甚至換尿布，樂此不疲。

  皇后說：「就該讓他多做做，感情是處出來的，父母子女也一樣。」

  徐吟深以為然，男人不必懷胎，不必餵養，很難體會什麼叫骨血相融。讓他參與養育的每一步，感情才會更牢固。

  天明這邊揪著頭髮，那邊口水糊了他一臉，燕凌只好跟兒子打商量：「別揪頭髮，揪衣服好不好？乖乖……」

  這邊父子鬥法，那邊報訊的來了：「到了到了！」

  徐吟抬目眺望，看到大道上緩緩駛來龐大的車隊，上面旌旗招展，繡的是李氏的標記。

  她不由站起身，走到亭子外。

  翹首以盼中，車隊終於在他們面前停下。

  當她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時，喜悅一下浮上心頭，快步奔過去：「姐姐！」

  徐思下得車來，一眼便看到了她，欣喜若狂：「阿吟！」

  姐妹倆相擁而泣。

  三年了，她們姐妹分開足足三年了！

  徐佳等紛紛上前行禮：「大姐姐。」

  徐思連連點頭，一邊拭淚一邊笑。她先看徐吟：「長大了，又高了一些。」

  又看徐佳他們：「瞧你們都好，真叫人歡喜。」

  相比分別時，徐思稍微圓潤了一些，嬌妍明媚，神采奕奕，整個人透著珍珠一樣的光澤。

  徐吟再高興沒有了，這說明姐姐過得很好，嫁了位如意郎君。

  那邊李聞牽著個孩童過來，眾人紛紛見禮。

  「大姐夫。」

  「吳王殿下。」

  已經進封吳王的李聞含笑點頭，自己則向燕凌揖禮。

  燕凌扶住他，笑道：「今日是妹婿來迎姐夫，只談家禮。這是小外甥嗎？」

  李聞稱是，讓孩子過來：「這是阿麒，快見過姨父。」

  李麒已經兩歲了，生得斯文俊秀，一本正經、奶聲奶氣地行禮：「見過姨父，見過姨母……」

  眾人都笑了起來。

  燕凌抱了兒子過來，天明看著小哥哥，嘴裡含糊地喊了一聲，便向李麒探出小手。

  徐吟對姐姐道：「他很喜歡阿麒。」

  徐思很高興：「以後我們都在一處，他們兄弟可以相伴長大。」

  就像她們姐妹一樣。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徐澤說道，「以後日子長著呢，想怎麼聚怎麼聚。」

  這話很是，燕凌附和：「說的是，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急在一時。」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徐吟上了車駕，旁邊坐著燕凌，他膝上抱著孩子。她從車窗看去，徐思一家就在後頭的馬車上，然後是徐佳夫婦。徐澤與梅氏幫著王府管事們協調運送行李，長寧和阿鹿乾脆棄車騎馬，說說笑笑並肩而行。

  陽光灑向大地，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