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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賞畫

2024-05-06 11:12:21 作者: 雲芨

  下衙時分,方翼抱著幾卷字畫,從值房出來。

  有熟悉的吏員問:「方司馬,這是去哪?」

  方翼笑道:「約了幾個好友賞畫。」

  吏員瞭然地點頭:「這個把月來,每天都提著心,是該鬆快鬆快了。」

  方翼附和稱是,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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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

  目送方翼離開,那吏員跟同僚感嘆:「方司馬可真是不容易,前些天大人病得重,他沒日沒夜的,不是在衙門,就是在大人床前,親生子也不過如此。」

  「人家知恩圖報。要不是大人,方司馬也沒有今天啊!」

  「也是……」

  出了衙門,方翼既沒坐車也沒乘轎,就那樣帶著隨從,慢步到了明德樓。

  這是南源最大的酒樓,占了整整半條街。背後東家很有能耐,大廚是從京城裡請來的,手藝極佳,且環境幽雅。既有熱熱鬧鬧的歌舞,又有清幽安靜的雅室,無論富貴人家還是文人學子,都喜歡上這兒來。

  方翼一到,夥計便迎上來,笑容滿面:「方司馬,您可好久沒來了。」

  方翼露出淺笑,說道:「你們家的菜太貴了,一桌就是半個月的俸祿,我可不敢常來。」

  夥計被他逗笑了,道:「方司馬說笑了,只要您願意,哪用得著您自個兒出錢?」

  方翼沒說什麼,倒是他的隨從露出不悅之色:「吃飯怎麼能不出錢?你當我們公子是什麼人?」

  夥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對不住,小的胡言亂語,還請方司馬不要放在心上。」

  方翼擺擺手,問他:「我與黎公子約了賞畫,你帶我去就是。」

  「是是是。」夥計連聲應著,領著他穿過大堂,進入後院。

  方翼在南源也是鼎鼎大名,堂中有人瞧見,說道:「那是方司馬吧?他不是一向勤儉嗎?也捨得來明德樓?」

  鄰桌有人接話:「這你就不知道了,方司馬來明德樓,一般是參加文會的,幾個人一平攤,倒也湊和。且他一個月頂多來一回,花費不算多。」

  「原來如此。如此方正,怪不得徐大人喜歡他。」

  「是啊……」

  明德樓前頭是酒樓,後頭卻是個園子。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夥計將方翼引到一處小樓,裡頭隱隱約約傳來談詩論詞的聲音,便停了下來:「方司馬,到了。」

  方翼點點頭,吩咐隨從:「你喝茶去吧,結束了叫你。」

  「是,公子。」

  隨從跟著夥計走了,方翼抱著書畫,拾級上了台階。

  守門的青衣小廝報了一聲,推門請他入內。

  方翼跨進屋子,裡面幾個書生或坐或站,正在品評一張書畫。

  看到他進來,他們露出客氣而疏離的笑,其中一個拱了拱手,說:「薛先生在樓上。」

  方翼低頭謝過,抱著書畫便上了樓。

  樓下再度說笑起來。

  一層相隔,樓上卻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淺紅色的帷幔,層層堆疊過去,一路蔓延到窗邊,露出一張飾金綴玉的貴妃榻。

  榻上倚著一個女子,身著紅衫,面容精緻,半片裙角揚著,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風情萬種。

  看到方翼,她妙目一眨:「方郎,好久不見了,想見你一面可真難啊!」

  方翼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將書畫往案上一擱,冷冷道:「我倒是願意見,你敢讓我來嗎?」

  女子「格格」笑了起來,起身搖搖走過去,抱住他的手臂:「瞧你說的,這還不是為了你?」

  方翼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伸手推開她:「少動手動腳的。」

  女子差點跌了一跤,不禁嘆了口氣:「郎君好生心狠,原來你可不是這樣子的。」

  方翼不為所動,坐下來道:「少廢話,問你件事。」

  女子懶洋洋坐到他對面,以手支頤:「就知道你沒事不會來,說吧,什麼事?」

  「那金蠶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能吐出來?」

  女子蹙了下眉:「吐出來?」

  「你們不是想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好轉嗎?他那晚把金蠶蠱吐出來了。」

  女子若有所思:「竟有這樣的事?倒是從未聽過。」

  方翼的臉色很不好:「我快被你們害死了,說什麼萬無一失,卻出了這麼大的差錯。要是大人醒過來,我就完了!」

  看他這般焦躁,女子笑著安撫:「你別急,出了事就解決,沒什麼大不了的。先來說說,吐出來是怎麼回事?」

  方翼便把那晚的情形,以及自己在衣服上找到蟲屍的事說了一遍。

  他道:「幸好我及時把蟲屍拿走了,不然這會兒已經暴露了。」

  女子思索道:「給我金蠶蠱的人說過,這東西入了體,至死方休,蠱蟲和宿主總要死一個。你說當時徐煥已經要死了,會不會是看錯了?」

  「我怎麼可能會看錯?」方翼不悅,「催動蠱蟲的法子,不是你說的嗎?我都照做了,要是錯了,那也是你說的法子不對。」

  「那就還有一個可能。」女子道,「或許徐煥喝了什麼東西,蠱蟲恰巧被藥性克制,死後被吐了出來。」

  方翼懶得揪這件事,問她:「蠱蟲已死,大人眼見一天比一天好了,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他絕對不能醒,醒了我就完了。我要完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女子嗔怪道:「瞧你,又說這種話。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當然是共同進退了,無論如何不會不管你。」

  方翼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如今那黃大夫守得死緊,我沒機會再下毒了,得儘快想個別的法子。」

  「好,讓我想想……」

  天色暗了下來,方翼又留了一個時辰才走。

  他一走,樓下的文會也散了。女子理好衣裳,出了小樓,忽然眉目一厲,喝問:「誰?」

  「喵……」一隻貓咪仿佛受到了驚嚇,從草叢裡跳出來。

  「原來是只貓。」女子笑了笑,覺得自己太緊張了,轉身離開。

  過了許久,一個人影從假山後鑽出來,借著夜色的遮掩,飛快地跑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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