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奔襲（2）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終止了與彭定傑的談話，來到楊震背後，很明顯對楊震與郭邴勛之間對下一步作戰計劃的研討聽了有一段時間的李延平，用誠摯的眼光看著楊震道：「楊支隊長，我真誠的邀請你們加入抗聯，加入第四軍。」

  「你們之前的經歷我剛剛都聽彭定傑說了，對於楊支隊長在軍事上的能力我很佩服。而我們抗聯現在最缺乏的便是軍事指揮人才，我希望楊支隊長能夠加入到我們抗聯來，與我們並肩打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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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楊支隊長願意加入抗聯，我可以向周總指揮負責推薦，可以給你們一個軍的編制。如果楊支隊長願意加入我們第四軍的話，我李延平願意以軍長之位相讓。」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身邊僅剩的幾個人長嘆道：「此次西征失敗，部隊損失餘燼。固然有部隊出了重大的叛徒，使得此次西征的計劃全部為敵所知的原因。但作為高級指揮員，尤其是一軍之長，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還能見到總指揮，我會自請組織處罰的。」

  「無論組織怎麼處罰我，我都無怨言，但四軍現在最需要的便是一個能打仗，帶著他們起死回生的新的帶頭人。我的軍事能力不足，現在看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擔任四軍軍長。」

  「楊支隊長，剛剛我與王副軍長商議了一下，希望你能參加我們四軍，在得到組織批准之前，暫時代替我任軍長。你是黨員，是我們的同志，我希望你能接受一個同志的請求。」

  說罷，李延平語氣有些淒涼的道：「好好的一個兵強馬壯的四軍，不過一個月的光景幾乎打光了，這讓我怎麼向組織，向總指揮，向兄長交待？」

  聽到李延平的這些話，楊震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好。在他看來，決定西征，跳到外線打擊敵人這個決定並沒有錯。但此次西征幾乎包括了吉東地區抗聯精華的兩個軍，這麼大的一個行動居然沒有一個統一指揮，只有一個並無太多軍事經驗的人臨時負責，這首先就是一個失誤。

  此次西征雖是集中了二路軍兩個戰鬥力最強的軍，但總人數並不多，還不到七百人。在兵力占絕對劣勢之下在遇到挫折時，卻貿然選擇了分兵。

  貿然分兵雖然暫時緩解了給養籌措上的困境，但削弱了本就不強的實力，使得敵我本就相差懸殊的實力差別更大。在通訊手段落後，甚至只能靠人力的情況之下，部隊只能各自為戰，被敵人各個擊破。

  另外在缺乏有效的通訊聯絡手段，將西征成功的希望放在一支本就在敵軍重兵圍剿之下已經困難重重的友軍身上，這也是相當不明智的。

  樓山鎮一戰雖然首戰告捷，繳獲了一批給養、裝備，緩解了部隊在深山老林之中行軍多日而帶來的困境，但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再加上重要領導的叛變，使得此次西征對日偽軍幾乎已經無密可保。

  在楊震看來，此次西征與其說是失敗在日偽軍手中，還不如說是失敗在抗聯行動開始之後一系列的失誤上。只是這些後世總結出來的得失震現在卻是無法明說，至少在現在他還無法公開評論。

  況且在楊震看來，這些後世憑藉資料與一些簡單的回憶錄總結出來的所謂的得失，也不見得能真實的表現出現在的情況。畢竟那些參與指揮這場戰役的高級將領到抗戰前除了少數叛變之外，幾乎全部犧牲。後世沒有經歷過這些險惡環境的人，是體會不到當時的艱苦的。作出的判斷也不見得百分之百的準確。

  對於這位李軍長的邀請，知道眼下還不是討論這些事情時候的楊震搖搖頭道：「李軍長，對於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眼下還未到討論此事的時候。我們眼下更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打好下一仗。至於其他的事情，還是等環境稍微穩定一些再說好嗎？」

  「況且，你也是黨員，也應該知道我們的事情必須得經過組織，我們個人是無權決定的。」

  「那好，此事就等見到周總指揮之後，咱們再商量。可惜是我們現在與中央已經徹底的失去聯絡，若是與中央有聯繫，就沒有這麼麻煩了。」

  對於李延平的感嘆，楊震卻是搖搖頭，並未回答。而是將話題轉到了四軍餘部下一步如何行動之上。

  看著李延平身邊僅剩的幾個人，楊震道：「李軍長，你們下一步想怎麼做？是撤回老根據地還是暫時先跟隨我們一起行動。我希望你們至少在抵達安全地點之前，能暫時跟我們一起行動。」

  「現在這周圍到處都是鬼子，按照你們如今的情況，單獨行動太危險。等找到你們主力部隊之後在離開如何？」

  對於楊震的邀請，知道單單憑藉自己眼下這幾個人，想要在到處都是日偽軍、特務的請抗之下返回老根據根本就不可能的李延平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好吧，就暫時先麻煩你們了。」

  「李軍長這話豈不是有些見外？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支部隊現在雖然還不算真正在黨的領導之下，但我、政委不都還是黨員嗎？我們都是一家人。況且我們這些初來咋到，對敵情、地形包括這滿洲的氣候的判斷上，還需要你和王副軍長這樣與鬼子實打實的正面交過手的同志幫助。」

  聽到楊震這番有意拉近距離的話，李延平卻顯得有些失落。只發出微微的一聲嘆息之後，便不再說話。

  看著沉默下來的這位軍長，楊震搖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乾脆的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講了出來。楊震打開地圖道：「這裡是葦河縣城，據剛剛偽滿軍俘虜供述，葦河縣的偽滿軍警主力差不多現在都在這裡了。如今縣城之內的兵力並不多，只有十幾個偽滿警察和一個小隊的日本憲兵。」

  「不過除了這十幾名偽滿警察和一小隊的憲兵原有駐軍之外，近日又開來了關東軍第二師團的兩個中隊。對於偽滿軍警與憲兵倒是不足為懼，現在有些頭疼的是這兩個中隊的日軍。與正規日軍硬碰硬，我們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鬼子的戰鬥力還是很強悍的。」

  「而且葦河縣位於濱綏鐵路之上，交通便利，便於日偽軍快速的調動兵力，所以必須要求我們速戰速決。一旦戰事拖延，我們勢必要面臨腹背受敵的危險。」

  「既然咱們準備採取圍魏救趙，將正向葦河、寧安交界處的日偽軍吸引回來，以徹底的撕裂他的合圍圈。那麼我們不如在葦河縣城再給照搬一次。」

  「你們看這裡是葦河縣城，而就在縣城的附近周家營子一帶鬼子有一個開拓團。我們以小股兵力虛張聲勢攻打周家營子，將城中日軍主力調動出來。同時以大部兵力埋伏在周家營子至葦河縣城的公路兩側。只要吃掉了這兩個日軍中隊的大部分，那麼葦河縣城就好打了。」

  聽完楊震的計劃，郭邴勛盯著地圖低頭沉思了一會，點點頭道：「我看可以。引蛇出洞，利用野戰打鬼子一個措手不及，這比在戰鬥力還有一定差別的情況之下，我們去攻擊有著相對完善工事的縣城要有利的多。只要消滅了鬼子這兩個中隊，我們下一步的戰鬥便好打的多。」

  「不過老楊，你看看我們在伏擊得手之後是不是派出一支部隊，將濱綏鐵路炸掉他一段？至少可以打亂鬼子調兵的計劃，延緩鬼子援兵匯集的速度，給我們下一步行動創造出一個比較有利的條件。」

  「可以，我看讓李明瑞帶上直屬工兵排去做就可以。不過，既然去了就不要單炸鐵路。鬼子正在張鼓峰一線與蘇軍作戰，勢必要利用鐵路運兵。剛剛那些偽滿軍不也供述，現在濱綏鐵路上日軍軍列極多嗎？咱們要炸，就給放一個大一點的煙花。」

  「況且將火車連鐵軌一起炸掉，要比單獨炸斷鐵路清理的難度大的多。至於那列是客運火車，那列是軍用列車，我想只要我們拿下葦河縣城，那裡的火車站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說罷，楊震站起身對著此刻已經圍在自己身邊的幾個連長吩咐道：「你們回去命令部隊抓緊時間休整，調整武器、彈藥。等天黑下來之後，我們便出發。明日清晨之前，務必要越過濱綏鐵路與螞蟻河，進抵葦河縣城外圍的周家營子一線。」

  聽罷楊震的吩咐，各連排長快速的返回各自部隊去安排了。看著身邊的人散去，楊震對身邊的郭邴勛道：「老郭，部隊行動、作戰，相互之間通訊很重要。你看你培訓的那個無線電班已經大致成型了，而我們手頭加上今天繳獲的這部電台，出了那兩部大功率無線電台之外，已經有四部相對較輕便的15瓦軍用電台。」

  「那部一百瓦與五十瓦的軍用電台太笨重，我們暫時無法使用。15瓦的雖然也有些笨重，但也差強人意。我看是不是可以為兩個營各組建一個無線電分隊？這樣在作戰中之間協調總比通訊員方便、安全多了。另外的兩部，出了司令部留下一部之外，在用一部組建一個機動的電台分隊。」

  「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就可以配發下去。這些挑選出來的無線電操作員，已經基本可以勝任了。只是密碼還沒有編撰。這樣，我這就設計密碼。既然時間不充裕，那麼咱們也就來一個因陋就簡。你那裡不是有兩本在偵查的時候順回來的簡裝本的紅樓夢嗎？就暫時先用它代替，等有條件了我在重新編制。」

  對於楊震的想法，知道通信聯絡對於部隊的重要性的郭邴勛絲毫沒有猶豫的便點頭應承下來。雖然臨時編撰密碼使用，要犧牲自己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但對於郭邴勛來說，只要對部隊有利，這種犧牲還是值得的。

  當夜色漸漸的籠罩了葦安山密林之中時，楊震悄無聲息的帶著部隊離開了這一片密林，避開了所有有人煙的村落，向著自己選定的目標潛行而去。

  隊伍之中除了原來的老部隊與新加入的抗聯第四軍餘部之外，還有著臨時客串挑夫，被嚴密看管的俘虜。對於這些俘虜，楊震還是沒有下決心全部殺掉。沒有時間吸收進入部隊，放走又不可能，只能先暫時帶著，等打下葦河縣城在做計較。

  楊震的行軍速度很快，而且葦安山一線距離葦河縣城的直線距離並不算遠。當清晨周家營子一線的雞叫響起的時候，楊震所部已經在青雲以西越過濱綏鐵路並在劉常勝的引導之下，從一處淺灘處涉渡過螞蟻河，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連續的行軍讓部隊顯得有些疲勞，是以楊震並未急著發起攻擊，而是先帶著郭邴勛尋找最佳的設伏地點。畢竟此次作戰的目標並不是要消滅周家營子的日本開拓團，而是葦河縣城內的那兩個日軍中隊。

  幾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楊震將預想中的伏擊陣地選在了一處地勢開闊，而且距離公路不到七十米的地方。看著楊震選定的地形，郭邴勛有些皺眉的道：「老楊，你將伏擊陣地選擇在這裡，是不是有些太危險了。」

  「這附近周圍都是平地。我軍戰鬥發起之後，極易與鬼子形成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硬碰硬的局面。一旦引起較大的傷亡，勢必要影響我們下一步作戰。尤其是距離公路實在太近了。老楊，這裡不是山林茂密的葦安山。」

  「老郭，我要的就是這種地形。老郭你看，這周邊地勢平緩，但植被卻是不錯。尤其是左邊，都是高粱地。現在的高粱雖然還不成熟，但也足夠給我們提供一個良好的隱蔽場所了。」

  「這麼一大片高粱地別說我們這千八百人，就算在來上一千人，也足以隱藏良好。而公路的右邊是一小片河灘地，河灘地的對面也是一片高粱地。」

  「老郭，你說我們一旦打響，在這無遮無蓋的平地之上，鬼子會往那裡找掩護？很顯然，有一道河沿可以勉強充當掩體的河灘地是最好的地方。」

  「這片河灘地妙計妙在面向公路的一面有一道不算高的河沿，而背對著公路的那一面卻是一馬平川。我們可以在那裡布置部分機槍，待鬼子被趕到河灘地的時候，從背後開火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至於鬼子若是不退反進，那更好，我們在葦安山那一仗繳獲的日式手榴彈不是還有兩千多枚嗎？他若是反擊，我們便用手榴彈招呼他們，我就不信鬼子都是鐵打的。在這無遮無擋之處，在手榴彈雨與機槍橫掃的情況之下還能硬挺著挨打？」

  「只是這個在對面設伏的人這發起攻擊的時間一定要掌握好，既不能早了，鬼子還沒有被趕到河灘地的時候搶先開火。也不能等鬼子重整好隊形，穩定下來之後在開火。」

  郭邴勛聞言，指了指楊震搖頭笑道：「老楊，你呀。讓我帶隊你就明說，何必轉彎抹角的？這樣，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在這裡打，那麼還是葦安山一線的老規矩，我帶部分兵力埋伏在河灘對岸，你在這邊。」

  楊震也笑道：「那就說定了，我在這邊打響之後，只要鬼子被火力壓進河灘地，你那邊就打響。」

  說罷，楊震喚過身邊的劉長順道：「你帶著兩個排去詳攻周家營子的日本開拓團。不是要你必須打下來，只是讓你詳攻。你那邊聲勢弄的越大越好，戰鬥顯得越激烈越好。」

  「不過有一點，我可要提醒你，這開拓團可不是普通農民，都是一些退伍的老兵，也有武器。其武器配置甚至可以稱得上精銳。這一點你在六道河子的時候也有過體會。你打是打，但要是給我弄出大的傷亡來，我可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