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暫時不能殺敖睿

  在一間地段偏僻，並不容易找到，生意慘澹的咖啡廳里，一個戴著黑色墨鏡，把脖子上的絲巾掩住半邊臉的女人找到一個靠近窗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坐下來後，她環顧四周，確認沒有認識的人後，她才稍稍放鬆警戒，把掩住半邊臉的絲巾摘下來，順暢地吸了一口氣。

  五分鐘後，她約定的人到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略有肥胖，但是他並沒有作任何掩飾，沒有戴墨鏡，也沒有戴口罩，他不是名人，不需要掩人耳目。

  一見到她，他控制不住激動和歡喜。「旅途還順利？」他的笑容在憨傻中又帶著幾分孩童般的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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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微微一笑，但是戴著墨鏡，男人看不到她的眼神。他不知道她的眼神是不是也有重逢的欣賞和激動？然而，他卻是期待著的。

  「還好。你呢，暫時沒有人懷疑你？「女人直接說重點。

  「沒有人懷疑我，因為我在公司里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話少，工作也並不出色。誰也想不到，幕後的主使者是我，」男人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起，繼而出現的是一臉的愧疚，「對不起，任務失敗了。敖睿的精明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

  「這不是你的錯，而且，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女人寬容地說，雖然她心裡不滿意這次失敗的結果，但是並沒有責怪男人。

  「我們什麼時候再次行動？」他想彌補上次的過錯。

  「敖睿已經做好了滴水不露的防衛部署工作，只要我們再次行動，很容易就會打草驚蛇。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守株待兔，等待合適，一擊致命的機會。敖睿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布置更周詳，更萬無一失的計劃。」女人一邊低聲說，一邊時不時地把視線投向門口的位置，內心時刻拉起警戒線，擔心有熟悉的人進來認出她。

  「好，我聽你的。」他向來對她言聽計從。

  「你找的那三個殺手可靠嗎？「這是女人最擔心的問題。

  「他們在業界內有一定的口碑，所以我才找他們。他們現在在菲律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錢匯了過去，他們暫時還能在那邊生活一陣子。所以不用擔心，他們暫時還不會回國，敖睿應該也不會那麼輕易找到他們。「男人說。

  「敖睿不是那麼容易就放鬆警戒的人，我明天再把一筆錢打入你帳戶，然後你再打出去，現在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他們回國，否則，我們的處境只會更危險。「女人囑咐。

  「好，我會跟他們溝通。「男人說。

  「那就這樣，我不能出來太久。下次找到合適的機會我再找你。「女人說。

  「好。「男人的神情掩飾不住一臉的失落。每次和她單獨見面，她總是來去匆匆，而且全副武裝，他根本看不清她的整張臉。

  女人起身，低著頭疾步離開了咖啡廳。

  當敖仲明來到朱素蓉的公寓時，朱素蓉正在電腦前寫作，聽到門鈴聲，她關掉文檔，起身去開門。當見到來訪者時，她有些吃驚，然而，她還是對著他淡淡地微笑：「你來了？」

  「最近好嗎？」敖仲明微笑地問，深情地看著她儘管歲月變遷，但是美麗依舊的臉龐。比起對方的平淡如常，他的激動倒像一個小丑一樣，顯得有些拙劣。

  「還是老樣子，請進來坐。」朱素蓉微笑地作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哎。」敖仲明輕聲應了一下她。

  然後，他進去。朱素蓉關上房門。

  「聽說你和雪儀去美國旅遊了，玩得可否盡興？」朱素蓉一邊泡茶，一邊微笑地對敖仲明說。

  「我們主要目的是去看志安。」敖仲明默默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舉一動都那麼優雅動人。

  「志安還好？」朱素蓉問。

  「他很好，還有一個月就可以學成歸國了。」敖仲明說。

  「是嗎？」朱素蓉微笑，然後低頭專心泡茶。

  「你泡茶的技術越來越好了。」敖仲明聞到經朱素蓉的手泡出來的優雅白茶香，心裡湧起一陣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每次來，她都會泡他最喜歡的白茶。

  「總不能一點進步都沒有。」朱素蓉微笑。泡茶是一門藝術，她每天都在研究，只要肯下功夫去琢磨，肯定能取得或多或少的進步。

  「只有你泡出來的白茶，才合我的口味。」敖仲明深情款款道。何雪儀對茶道沒有興趣，而商場上的朋友也沒有一個像朱素蓉這般心境平和，心思細膩，自然也泡不出什麼好茶。

  「喜歡的話，以後你可以常來，我會泡給你喝。但這樣，不會為雪儀帶來困擾嗎？」她的笑容雖然禮貌，卻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顯然，這是一種提醒和婉轉的拒絕。

  敖仲明的笑容，在她的冷淡里，一點一點地收斂起來。「素蓉，你還是不希望我來看你嗎？」

  「仲明，我們已經離婚很多年了。」朱素蓉提醒道。她活得自得其樂，不缺敖仲明這一個朋友，既然他們已經離婚，那就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

  「難道離了婚，我們就要老死不相往來嗎？」敖仲明很傷心。然而，她越冷淡，他越渴望親近她。

  朱素蓉靜靜地看著他，語調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們當然可以做朋友。但我不希望，你的熱情會讓雪儀困擾和痛苦。」

  「雪儀並不是那么小氣的人，」敖仲明解釋。然後，他看著她的目光，慢慢地變得深沉和自責起來。「素蓉，還是你仍然在為當年的事，責怪我？」

  「都過去那麼久了，」朱素蓉斂下眼，平板著聲音道：「如果我真的要怪你，這二十年來，我完全可以不見你，不為你開門。」

  她的寬容和刻意輕描淡寫，卻讓敖仲明的內心更痛苦：「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的錯，當年我們就不會離婚，你也不會一個人孤孤單單……」

  「仲明，」朱素蓉打斷他：「事情都過去了整整二十年，你不必再自責了。更何況，這二十年，我過得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素蓉……」

  「仲明，你最喜歡的白茶。」朱素蓉一邊微笑，一邊把剛泡好的白茶遞給敖仲明，藉此轉移話題。她不想舊事重提。

  敖仲明深深地，深深地看著她，他的眼神滿是柔情和疼痛。

  「嘗一嘗我的手藝。」朱素蓉低著頭，避開他灼熱的眼神，冷淡地喚醒他。

  敖仲明這才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他知道，她並不喜歡他這樣看她。然後，他轉移話題。「素蓉，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在下個月的季度董事會上，我會正式宣布退休，讓阿睿代替我的位子，你沒有意見？」當然，這只是他來見她的藉口。

  「阿睿的意思呢？」朱素蓉暫時忽略自己的想法，她對兒子一向給予充分的自由和尊重。

  「他沒有拒絕。」敖仲明啜了一口白茶，發出滿足的嘆息。

  「如果他沒有意見，那麼，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朱素蓉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她心裡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兒子能夠因此得到快樂和滿足。

  「素蓉，你不同意我的安排？」她的冷淡，讓他有些意外。他以為，她會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然而，她並沒有。

  「事業是阿睿的夢想和追求，我沒有反對的立場。」這是事實，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她不應該以一個母親的身份限制他，儘管她是持反對的立場。

  「素蓉，阿睿這孩子是個棟樑之才，我把總裁的位子交給他，只是把他擺在合適的位置而已。」敖仲明語重心長地說。

  「仲明，」朱素蓉放下口中的茶杯，憂心仲仲地說：「越高的位置往往越危險。而且，他前不久才被人追殺，你這麼快就把總裁的位子交給他，我只是擔心，他的處境會變得更加危險而已。」

  「素蓉，你放心，阿睿說他已經做好了滴水不露的防衛部署工作。他不會有危險的。而且，阿睿已經是成年人，難道你不相信他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嗎？」

  「這不能混為一談，我們在明處，而想殺他的人在暗處，敵暗我明，吃虧的人只能是阿睿。」朱素蓉固執己見。

  「阿睿身邊有優秀出色的保鏢隨身保護，再加上，以阿睿精明的頭腦，我相信幕後主使者，絕對不敢再輕舉妄動。」

  朱素蓉低頭沉默，保留自己的意見。

  「素蓉，你也知道，我老了，不可能再像年輕時一樣活力充沛。而志安，他的經驗以及智商遠不及阿睿。阿睿就是繼任敖氏最佳的人選。你不能否認，這是不爭的事實。」敖仲明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敖睿，所以，他想用這個方式來彌補敖睿，而且這是敖睿應得的。

  半晌後，朱素蓉終於妥協，前夫和兒子的意見一致，她再怎麼反駁，也沒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