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窮追猛打
2024-11-07 21:32:00
作者: 冷冰寒
頓了一頓,他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又笑眯眯地對樂安民說道:「樂書記,我聽說昨天姜書記都到任了,辦公室都還沒準備出來,」
樂安民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不過手指卻不禁微微有些顫抖,臉色也不大好看,趙明德這分明就是在挑事,原本為了彌補和姜雲輝之間已經產生的裂痕,他不光是放低了姿態,而且還拿出了十足的誠意,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可被趙明德這麼一攛掇搗亂,天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變故來。
他深深望了趙明德一眼,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錯,市委辦公室工作沒有做好,為此我已經嚴厲批評了程涵,也都怪我病的不是時候,要不然早點過問,也不會發生這樣的疏忽了,」說罷,他又對姜雲輝說道:「姜書記請放心,我保證這種事今後不會再發生了,」
一把手信誓旦旦地向副手作保證,這姿態已經放得很低了,倘若不是為了拉攏姜雲輝,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開這個口的。
姜雲輝不置可否的笑笑,沒有吭聲,看起來事情似乎因自己而起,可他很清楚,這不過只是個由頭罷了,初來乍到,又沒用看清形勢,他不想冒然牽扯進一二把手之間的爭鬥中去,即便對於昨天自己的遭遇確實很忿恨。
請記住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趙明德端起茶杯,吹了一口飄在水面上的茶葉,笑著說道:「沒聽說最近市裡面有什麼大事啊,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耽誤了呢,看來這市委辦的辦事能力還真有些讓人不放心啊,」說到這裡,他又看了陳思誠一眼,笑著說道:「陳秘書長,我這可不是說你啊,」
陳思誠就笑了,意味深長地看了樂安民一眼說道:「雖然你說的不是我,可我聽了還是大感汗顏啊,不論如何,我也是市委秘書長,市委的大管家,出了事情當然是責無旁貸,」說罷他又很是誠摯地對姜雲輝說道:「姜書記,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好,還請您多多原諒,下來之後,我一定會責令市委辦立刻補救,並向姜書記您致歉,」
樂安民悶著喝茶不說話,心頭卻是恨得咬牙切齒的,趙明德跳出來搗亂他並不覺得奇怪,自從自己來湖嶺之後就不時和趙明德發生摩擦,許多時候,常委會上甚至上演過激烈的爭鬥,可陳思誠居然也和趙明德沆瀣一氣,這就令他有些吃驚和忿恨了。
一直以來,他都沒太把陳思誠這個快退休的糟老頭放在心上,可無緣無故的也不好撤換這麼一個市委常委,因此,他才會支持和幫助程涵架空陳思誠,便於自己對市委的掌控,而陳思誠也一直都沒有什麼異常反應,大家相安無事的,卻不料今天會突然和趙明德一唱一和的讓自己難堪。
姜雲輝掃視了一眼會場,見眾人神色各異:邢謂東低著頭,不知道在尋思什麼;徐志剛從兜里掏出打火機點菸,卻火機卻老是打不著火;柳榮華目不轉睛地翻著手上的筆記本,就像是裡面有花似的;田蓉慢慢品茶,仿佛會上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可所有人目光的餘光,卻都似有似無地在自己身上打轉。
姜雲輝心裡笑了笑,自己在觀察著別人,別人又何嘗不是在觀察著自己,或許一次會下來,自己對湖嶺官場的情況會有一個大致的感官和印象,別人對自己也同樣會有初步的了解,他清了清嗓子,就說道:「陳秘書長言重了,一點小事嘛,沒這麼嚴重,不過……」
他頓了一下,又嚴肅地說道:「我晚一天用辦公室不打緊,可如果其他事情市委辦也這樣掉以輕心的話,那就真的難以讓人放心了,」
姜雲輝的一席話,令一直不動聲色喝茶的樂安民終於有些坐不住了,臉上的肌肉微微一顫。
可還沒等他說什麼,一直沒有說話的田蓉也突然開口說道:「我贊同姜書記的意見,市委辦現在的工作還真讓人不放心,上次發下來的文件居然還有錯別字,鬧了好大的笑話,我看啊,他們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田蓉話音剛落,整個會議室里頓時就響起了窸窸窣窣交頭接耳的聲音,田蓉平日裡是很少說人是非的,也正因為如此,她所說的話更有分量,也更讓樂安民難以忽視,而田蓉的發言也像是引燃了導火索似的,繼她之後其他人也紛紛對市委辦的工作進行抨擊和聲討、怨聲載道。
樂安民心頭憋著火,他大口大口的喝茶,將杯子的茶水都喝乾了,才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說道:「陳秘書長,你作為市委的大管家,對此怎麼看,」就有些咬牙切齒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是市委秘書長,市委辦出了問題你也難辭其咎。
陳思誠卻極為淡然地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市委辦出的問題我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我自請處分,以儆效尤,」
樂安民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陳思誠這招的確很狠,他這個市委秘書長都自請處分了,那市委辦主任程涵還能全身而退,再說了,陳思誠已經一把年紀了,也沒有了向上升遷的可能和欲望,再怎麼處分都無所謂,可程涵就不一樣了,真要背了處分,別說以後還想往上爬,能不能坐穩現在這個位子都還是個未知數。
「這個程涵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樂安民心頭暗罵了一句,他也沒想到程涵的人緣居然這麼不好,碰到點小事就被這麼多常委群起而攻之,也將自己推到了極為被動的境地,要說保他吧,即便自己是一把手,也不能忽視這麼多常委的意見,可如果就這麼放棄了,先不說程涵一直以來都挺合自己心意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心腹,心腹都被拿下了,以後自己的臉面還能往哪裡擱。
腦海里飛轉著各種念頭,樂安民沉吟了片刻說道:「自請處分就不用了,陳秘書長一向的工作我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薑還是老的辣,市委辦頻頻出事,就是因為沒有老將掌舵,陳秘書長雖然年紀大了,但就為了我們大家,為了湖嶺,勉為其難地繼續出一把力吧,」聲音依舊響亮,但卻透著一絲謹慎。
他想過了,陳思誠既然下那麼大力氣,不惜自己背個處分、晚節不保也要讓自己和程涵難堪,不外乎就是因為被架空了,心生怨念,既然如此,自己就作出些讓步,將市委大管家的權力交還給陳思誠,他總不會還有什麼不滿了吧。
反正自己是市委書記,湖嶺的一把手,市委秘書長再折騰總歸要服從自己的管理,他也不怕陳思誠搞什麼么蛾子,大不了等過了這一陣再慢慢收拾陳思誠。
哪曉得陳思誠卻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根本不接招,抽了一口煙,就笑著說道:「呵呵,如果早幾年,我還真有精力去打整這些東西,可現在年紀大了,不行了,思想僵化,也跟不上形勢變化和發展了,就不瞎摻合了,還是讓年輕人多打磨打磨,我充其量發揮點餘熱,幫著把把關就是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小程這個人為人浮誇,不能沉下去實實在在做點事情,市委辦讓他來管,不出事那才怪了,」
碰到陳思誠這種老而彌堅、軟硬不吃的主兒,樂安民拿著還真有些頭疼,當初倘若不是陳思誠不那麼聽招呼,自己用著不順心如意,自己也不至於會另外扶持程涵起來了。
看了身旁的姜雲輝一眼,樂安民靈機一動,又問道:「姜書記,你的意見呢,」自然是希望姜雲輝能夠投桃報李,站在自己一邊。
姜雲輝說道:「按理說我初來乍到,對情況不怎麼了解,沒什麼發言權,可這件事情和我多少卻有些關係,也算是有了親身體驗,程涵同志是哪一位我沒見過,也沒打過交道,但光是從這種小細節上來看,我對這位同志的工作能力就深感擔憂,」
趙明德就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說道:「按理說,像這種小事是根本就用不著拿到會上來討論的,今天這個程涵還真是破了個例,既然大家對他的工作表現都頗有微詞,那是不是考慮調換一下他的工作崗位,能者上,不能者下嘛,這不僅事關我們的人事任免和提拔機制的公平公正,也是為了大伙兒以後有更好的工作環境,大家說呢,」說完之後,他就不再說話了,只是拿起茶杯喝水。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一時間,大家是紛紛出言附和,同時還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樂安民,似乎能看他吃癟出醜是一件很令人高興和興奮的事,也難怪,樂安民強勢空降湖嶺,一來就折騰出不少事情,自然引得許多領導幹部的不滿,只不過因為他是市委書記,一把手,平日裡大家都不好說什麼,但逮著機會了自然就不會客氣,樂得痛打落水狗。
樂安民沒說話,而是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之後才又嚴厲地說道:「工作不是請客吃飯,既然大家對程涵的工作都有意見,那就說明他真的有問題,我建議暫停他的工作,直到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積極改正為止,而市委辦的工作,就由陳秘書長先代管起來,」
樂安民的表態令眾人不由都是一愣,難道說他這麼快就俯首認輸、棄車保帥了,這可不像他的性格啊。
姜雲輝也微微有些意外,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的喝茶,同時也有些明白了,樂安民此舉,看似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實則所謂的暫停職務,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又何嘗不是對程涵的一種保護,停職貌似很嚴重似的,但關鍵還在於領導如何掌控,只要聖寵未失,在適當的機會,樂安民隨時都有可能將他重新提拔起來,委以重任,國內犯過錯誤,沉寂幾年後換個地方又重崛起的官員幹部比比皆是,因此,重點不是犯不犯錯誤,而是上面關係夠不夠硬。
市紀委書記邢謂東卻不緊不慢地從兜里掏出一個小本子來,對樂安民說道:「樂書記,我有個事情要向常委會匯報一下,不知道現在合適麼,」
樂安民最不願意的就是這個時候突生枝節,尤其邢謂東的舉動令他莫名就有些不安的感覺,可再怎麼不情願,他也不願意這個時候輕易得罪邢謂東,就故作輕鬆地說道:「當然可以,開會就是要讓大家暢所欲言、集思廣益嘛,謂東書記有什麼但說無妨,」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都有些好奇邢謂東這個時候會說些什麼,在常委中,邢謂東平日裡就是一個另類,獨來獨往的,而且總是黑著個臉,不怎麼和人打交道,在常委會上更是很少發言,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從不發表言論,就連舉手表決都會投棄權票,是所有常委班子中,除了湖嶺市警備區司令員蔣宏亮之外,存在感最差的一個。
但卻從來沒有人敢真的忽略他的存在,紀委的工作性質,原本就令所有人忌憚幾分,更何況,他這個紀委書記是從中紀委下來掛職鍛鍊的,不會有人願意去得罪這麼一個過不了兩年就會離開,關係或許可以通天的傢伙。
邢謂東就沉聲說道:「前段時間我們紀委紀委接到一些舉報,都是和程涵同志有關的,經過我們的細緻認真的調查,基本可以認定這些舉報都是真實的,這是相關資料,還請樂書記過目,」
「什麼,」樂安民剛喝進去一口水不由就吐了出來,駭然色變,此時此刻他想的最多的,不是該如何去保程涵,而是在琢磨,這只是個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而姜雲輝看了邢謂東一眼,見他臉上面無表情,眼睛卻向自己眨了眨,不由就會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