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陽光少年

  糟了，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啊，小冬默默地想。

  溫美若打破了僵局，上前笑了笑說：「小冬，你怎麼來了？」

  「媽，我上午沒課啊，就來看看你們。爸，您身體好些了嗎？」

  葉明沒吱聲，還是一副臭麻將臉。

  溫美若接過小冬手裡的橙子，她掂了掂份量，說：「這麼沉啊，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啊，家裡什麼都有，」她轉身朝葉明說，「老頭子，你看，老大的媳婦買了你最愛吃的橙子，聞著真香。」

  小冬心想，果然這對父子是一樣的，都愛吃橙子，那麼公公也應該愛吃南瓜吧。

  不過，她倒是聽出來了，婆婆並不是在誇她買的橙子好，而是想藉此哄哄公公。家裡的一家之主生氣，那可是相當頭疼的事情，她是深有體會的，既然這樣，那她也十分樂意配合。

  

  「是爸最喜歡吃的嗎，太好了，我還想了半天買什麼，我看葉柯喜歡吃，我才大著膽子猜測爸也喜歡吃。媽，我去廚房切幾個。」

  「好，好。」

  小冬一邊在廚房裡切著橙子，一邊留心聽著外面的談話，只聽葉明帶著怒氣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葉家就不會接受他。」

  「爸，我捨不得他，捨不得啊……」葉雨抽泣著說，聲音很低，帶著無盡的害怕。

  「你大了翅膀硬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告訴你葉雨，你若丟不下他，就跟他去，但以後別再踏進葉家半步，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葉雨哭著，沒有反駁，也不再吱聲。

  溫美若安撫著葉明，「好了好了，她又沒說捨不得，她是我們的女兒，難道真的要看著她吃苦受罪麼？別說了，小心身體，小雨啊，聽話，你也別再說了。」

  小冬故意切得很慢，心裡默默琢磨著：看來啊，這葉雨肯定是有了心上人，可是老爺子不同意，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不准自由戀愛啊，葉柯也是，葉雨也是，葉柯是男人，還會反抗一下，同意選妻子，但就是選了個我跟老爺子唱反調，可葉雨是個姑娘家，獻出芳心哪能說棄就棄啊，唉，這葉家真是一個不講理的地方！哼，壞蛋葉柯，拿我來跟你爸唱反調是不是，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哼，我也瞧不起你！

  想著，外面響起了溫美若的聲音，「小冬啊，切好了嗎？少切一點，端出來吧，吃了不夠可以再切。」

  「哦，好了，就來。」小冬拿著盤子出來，橙子很新鮮，汁水很足，她剛才偷嘗了一塊，甜得很，「爸，嘗嘗吧，解解渴。」

  溫美若笑臉相陪，「看，老頭子，多新鮮啊，我這都已經聞到清香味了。小雨，你也吃。」她也難做啊，一面關心著女兒，一面又要安撫丈夫，現在又得顧及著僵硬的場面，雖然小冬是自家的媳婦，可終究來往得不多，還是有些生分的。

  葉明拿了一塊含進嘴裡，確實挺好吃的，比傭人買的還要好吃，他看了一眼女兒，語氣也軟了下來，畢竟是自個兒的女兒啊，「小雨，別想了，讓你哥給你份工作做做，忙了自然就不會想了。」

  葉雨忍著憋著，可眼淚還是像雨珠一樣掛下來，看著都叫人心疼，「哦，爸，我……知道了。」在他與家裡之間，她選擇了家裡。

  小冬吃著橙子，識趣地不說話，看著葉雨哭成那樣，她抽了幾張餐巾紙給她。

  葉雨朝她看了一看，充滿淚水的眸子裡含著淡淡的笑意，「謝謝小嫂子。」

  小冬搖搖頭，這橙子真的好甜，心裡再苦，含著也是甜的，她連忙拿了一塊遞給她，「小雨，嘗嘗看。」

  葉雨接過橙子，含了一口，又是哭又是笑的，「真甜……」

  小冬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葉明留她吃中飯，她說還得趕著回學校練球，就匆忙走了。在那種氣氛之下，她是吃不下飯的。

  她想著，公公昏倒住院那天，小雨一開始說很快就來，但得知公公並無大礙之後，又不來了，她那時候肯定是跟她那位在一起吧。

  愛情，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呢？如果要哭泣，如果要傷痛，那還要愛情幹什麼？母親是這樣，葉雨也是這樣，如果早知道結果是如此的慘烈，那一開始，還會再與那人相愛嗎？

  小冬搖搖頭甩去心中所煩，這不是她的事情，用不著她去煩惱。愛情，那就是狗屁，而她，就是被狗屁孕育出來的多餘人，她才不會因為愛情這東西而徒增煩惱。

  因為是中午，體育館裡的人並不多，球館裡也沒人，小冬只好拿著球拍對著牆練習接球。

  她的控球能力不錯，小小的球在她的拍下毫無攻擊力，她想打高就打高，她想打低就打低，任她擺布。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葉柯打球時候的帥氣模樣，一揮拍，一扣球，那姿勢實在是酷斃了，同時，也想起他罵她的話——「你真是笨死了，不教了，簡直在浪費我的時間，還不如回家睡覺。」

  她很討厭他那自以為是的口吻，可很多時候，他說的，往往都是對的，她至今都沒有學會旋轉發球。

  忽然，球館的門開了，引來了好響的一片回聲。

  小冬停下來，轉頭看去，只見冷小北背著球拍，笑著朝她走來。秋日午間的陽光，溫柔而明亮，襯著體育館外圍的一排大樹，透過玻璃窗，斑斑駁駁地照印在球館內，照印在冷小北的身上，將他身上的冷傲氣質，也照得無比的柔和。

  這就是所謂的陽光少年啊！

  小冬禮貌地朝他笑笑，「冷學長，你也來練球啊。」

  冷小北看著她，陽光似乎很親近這個小姑娘，陽光暖和，她的笑容，竟然比陽光還暖和，她還真的無愧於「第一清純校花」這個名號。

  他一甩球拍，說，「是啊，剛好你也是一個人，不如咱倆來對打？」

  小冬笑得越發甜美，「你就不怕我偷師？」

  「怕你……才怪，有本事把我所有本事都學去。」

  小冬抿嘴而笑，這個冷小北雖然有時候很高傲，但相處起來倒挺平和的，一點都沒有公子哥的架子。

  兩人打了幾個回合，冷小北明顯沒有用全力打，但這也足夠讓小冬忙亂的了。他不像葉柯，就知道打壓扣殺，也不像林瑞，一邊打球還得一邊說教，他就是讓小冬左右前後來回跑，球打得很偏，但又偏得不危險。

  小冬有些燥了，奮力一跳使出她的必殺技，「嘣」的一聲，又狠又猛。

  冷小北估摸著會過界，乾脆就不接，可誰知，球的落地點，就在線內。

  「哦耶，贏一球！」小冬高興得跳起來，伸手一擦額頭上的汗水，「真累啊，學長，休息一下，我打不動了。」

  冷小北愣愣地看著這顆小黃球，嘿，他還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丟了這一球。

  「安小冬，你挺厲害的嘛。」

  「嘿嘿，過獎了，那是你一直讓著我。」

  她走到窗邊，開了窗戶，兩手按著窗台，一撐一蹬就躍坐在了窗台上。她向著裡面，身後是溫柔的陽光，絮絮的秋風吹來，吹起了她的劉海，吹起了她的馬尾，也吹起了她的笑意，她晃蕩著腳，連額頭和臉頰的汗珠，都是那麼的生動。

  冷小北沒來由地一笑，拿了兩瓶水，遞給她一瓶，然後單手一撐，坐在了窗台的另一頭，他說：「安小冬，你不許這麼霸道，窗戶得推到你那邊去一點，我也熱啊。」

  「這有什麼難的。」她大方地將兩扇窗戶往自己這邊推了一些，「涼快了吧。」

  「嗯，很涼快。」冷小北看著她，喝了一口水，又問：「安小冬，葉柯真的是你叔叔？」

  小冬眼睛看著外面，歪著腦袋，心虛地說：「是啊……」

  冷小北一笑，「呵呵，那就好。」

  那時候，小冬還不懂，不懂他為何會說，那就好。

  傍晚，回家之前，小冬特意去超市買了南瓜，還去水果超市買了橙子，這橙子很甜很新鮮，葉柯一定喜歡。

  晚飯吃的是泡麵，吃完，她就用手機上查了查關於南瓜的食譜，本想去書房用電腦查的，可這書房有太多葉柯的秘密了，她還是不去為好，反正手機也一樣。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大開眼界，原來南瓜可以做成這麼多的美味佳肴，南瓜餅、南瓜羹、南瓜湯、南瓜粥、南瓜糕，應有盡頭，沒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小冬不會太複雜的做法，不如就做個南瓜粥吧，先在家練練手，做成功了，等葉柯回來，再做給他吃。怎麼說都是用了人家的錢，不為他做點什麼，她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按照上的方法，將南瓜去皮切片，蒸熟之後搗成泥，再放進砂鍋，加水煮開，然後將糯米粉用水調成糊，慢慢倒入砂鍋中，攪拌，煮熟，加糖調味。

  「哇，看著好好吃的樣子。」小冬一邊攪著，一邊自言自語地誇口，「我真是太聰明了，一看就會做，做菜也不是那麼難嘛。」

  可說著說著，忽然聞到一股糊焦味，原來是下面的南瓜粥粘鍋底了，「哎呦媽呀，怎麼好起來這麼快的，不過是誇了一句自個兒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