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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幫扶教育陳北

2024-11-04 00:14:01 作者: 驍騎校

  馬春花覺得被書記暗算了。派自己一個女同志去幫助輔導資產階級大少爺。這不是強人所難麼。她氣憤難平。想去市委告狀。可轉念又一想。如果連這種小難題都解決不了的話。自己怎麼夠格當團委書記。

  

  共產黨員就是要迎難而上。他們故意給我出難題。想讓我出醜。我就做出一番工作來讓他們服氣。馬春花握緊拳頭。下定決心。把陳北幫助到底。讓他脫胎換骨。成為無產階級的一員。

  回到單身宿舍。馬春花一夜沒睡。冥思苦想。到底怎麼幫助教育陳北這個花花公子。她決定先從思想認識入手。每天拿出兩個小時的時間。學習人民日報、淮江日報和江北日報。有這三份黨報墊底。陳北的覺悟一定能提高的很快。

  學習的地點成了難題。團委和黨委一起辦公。人多噪雜。保衛科辦公室也是人來人往不大合適。而且個人幫助這種事不適合用上班時間來做。只能把業餘時間利用起來。馬春花上午要去師範學院聽課。下午要忙工作。所以只能等到下班後才抽出時間。想來想去。還是在自己的宿舍里學習吧。

  組織上找陳北談話。果不其然。陳北當時就蹦了。說什麼也不接受馬春花的輔導幫助。黨委書記自然有招。以警告處分相威脅。陳北是不怕處分。但他不想讓爹娘面子上沒光。最後只得屈服。

  這天下班後。 一臉不情願的陳北跟著馬春花來到了女工宿舍。一群準備出去洗澡的女工捧著臉盆毛巾香皂。穿著拖鞋。披散著頭髮嘻嘻哈哈圍著陳北上下打量。機械廠雖然不缺男人。但這麼帥的男人還是稀缺動物。

  馬春花吼一聲:「看什麼看。該幹啥幹啥去。」

  女工們嘻嘻笑著:「春花姐。好好幫助他啊。」一溜煙的都跑了。留下銀鈴般的笑聲。

  馬春花麵皮略有些紅。不過她膚色偏黑看不出。冷冰冰一扭頭:「上樓。」

  團委書記的單身宿舍面積不大。不足十平房。一張行軍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架。還有臉盆架和藤條箱。就是全部家當。牆上貼著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畫像。書架上是師範學院的課本和一些文件、雜誌。床收拾的很乾淨。被子迭的像豆腐塊。

  「你坐。」馬春花指著椅子。「喝水嗎。」

  不等陳北回答。她就拿起熱水瓶。倒了滿滿一搪瓷缸滾燙的開水遞過來。

  陳北四下打量:「挺乾淨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軍人出身呢。」

  馬春花驕傲道:「我確實是軍人出身。當過民兵隊長。在江縱當過偵查排長。後來在地方上也工作過一段時間。」

  陳北道:「不錯。」端起搪瓷缸。「這麼燙。你們都拿一百度的滾水當飲料麼。」

  「喝開水是部隊的傳統。避免寄生蟲和其他疾病。哪像你們剝削階級。非牛奶咖啡不喝。某些人甚至用牛奶洗澡。」馬春花說著說著就來氣。一把搶過搪瓷缸。「不喝就給我放下。這裡沒有高級飲料伺候你。」

  陳北聳聳肩。表示不介意。這副作派更讓馬春花厭惡至極。

  馬春花拿出今天的報紙。摔倒陳北面前:「把今天人民日報頭版念一下。」

  陳北拿起報紙:「關於實行精兵簡政、增產節約、反對貪污、反對浪費和反對官僚主義的決定……」

  念完之後。口乾舌燥。馬春花卻把搪瓷缸子抱在手裡。不給他喝。

  「接著念。」馬春花將淮江日報又遞了過來。

  「我嘴都幹了。念不動。」陳北道。

  「那就歇一會。」

  歇了一會。陳北拿起報紙。故意道:「馬書記。這個字我不認識。你念一遍我學習一下。」

  馬春花很生氣。抓過報紙卻傻了。因為她認識的字很少。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常見的領袖的名字和革命名詞之外。能念出來的字不超過一百個。至於在師範學院的學習。純粹是鍍金而已。上的那些課她根本聽不懂。打瞌睡是常事。

  「我為什麼要念給你聽。這是你的學習任務。」馬春花已經沒有心情繼續今天的學習。她把三份報紙都甩給陳北:「拿回去好好學習。寫一份八百字的心得。明天交給我。」

  陳北倒也爽快。拿起報紙揚長而去。

  第二天。陳北拿著一張紙來到團委辦公室。放到馬春花面前:「這是我的學習心得。八百字一個不少。您收好。」

  馬春花定睛一看。紙上全是蚯蚓一樣亂爬的洋字碼。一個都不認識。

  陳北的學習心得。竟然是用英文寫成。這不明擺著欺負人麼。機械公司本來倒是有幾個外國留學的工程師。可鎮反的時候斃了一些。勞改了一些。剩下的這些技術骨幹都是工人提拔起來的。不懂洋文。就是問都沒地方問去。

  馬春花大怒。氣沖沖跑到書記那兒。把心得往桌上一拍。「許書記您給評評理。陳北這是故意對抗學習。」

  書記一看:「喲。英文寫的。陳北很有學問啊。小馬你不要生氣。陳北這個同志是在美國長大的。他可能不會寫中國字。」

  「不會寫才怪。看我怎麼收拾他。」馬春花知道書記老好人。不會把陳北怎麼著。抓起紙恨恨去了。

  馬春花把陳北的學習心得貼在了廠宣傳欄里。她要發動群眾批鬥陳北的資產階級大少爺作風。

  不過似乎沒多少人關心。因為大家都不認識英文。不曉得陳北到底寫了些什麼。

  馬春花守在宣傳欄邊一個多小時。沒人管這個事兒。她耐不住了。決定親自去發動群眾。

  路過裝配車間的時候。只見大批人圍著電動機在看。大概是出什麼故障了。馬春花立刻上前觀看。原來是一台進口西門子的電動機壞了。廠機電科的技術員也來了。依然束手無策。此時居然是保衛科的陳北拿著扳手和螺絲刀在修理。

  「好了。通電試試。」陳北一擺手。電工合上閘刀。電動機又開始運轉了。工人們自發的鼓起掌來。有人遞上毛巾給陳北擦汗。他渾身油污和灰塵。手上臉上也都是黑色油漬。看起來倒也有點工人階級兄弟的樣子了。

  「不能被他迷惑。」馬春花告誡自己。冷冰冰道:「陳北。回頭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扭頭走了。

  大家都愣了。不曉得團委馬書記怎麼和陳北有這麼深的矛盾。

  「陳科長。馬書記人不壞。就是二十大幾老姑娘。還沒對象……這人啊。不找對象也不適合啊。」一個中年工人說道。引起大家一陣善意的笑聲。

  陳北沒當回事。擦乾淨手。和大家打個招呼就回去了。根本沒去找馬春花。

  馬春花在辦公室等了很久。不見陳北來向自己檢討。大為光火。去保衛科找人。陳北不在。值班的同志說。陳副科長和幾個保衛科的同事去城裡下館子了。

  機械公司食堂只供應大鍋飯。沒有小炒和酒水。工人們解饞只能去市裡的小飯鋪。可青年工人的工資很低。所以只能拼錢喝酒。而陳北身為副科長。每月有八十多塊的工資。比別人多出一大截來。所以他經常請客。

  同事們來到江邊的香樟酒家。點了幾個菜。兩瓶白酒。正喝著。忽然一人道:「陳科長。煉鐵廠的龜孫子們也在。」

  果然。煉鐵廠的一群青工也在香樟酒家喝酒。前段時間籃球賽上和陳北對打的幾個小子都在。

  氣氛有些緊張。同事們悄悄握住了酒瓶子。捏住板凳腿。準備開打。

  那邊走過來一個人。正是鐵廠青工陸二喜。他端著一杯酒。大大方方道:「我來敬陳大個子一杯。咱們聽說你是抗美援朝戰場上下來的英雄。都敬佩你哩。」

  原來不是打架。眾人鬆了一口氣。

  陳北起身一飲而盡。道:「客氣了。你坐。」

  陸二喜道:「那啥。就不坐了。我們吃的差不多該回去了。你們慢慢喝。」

  鐵廠的人走了。這邊盡興暢飲。到結帳的時候一問。服務員說你們的酒菜錢已經結了。

  「誰結的。」

  「就是剛才那一桌客人。」

  陳北恍然大悟:「原來是鐵廠的哥們。得。不打不相識。有空請他們喝酒。」

  同事們酒足飯飽。每人嘴上都叼了一根陳北給的駱駝香菸。正勾肩搭背往外走。只見團委書記馬春花如同一尊鐵塔般守在門口。

  「陳北。我有話和你談。」馬春花道。

  同事們憐憫的看了陳北一眼。一個個悄悄從馬春花身邊溜走。

  馬春花轉身就走:「邊走邊說吧。」

  被堵個正著。陳北無路可退。只好跟在馬春花身後。

  馬春花正在醞釀語言批評陳北。忽然一個人從身邊飛奔而過。跑得比兔子還快。後面傳來呼喊:「抓小偷。」

  原來是小偷。馬春花下意識的掏槍。可她現在是團委書記。哪有配槍。說時遲那時快。陳北拔腿便追。他右腿裝的是假肢根本跑不快。一把揪住路過的自行車。把車主掀下來。跳上自行車狂蹬而去。

  小偷跑得很快。趕得上百米賽跑的速度了。但兩條腿終歸跑不過兩個輪子。陳北的假肢跑步不行。蹬自行車可是飛快。迅速接近小偷。一個虎撲上去。將小偷按在下面。

  掌聲響起。圍觀群眾都誇他身手敏捷利落。

  馬春花和失主也趕了過來。將小偷綁起來。不大工夫。公安人員趕到。將他們全帶到派出所去做筆錄。

  小偷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贓物是一塊燒餅。

  民警問他為什麼要偷東西。他說餓。

  為啥餓。家裡人呢。

  家裡人不在了。

  再仔細一問。原來這個少年的父親是原國民黨軍官。被政府鎮壓了。他娘懸樑自盡。只剩下這孩子一個人。

  民警們互相對視一眼。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辦案民警筆走龍蛇。正在處理。陳北問道:「準備怎麼辦他。」

  「送去勞動教養。上樑不正下樑歪。老鼠孩子會打洞。反革命家屬就該送去改造。」民警頭也不抬的說。

  陳北道:「你們不能這樣。他還是個孩子。不滿十八歲。怎麼能勞動教養。這樣吧。我替他賠錢。負責管教他。」

  民警停下筆頭。上下打量陳北:「你哪個單位的。怎麼說話呢。你究竟站在哪一頭。」

  馬春花插言道:「他是機械公司保衛科副科長陳北同志。抗美援朝戰場上下來的飛行員。」

  民警警惕的階級鬥爭面孔立刻變得和緩了:「哎呀原來是陳科長。快坐。喝茶不。這位女同志是。」

  陳北道:「這是機械公司團委書記馬春花。馬大姐。」

  民警站了起來。敬禮:「馬書記。歡迎到我們所指導工作。」

  <h3>作者有話說</h3>

  恭祝各位讀者新春快樂,合家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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