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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陳北駕機起義

2024-11-04 00:13:39 作者: 驍騎校

  當晚。周總理在北京飯店設宴招待兩航起義功臣。陳子錕作陪。他一直想找個機會問問李克農。機場上那句話到底有什麼深意。因為他知道李克農的身份不僅是外交部副部長。更是軍事委員會情報部長。是共產黨的頭號大特務。相當於戴笠在國民黨的地位。

  但如今的陳子錕只是一名起義人員。放在古代就是貳臣。雖然領導人給與了極大的信任和禮遇。但政治地位還是及不上那些打天下的延安老同志。所以有些話不是他想問就能問。問了就能得到滿意回答的。

  空軍正式成立之後。陳子錕繼續擔任顧問一職。但不再親臨工作一線。推掉了組織上配備的專車和勤務員。返回江東繼續當他的軍政委員會主席。不過現在不是他當軍閥關起門來搞獨裁的時候了。政治經濟外交軍事都要受上級領導。也就是華東軍政委員會主席華東局第一書記饒漱石同志的領導。

  新中國成立以後。陳子錕的老部下們來往的更頻繁了。頗有些抱團取暖的意思。他們經常到楓林路官邸來談論時局和將來。

  解放後。這些原江東軍政大員的權力受到極大壓縮。經濟收入也大受影響。尤其農村實行土改把他們的田產都給沒收了。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怨氣。希望陳子錕能像北洋轉國民黨時期那樣。為他們多保住一些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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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子錕說你們放心。共產黨仁義。絕對虧待不了大家。

  這件事暫且告一段落。閻肅政治嗅覺比較敏銳。他提出另外的困惑:「各大區軍政委員會主席都是軍區司令員兼任。為何華東區是饒漱石而非陳毅司令員擔任。是不是要有大的人事變動了。」

  陳子錕道:「別亂猜。陳毅司令員兼任上海市長。穩定經濟責任重大。分身無術才讓賢的。」

  大家就都附和。談到上海的經濟整肅工作。一個個不禁滿口稱讚。共產黨可比國民黨強多了。老虎蒼蠅全打。毫不留情。那真是雷霆手段震人心魄。上海物價迅速平抑。囤積居奇的奸商受到嚴厲打擊。大快人心。

  閒扯了一陣各自離去。陳子錕送到大門口。回到書房。劉婷問他對老部下們的擔憂有什麼看法。

  陳子錕道:「既然選擇這條路就堅持走下去。遲疑和模稜兩可都是要不得的。我聽說傅作義和中共討價還價。想把綏遠作為半獨立地區處理。保留自己的軍隊。殊不知中共和國民黨不同。中國自清末亂了半個世紀。天下也該歸心了。新中國必定是一個強有力的政權。而非一盤散沙。誰也別想繼續當地方諸侯。傅作義如此。我亦是一樣。」

  劉婷道:「我覺得你該考慮一下站隊的問題。中國人的政治最講這個。」

  陳子錕道:「這個無須多慮。任何時候都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就行。我站在毛主席周總理這邊。多了。你幫我起草一份入黨申請書吧。我要爭取進步。加入中國共產黨。」

  劉婷道:「你是民革中央委員。再加入共產黨恐怕不合適吧。」

  陳子錕道:「批不批是另外一回事。關鍵要表明一種態度。」

  劉婷笑道:「你呀。真是頭老狐狸。」

  陳子錕也苦笑:「誰又能體會我的無奈呢。」

  果然。陳子錕的入黨申請書被中央婉拒。周總理覆信給他。說他留在民革對革命的貢獻更大。

  ……

  台灣。桃園空軍基地。兩航在香港的兩千餘名工作人員通電起義。給國民黨空軍造成了極大的心裡震撼。一些意志不堅定的飛官被停飛。政治思想學習隔三差五進行。還有一些人忽然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種恐怖氣氛下。陳北度日如年。每天在俱樂部酒吧酗酒。鬍子拉茬不修邊幅。喝的爛醉如泥。同事們知道他心中苦楚。卻沒法安慰他。只能摸摸經過。拍拍他的肩膀而已。

  這天中午。陳北還躺在宿舍里昏睡。忽然來了四個穿中山裝的男子。將他帶到一處沒掛牌子的機關。問他和叛逃人員有什麼聯繫。訊問了許久。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又將他放了回來。

  陳北回到宿舍。從櫥子裡拿出威士忌一仰脖下去半瓶。看著鏡子裡自己瘦削的面孔。頹廢的容顏。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回到床上一躺。挨著枕頭覺得不對勁。一摸下面。一串鑰匙。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明今晚有一架L5步哨機飛往金門。時間。跑道。飛行員人選都標註清楚了。

  雖然沒有言明。但陳北也知道這張紙條在指引自己做什麼。駕機起義。

  空軍管制越來越嚴格。飛行員起飛之前要具結保證。飛行任務更是保密。不到起飛之前是不會知道具體飛行員是誰的。

  陳北衝出門去。走廊里空蕩蕩的哪有人影。

  他回到屋裡。靜靜坐了二十分鐘。忽然站起來拿出刮鬍刀蘸了肥皂把臉刮乾淨。梳理了頭髮。從衣櫃裡拿出熨燙平整的新軍裝換上。皮鞋擦得鋥亮。手槍別在腰間。戴上船型帽和墨鏡。昂然出門去了。

  鑰匙是基地宿舍後門的。為了加強管理。宿舍門口有憲兵站崗。誰出去幹什麼都要登記。有了鑰匙就能避開憲兵。前往機場。

  陳北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步哨機的飛行員解決。那人他認識。曾在美國培訓。人高馬大少校軍銜。平時關係還不錯。他等在休息室的洗手間裡。很順利的將飛行員打暈。拿了他的飛行皮盔走向跑道。

  一直到坐進機艙。居然沒有受到盤問。陳北一邊慶幸自己的幸運。一邊感嘆空軍的管理鬆懈。

  地勤過來打了個手勢。陳北的臉隱藏在墨鏡下面。面無表情的豎起大拇指。

  無線電里響起塔台指示。陳北含混糊弄過去。啟動引擎。輕型步哨機飛向天空。

  過了二十分鐘。腦袋上一個大包的飛行員才從廁所里爬出來。捂著頭大喊:「快攔住他。」

  基地上空響起了悽厲的警報聲。戰備值班飛行員被迅速召集來。一個中隊的P51野馬緊急升空追擊叛逃者。

  陳北駕駛的L5步哨機是一種時速很低的輕型偵察通訊機。在戰鬥機面前就是待宰羔羊。此時他已經飛在海面上空。無線電里各種嘈雜聲不斷。都是呼叫自己返航的。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陳北只是淡淡一笑。毫不理睬。穩穩握住操控杆。飛向光明。

  一個P51雙機編隊從頭頂飛過。陳北心裡一涼。努力向鑽進雲層。但是已經晚了。他被發現了。

  步哨機沒有武裝。機動性也不如戰鬥機。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只能任人宰割。此時無線電里傳來熟悉的聲音:「陳北。是你麼。」

  是戰友王錫爵的聲音。他是空軍官校學生。在大陸的時期曾經跟陳北飛過教練機。是個很優秀的年輕飛官。只有二十歲。

  「是我。」陳北答道。

  「馬上返航。否則擊落你。」王錫爵的聲音很堅決。

  陳北一言不發。繼續保持航向。

  「最後一次警告。再不返航就擊落你。」

  依然沒有回應。

  野馬戰鬥機機翼下噴出一串火舌。陳北下意識的規避。沒想到卻正撞上彈道。步哨機中彈。好在沒傷到引擎。只打壞了蒙皮和無線電天線。

  陳北從皮夾里拿出一張照片。上面家人正沖他微笑。

  「娘。爹。永別了。」陳北默念道。

  正當他等待下一波彈雨的時候。戰鬥機竟然飛走了。

  陳北明白。是王錫爵放了自己一馬。

  飛臨福建上空的時候。陳北迷航了。步哨機的羅盤失靈。失去方向。天黑了下來。又下起大雨。燃油幾乎要耗盡。他憑著記憶向前飛。忽然看到一條亮著燈光的跑道。是機場。、

  步哨機向光亮飛去。機場上空立刻響起警報聲。頭戴鋼盔的高炮部隊士兵迅速進入戰位。日造13毫米高射機槍砰砰的響起。子彈在飛機身畔炸響。陳北咬緊牙關。強行降落。

  步哨機終於降落在跑道上。幾輛卡車亮著雪亮的大燈衝來。荷槍實彈的解放軍包圍了飛機。夜幕下一頂頂鋼盔閃著幽光。刺刀慘白。

  「下來。」一個軍官大喝道。

  陳北打開艙門。舞動白手帕:「別開槍。我是起義的。」

  軍官急忙收了槍上前查看。陳北面色很難看。腿上中彈。血流如注。擠出一個笑容:「我是國民黨空軍少校陳北。駕機起義……」

  「擔架。」軍官一招手。戰士們上前七手八腳將陳北抬出來扶上了擔架。送往最近的醫院。

  五分鐘後。野戰機場守衛部隊才接到軍區打來的電話。今夜可能有台灣飛來的起義飛機。讓他們慎重對待。不要誤傷。

  「糟了。人和飛機都被打傷了。」機場的主官一個頭兩個大。

  陳北的右腿中了高射機槍子彈。骨頭被打斷。前沿的醫療水平不高。連夜送他到福州去做手術。

  消息反饋到北京。情報部長李克農大怒。拍了桌子說我們地下工作做的再好。也架不住後方支援不力。此事要嚴厲追究責任。

  一個月後。江東機場。陳家人翹首以盼。等待起義英雄陳北歸來。

  運輸機緩緩降落。身穿解放軍空軍制服的陳北出現在艙門。依然英挺瀟灑。可是腋下卻夾了一副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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