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機器難題

  剛進農機廠的大鐵門內，范偉便看見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兩台規模巨大的機器正放在大院外，十幾個維修的師傅正搞的滿頭大汗，依然在忙活著。

  現在是五月中，就算是傍晚也依舊氣溫很高，范偉已經看見很多師傅的後背都全都濕透，看樣子顯然已經工作了很久。

  「師傅們，來來，喝碗涼茶解解渴。」就在范偉停好自行車，剛拎著飯盒朝人群中眉頭緊鎖，依舊目不轉睛盯著機器的小姨夫走去時，卻聽見旁邊一陣悅耳的女聲。他下意識的扭頭望去，只見一位模樣十分清純，卻穿著很土的綠軍裝，扎著兩小辮子的女孩子正端著一壺涼茶朝著師傅們走去。

  范偉被她的清純美麗無疑深深的有些震撼，一個美麗到這種程度的漂亮女孩，就算穿著這麼土的衣服，扎著農村才有的辮子，卻依然隱蔽不了其天生的麗質。眼前這個女孩，就像是盛開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清純動人。

  「真是麻煩小靜了，你快點回家吧，這機器還不知道啥時候能修好，你爹可不想讓你在這受罪。是不是老江？這麼漂亮的閨女站在我們這群大老粗里，以後嫁不出去可別怪，哈哈哈……」就在那位漂亮的女孩倒給一位大叔涼茶後，那大叔隨口便開起了玩笑。

  「去去去，有這麼開玩笑的嗎？我家閨女今年才十八，嫁人？那還早呢！」這時，站在右邊機器旁的中年男人顯然是女孩的父親，只見他開口笑罵道，「我說老王，你也就知道吹牛皮啥的，真要有本事，就叫你兒子把我女兒娶走得了。」

  「哈哈哈……」頓時，女孩父親的話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惹的那位叫江靜的漂亮女孩一陣嬌羞。

  「笑什麼笑！機器都搞定沒有？這次是縣農業局下達的死命令，明天市里就有專員來檢查了，今天不修好都沒的下班！」就在眾人鬨笑之時，從農機廠的辦公樓里走出位身穿中山裝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中年男人，只見他面色嚴肅道，「你們應該知道這機器有多重要，若是修不好，廠長說了，你們每人這個月的獎金和工資都別想發了。」

  眾人一聽頓時埋怨起來，那老江有些不滿道，「我說劉主任，這些機器是從韓國進口的，這還沒用就開不起來，怎麼能怪我們呢？我們這些大老粗平時修的都是農機，這種精密的高檔貨平日裡見都沒見過，要讓我們這麼短時間內修好，這不扯淡嘛！」

  「你們都是維修師傅，怎麼能說這話，難道韓國人就不是人了？我們要有敢想敢拼的精神，才能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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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得得，劉主任，你那套大道理對廠長去說吧，別對我們扯來扯去，我們就是群工農分子，和你這種知識分子可不是一路貨。」

  「你，你們……」劉主任受氣一甩袖口，重哼一聲便轉身想要離去，但是當他看見一旁站著的美女江靜後，頓時臉上的不快消失開心道，「呦，這不是小靜嗎？你怎麼還沒下班？」

  「我爸在忙，我等等和他一起回去。」江靜有些小聲的回了句。

  「哦，這樣啊，那好，你們忙，我辦公室里還有些事要處理。那啥……老江啊，你要是真不懂就先帶女兒回去吧，這些活多一個也不多。」劉主任說完，其他維修師傅們還沒開口鄙視，就急忙轉身走進了辦公樓。

  劉主任話語中的包庇含義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明顯是對江靜有點那啥意思了。這一下，維修師傅們紛紛朝著老江開起玩笑，一時間場面再次熱鬧起來。

  「小偉？你來了啊。」小姨夫剛和那叫老江的中年師傅開了句玩笑，餘光卻看見了站在大鐵門旁角落的范偉，急忙高興的小跑了過去。

  「小姨夫，你的飯盒。」范偉微笑著遞了飯盒過去。父母離婚，他既然跟隨母親，那自然親人只有母親這邊的親戚們。母親一共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兩個姐姐十分吝嗇和勢利，只有他的小姨和小姨夫不但經常關心母親，還常常救濟家裡，對於眼前這充滿笑容的小姨夫，范偉是心存感激的。

  「真是謝謝，這太忙了，都沒時間燒飯。」小姨夫接過飯盒，笑著拉著他來到巨大機器旁的空地上坐了下來，開始麻利的吃起飯。

  范偉望了眼這兩台巨大的機器，有些好奇道，「小姨夫，這兩台是什麼機器啊，這麼大。」

  「一種混合稻穀加工成飲料原料的機器，高檔貨，韓國原裝進口的，二十萬一台呢。」小姨夫扒了一口飯，有些含糊不清道，「這韓國佬也真夠缺德的，這才剛進口來的機器就啟動不起來，結果害的我們遭殃。圖紙有可是沒摸索過啊，這一兩天時間就要修好，哪有那本事。」

  「哦。」范偉點點頭，也有些不爽道，「這韓國佬雜這樣缺德，把壞機器給送來。」

  「嘿，倒不是他們缺德，我聽說這次進購這批機器是農業局大力支持的，恐怕這裡面有些傢伙貪污貪的厲害，所以就把次品當好品給運來的，這下可好，明天市委就要派人來視察了，這機器要是修不好，估計啊這平安縣的領導們有些人頭上的帽子就不太保的住了。韓國那邊已經緊急派維修師傅前來，可是這路上起碼要一兩天時間，可惜啊，我們實在是沒那個本事，要是真能修好，恐怕這次我們農機廠一定能讓人刮目相看，這獎金啥的肯定可勁了發。」

  范偉聽到這裡，突然心裡冒出個想法，自己腦後的那個寶貝不是能解答題目嗎？不知道這機器會不會修？要是真能修好，這不是也給小姨夫一個人情？

  他想到這裡，抬頭微笑朝著小姨夫道，「小姨夫，那啥，你先吃著，我去那邊玩玩。」他順手指了指攤放圖紙的方向。

  「行，你去吧，我先把飯吃了。」小姨夫很明顯餓的不行，吃起來都是狼吞虎咽的。

  范偉快步走到幾位師傅還在仔細研究的圖紙邊，這機器大，圖紙沒想到竟然也很大，攤在地上足足有一個人那麼寬。

  「你是老章的外甥吧？」在范偉正想研究圖紙的時候，一旁剛才說話的那位老江師傅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老章總是在說，他有個相貌斯文的外甥，今天看來還真挺不錯。」

  「呵呵，江師傅，你好。」范偉笑著朝他打了聲招呼。

  「呦，你還知道我叫啥呢？」老江明顯有些意外的笑道，「好好，你也好。那個，小靜啊，這大熱天的，快給小偉倒碗涼茶喝喝。」

  「哎，爹，馬上來。」江靜剛坐在石頭邊，見父親這樣說立刻端起涼茶走了過來。

  「呵呵，小偉，還在讀書吧？」江師傅笑著拍拍范偉的肩膀道，「小伙子身強體壯的，結實，不錯。」

  「恩，馬上要讀高一了。」范偉笑著接過江靜端來的涼茶，道謝後便喝了口。

  「啥？才讀初三啊？哎呦，那可小了點，我女兒可都十八了，這比你大兩歲，你可沒戲了呀。」老江師傅一聽范偉還是讀初中的男孩，不由有些驚訝和失望的說出口。

  「噗……」范偉剛一口涼茶喝到嘴裡，聽見這江師傅的話，頓時嚇的忍不住全噴了出來，惹的旁人一陣大笑。

  「爸！你幹什麼呢，是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啊！」聽見自己父親的話，江靜也是俏臉燒紅一般，有些埋怨道，「你在亂說話，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不說不說，我這不是也想給你找個好歸宿嘛，你不知道，現在的男人啊那是十個裡面有九個壞，還有一個最可愛，你要找，可要找那可愛的，別找壞的。我這不是看人家小偉不錯嘛，誰知道他比你小兩歲……」老江還在喋喋不休，他女兒江靜早就臉紅羞臊的將頭埋的更低。

  范偉心想，江靜這麼漂亮，再說人家不都說了，女大三抱金磚，要真有這心思我可不介意。不過想歸想，他還沒傻到認為江師傅說的是真話。他低頭仔細的看了遍這複雜的圖紙，暗暗在心裡又朝著後腦里插著的金針開始求助。

  果然！如同范偉所料想的那樣，在他腦海里，一副副精細的機械圖紙開始出現，每一個零件開始一一顯示，然後快速的拼裝到一起。最後，腦海里的圖紙右下角出現一個紅色零件，並顯示出一行古怪的字符。他看的懂這行字符，大致的意思就是，油門閥節器未開啟。

  一旁的老江見范偉盯著這圖紙十分入神，有些奇怪道，「我說小偉，怎麼，你看的懂這全是洋文的圖紙？」

  范偉的眼睛快速的尋找圖紙上右下角在腦海里浮現出的那個紅色零件，果然被他找到了。這機器的問題，恐怕就是出在這裡！他將手點了點圖紙上的那個問題部位，開口便道，「問題應該是出在這裡，這是一個機器的油門閥節器，是機器專門供油的部位，正因為這裡沒有開啟，才會導致機器無法開動。」

  「哦？」老江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其他幾個師傅也緊緊的盯在圖紙的那個部位好半天。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不敢說范偉是對的，也不敢說他是錯的。

  江靜有些驚訝的望著眼前這個模樣斯文的男孩子，她沒料到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學生竟然看的懂這麼多密密麻麻的韓文，還能提出解決的辦法。先不說他說的到底對不對，光是這份能力就足以體現他的與眾不同。

  老江琢磨了會，叫住了還在研究機器的師傅們一起湊到了圖紙面前，當范偉的小姨夫驚訝的知道提出問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外甥時，也不由的升起了刮目相看的目光。

  雖然他並不太了解范偉平時在學校的成績，但是多少也是聽范偉母親提起過他一些不思學習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范偉竟然能一語提出如此複雜機器的毛病，實在是有些讓人大跌眼鏡。

  「不管了，討論來討論去都不會有結果，對於這種機器，我們都是些新手，與其乾等著沒結果，還不如按照小偉的思想試一試。領導都說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姑且試一試，要是真對了，那可就是咱們農機廠師傅們的光榮！」老江狠狠一砸拳道，「老章，老王，我們三個拆機器，其他幾位師傅幫把手，爭取試他一試！」

  「好！！」幾位師傅同時點頭同意，他們立刻都圍到一旁第一台機器上，開始緊張的拆機工作。提出理論范偉可以靠後腦里的寶貝金針幫忙，可是要真動手那可不是他的強項。所以他乾脆和江靜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些師傅們進行搶修。

  「江姐姐這麼年輕就上班了？」范偉干看著無聊，見旁邊有美女相陪，自然想要調戲調戲，開口笑道，「我剛開始還以為你在讀大學呢。」

  「沒有。」江靜似乎有些隱諱，輕搖搖頭道，「大學不想上。」

  「哦，那現在就在農機廠工作嗎？」范偉認為這位土到掉渣的農村美女真的很有氣質，有些奉承道，「其實我覺得你要是去當模特的話，一定很適合。」

  「我？模特？」江靜明顯有些不相信的笑道，「范偉，你可真會開玩笑，我這種身材，怎麼可能當的了模特，模特可都是身材很好的。」

  范偉聽了江靜的話頓時有些無語，心想你身材不好還有誰好，只不過你沒穿上比基尼而已。「呵呵，隨便說說，對了江姐姐，那個劉主任好像對你挺有意思的。」

  江靜不知道範偉為什麼會這樣說，可是當她順著江偉的目光望去，卻發現在辦公樓三樓靠左的窗戶里，劉主任站在那裡望著她，瞬間她的小臉騰的紅了起來，不由暗自碎了口，「流氓！」

  「流氓？」范偉有些傻眼，偷偷看了她一眼就叫人家流氓？那這個世界流氓不是太多了些？

  「不是這樣的，那個壞蛋，經常出去找女人，有次，我在一家夜店門口看見過他。」江靜怕范偉誤會，解釋道，「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流氓。」

  「夜店？」范偉有些茫然道，「夜總會還是KTV啊？」

  「不是，就是，就是那種……」江靜有些害羞的輕咬粉唇道，「開著紅燈的……」

  「哦，你是說搞小姐的地方吧？」范偉的直接令江靜實在有些窘迫，但她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哈，男人去那地方很正常。」范偉開導道，「有需要才會有市場嘛，若是男人沒有了這種需要，那種店也開不下去了，出去搞小姐不能算是流氓吧？」

  「可是……」就在江靜剛要反駁之時，一陣機器的轟鳴啟動聲伴隨著幾位師傅興奮的高聲吶喊歡呼混合在一起，頓時打破了整個院子的安靜。

  「成了，成了！哈哈，這一下咱們可是為農業局立下了大功，還怕他們那些當官的不乖乖給獎金？哈哈，師傅們，咱們農機廠可是揚眉吐氣了一把！」老江師傅說到這裡，一抹手上的機油興奮的朝范偉一指道，「好小子，你真是神了，竟然一指問題就中，師傅們，咱們好好犒勞犒勞咱們的小英雄！」

  「噢！！！」師傅們興奮的衝到范偉的身前，就在范偉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被這一群師傅們給橫抱而起，甩向了天空……

  望著師傅們開心的神色，望著范偉那張在陽光照射下充滿微笑的英俊面容，江靜那平靜的心扉突然間竟然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漣漪？

  只不過，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是，此刻在農機廠門口，正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而奔馳車窗落下望向這邊的中年男人，目光正緊緊盯著被拋向空中的范偉，似乎眼神中有些驚訝，又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