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明示

  黃髮堂一頭銀髮，架著一副老花鏡，頗有些仙風道骨，哪能和眼前這種勾當聯繫到一起？

  萬抗嘆了口氣氣，可惜了一副好模樣。也許這不怪他，眼看著要退休了，辛辛苦苦一輩子沒撈到個什麼外錢，心理不能平衡。剛好，碰上新校區建設，千載難逢，不伸上一手，怕是真要遺憾終生了。

  「黃院長！」孫翰生畢恭畢敬地問候著，然後指指萬抗：「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萬，很不錯的年輕人。」

  「哦。」黃髮堂看看萬抗，略一點頭，「年輕人，好好干，你們大有作為。」

  「黃院長器重了！」萬抗笑道，「那還得您多關照。」

  黃髮堂笑了，「小伙子，很有禮貌，談吐有風度，言語很得當，看來受過很好的教育，剛才我那話還真是說對了，肯定是會大有作為的！」

  談笑間，來到三樓，萬抗把鑰匙交到孫翰生手裡。這個門，他開比較合適。

  黃髮堂進了門，轉了一圈，說很滿意，就是沙發的顏色有點不太協調，放到他現在的房子裡應該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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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翰生朝萬抗一抖眉毛，怕萬抗反應不過來。

  「那就把這套搬到老房子裡去，這裡再換另外一種顏色！」萬抗怎麼會不明白，黃髮堂可能搞學術是內行，但是玩這一套，還不是很嫻熟，「我看淡藍色的還可以，黃院長你覺得如何？」

  「嗯，藍色的不錯，跟原先裝修的色彩風格很搭配。」黃髮堂點著頭，看上去很滿意。

  手機響了。黃髮堂掏出來看看，對孫翰生道，「這樣，鑰匙還留在你這裡，我那邊有個活動要趕時間，先去一下。」

  孫翰生說行，等把沙發調換好之後，把鑰匙和現在的沙發一併送過去。

  黃髮堂逕自走了，沒再和萬抗打招呼。萬抗覺得也正常，黃髮堂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那還是因為他受賄的次數還不夠多，沒有浸yin到受賄的高一層境界，否則根本就不會跟他見面，直接讓孫翰生辦妥。

  走到窗前，萬抗看到黃髮堂汽車邊上有一個談不上花枝招展卻時時搔首弄姿的女人，她不時朝樓棟里張望，知道黃髮堂要從那裡出來。

  「黃院長的夫人？」萬抗故意問孫翰生，他知道那女人絕不是黃髮堂的老婆。

  「你的眼力也真是，你瞧那可能嘛。」孫翰生笑起來，「就算黃院長現在沒老婆，也不能找那麼樣一位，他還得注意點形象影響。當然了，不以結婚為目的，交往交往倒沒什麼。」

  「呵，這麼說，看來那女人跟黃院長的關係是不一般了。」

  「那你可別亂說。」孫翰生笑道，「那女的叫廖凡凡，是廣建公司的副總，最近他們公司在我們學校接了不少活，財大氣粗啊。」

  「財大氣粗？」萬抗笑道，「孫院長，接活多少根財大氣粗，沒必然聯繫吧，關鍵還是要看有沒有得力的人，關鍵位置上有關鍵的人，接什麼活不行？」

  「我不是說的這意思。」孫翰生道，「人家廣建公司接活大方，不像有些公司，像干點活又挑三揀四，廣建公司就像是大包圓，有活就行，利潤不管。」

  萬抗一聽，這事比較奇怪，不過不好追著問，便折了一下，「孫院長，那你這不是在說我們嘛，老闆說想干點輕鬆利潤又高的，不就是挑三揀四嘛。」

  「沒那意思，我也就是那麼一說。」孫翰生道，「沒有針對性。」

  「噯，孫院長，我就感到奇怪，這接工程做項目，哪有像廣建公司那樣的，再缺活也得斟酌斟酌吧，哪能像到菜市場買菜一樣，背著大籮筐，什麼都朝里裝。」

  「也許是想裝裝門面吧。」孫翰生道，「那個公司成立時間不長，可能是想多做幾個工程，增加點資歷吧。」

  「孫院長，照這麼說，你講得也對。」萬抗道，「那公司確實財大氣粗，否則不計利潤高低只管接項目，一般情況下沒有哪家公司會這麼傻，弄不好可是要虧本的。」

  「廣建公司，就算虧也虧不了多少。」孫翰生道，「而且根本就不會虧，怎麼會讓他們虧呢。」

  「呵呵，孫院長，是不是你們建設領導小組的人伸了手，拿了人家的，再讓人家虧的話還真說不過去。」

  孫翰生笑了笑，「那也不一定，廣建公司接了那麼多項目，即使有個別的虧損，別的項目補上去不也一樣？」

  萬抗也笑了，他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從孫翰生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廣建公司確實是大肆行賄了，而且還很闊綽。從黃髮堂身上就可以看出，廣建公司專門派了女副總來伺候他，力度可想而知。

  孫翰生問萬抗笑什麼，萬抗說在笑他的老闆沒那麼大魄力，否則也能多接幾個工程，因為總體來看還是賺的。孫翰生挺著脖子一樂呵，「魄力是什麼，魄力就是舍不捨得投入，現在這社會，就算你再有關係再有後台，該表示的還是要表示。廣建公司的後台據說很牛，但到我們這裡什麼也沒說，依舊按規矩辦事。」

  「廣建公司什麼後台？」萬抗小小地激動了一下，他覺得廣建公司的秘密馬上就要揭開。

  「不知道。」沒想到孫翰生搖了搖頭，「我們可沒那個閒情逸緻去打聽那事，人家該做的都做到位了。」

  「哦。」萬抗有點失望。這表情被孫翰生看到了，他伸手拍拍萬抗肩膀，「怎麼，好像有壓力？沒事，廣建公司干他們的，你們公司干你們的，不牽扯，他們有什麼關係什麼後台，礙不著你們的事。」

  「那是我想多了。」萬抗借坡下驢，「本來我還擔心，萬一廣建公司也看上了外圍綠化的項目，那還不被他們給硬生生地奪過去？」

  「這個不會。」孫翰生道，「黃院長已經親自把過關了，還能有問題？當然，如果你們公司想趁機打打基礎也不是不可以。」

  「孫院長啥意思？」萬抗很虔誠地看著孫翰生，「請明示。」

  孫翰生笑笑，「只是做這麼外圍綠化，現在可以說是沒問題了，但如果你們公司下面還想繼續，就得趁這次機會，和建設領導小組的其他三個人認識一下，那樣再參與其他項目，不就方便多了嘛。」

  「我懂，我懂了！」萬抗呵呵一笑，「風無常宜放眼量，新校區建設那麼大工程量，不能單單盯著一個外圍綠化，廣闊空間，還大有作為吶。」

  「你可以向老闆請示下。」孫翰生笑道，「該行動的要行動，你想想，這個外圍綠化工程五百萬中標，利潤按百分之三十算，就是一百五十萬對不對？最終到手的，有個一多半也就差不多了，畢竟那活不費事，而且工期又不長。」

  萬抗明白了，孫翰生那意思，一百五十萬利潤的一少半，要送出去。現在算算，他和黃髮堂兩人加到一起，三十多萬了，也就是說，建設領導小組的另外三個人，每人差不多也來個十萬，就可以完全搞定。

  「孫院長，今天回去我就跟老闆請示，等明天就給你回話。」萬抗道，「如果需要牽線搭橋，到時還要請孫院長幫幫忙。」

  「那當然是沒問題的。」孫翰生道，「儘快，儘快啊。」

  萬抗其實很明白，讓孫翰生牽線搭橋，是給他表現的機會，像他們那個建設領導小組，奉行的應該是利益均沾的原則，孫翰生把他介紹出去，小組的其他人都得領他的人情。

  回去後，萬抗和駱英講了目前的情況，說廣建公司大有文章可做。駱英說這事可以讓仲東方去做，也許他已經知道不少，只不過不會主動說而已。

  「那個老鱉精，看來和趙鐵平有的一比。」萬抗道，「可惜他們現在還沒較量上。」

  「那個你就別指望了。」駱英道，「仲東方不會無謂地付出，在他眼裡，趙鐵平根本就不夠格。」

  「也是。」萬抗笑道，「有些事還必須自己操勞。」

  「一步一步走，現在要做的是和新校區建設領導小組的人都接觸一下。」駱英道，「每一個團伙都不是絕對和睦的，也許領導小組裡有人會對幕後操控者不滿，可以好好利用。」

  「駱姐！」萬抗一拍她的大腿，「深奧，果真是深奧，我咋就沒想到呢！黃髮堂很明顯是幕後操控者，通過院長助理孫翰生來控制一切，啥都拿大頭，結果還把自己撇成很清白的樣子，小組裡肯定有人不服氣。」

  駱英把萬抗的手拿下，揉了揉腿，「瞧你激動的，用這麼大力氣。」

  「駱姐，抱歉，我幫你揉揉。」萬抗笑嘻嘻地說道，「我是被你那麼一點撥，一下思路大開。那樣一來，就可以對準關鍵人物，黃髮堂了。」

  第二天，萬抗先去找仲東方，要他查下廣建公司的底細。

  仲東方似是早有準備，好像知道萬抗早晚要來問他，「我已經在讓人去摸底了，不過據目前反饋過來的消息看，不怎麼樂觀。」

  「仲書記，我在職技院那邊已經有點立足之地了，了解的情況是黃髮堂處於關鍵位置，他跟所有的承建商都有交往。」萬抗道，「現在關鍵是要弄清楚廣建公司到底和邱高強有沒有關係，如果有，可以從黃髮堂著手，掀開廣建公司的皮囊。如果廣建公司和邱高強沒啥關係，那就算了，不做無用功。」

  「行，反正我儘快給你消息。」仲東方道，「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有些眉目。」

  萬抗離開的時候心想，仲東方你他媽的知道了乾脆直說就是，還有必要藏著掖著故弄玄虛嘛。不過想想當官的一般都不磊落，仲東方那樣也正常。而且，職技院那邊要深入了解，也還需要段時間，不著急。

  現在去找孫翰生，就說老闆已經同意做長線，看看領導小組裡還有哪幾個人需要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