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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迷失的記憶】

2024-11-01 16:00:12 作者: 石章魚

  墨無痕抵達玄武國的帝都已經是夜半時分。除了普龍啟。並無其他人知道她確切的行程。她對聯盟之事並沒有太多的興趣。更何況她還要長時間的離開女皇。

  這次隨她同來的還有玄冰賢者夏言冰。負責照顧她的安全。

  唐獵騎在一頭雪白的獨角獸之上。率領六名武士在城門前靜靜等待墨無痕的到來。

  玄冰賢者夏言冰縱馬行進到隊伍的最前方。充滿冷傲的望向唐獵。

  唐獵淡然微笑道:「普府護衛墨魚奉命前來迎接特使一行。」

  夏言冰冷冷道:「你家主人沒來嗎。」

  唐獵內心不由得火起。這冷傲無禮的傢伙。以為自己是誰。他冷冷道:「普大人在驛館等待。」

  墨無痕雖然在馬車之中。可是外面發生的情形卻聽得清清楚楚。她對夏言冰的性情最了解不過輕聲道:「夏先生。我們去見普大人。」

  

  唐獵繞過夏言冰。縱馬來到車前。輕聲道:「特使一路是否順利。」

  墨無痕聽到他姓墨本就感到奇怪。此時掀開車簾從縫隙中向外望去。當她看到唐獵面容之時。芳心不由得劇震。此人的膚色分明是中了自己的獨門毒藥。一個可怕的名字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唐獵。』。這唐獵竟然陰魂不散流落到了玄武國帝都之中。她臉色蒼白的放下車簾。許久方才道:「墨護衛去帶路吧。」

  馬車重新開始行進。墨無痕的內心卻再也沒有一刻能夠平靜下來。從唐獵剛才的表現來看。他理應沒有恢復記憶。他現在只是普府的護衛墨魚。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可憐人。

  墨無痕悄然挑開車簾。從縫隙中默默觀察著唐獵的背影。他的背脊筆挺而英武。墨無痕沒來由打了一個冷戰。為何他要選擇姓墨。難道在他的心中並沒有完全忘記過去。沒有忘記對自己的仇恨。幾乎在瞬間之中墨無痕悄然下定決心。無論這次的會談結果如何。她都要將唐獵殺死。絕不會容許他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墨無痕與普龍啟在驛館議事廳中談話。唐獵靜靜站立在議事廳門前。玄冰賢者夏言冰緩步在院落中徜徉。陰冷的目光不時打量唐獵。

  唐獵忍不住道:「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樣看一個人很沒有禮貌。」

  夏言冰緩緩搖了搖頭道:「沒有任何活人敢在我的面前說這句話。」

  唐獵冷冷道:「沒有禮貌的人往往都很短命。」

  夏言冰怒視唐獵。目光所及之處竟然因為溫度的急劇降低而升騰起一團霧氣。

  唐獵臉上流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體內能量應激而生。夏言冰的冷氣遇到他周身的隱形護甲。根本無法侵入分毫。唐獵低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夏先生遠道而來是不是想存心找不自在。」

  身後房門輕響。卻是普龍啟和墨無痕先後走了出來。普龍啟向唐獵點了點頭。微笑道:「墨魚。這兩日特使的安全便交給你了。」

  玄冰賢者夏言冰聞言心中不快。冷冷道:「特使的安危自然有我們照顧。普大人不必操心了。」

  墨無痕輕聲斥責道:「夏先生豈可如此無禮。普大人是一片好意。我已經答應了。」

  夏言冰哪裡知道墨無痕心中還有其他的想法。內心雖然不悅。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發作。只得恨恨瞪了唐獵一眼。閃向一邊。

  接下來的幾天都在平靜中渡過。墨無痕在帝都之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談判。唐獵依照普龍啟的吩咐寸步不離的守護墨無痕。這自然招來了夏言冰的不少白眼。可是因為墨無痕的約束。夏言冰也不敢過於發作。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夏言冰對唐獵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怨恨。每次望向唐獵的眼神都是充滿殺機。

  唐獵從一開始便覺察到夏言冰對自己的不滿。每次遇到他挑釁性的眼光總是採取迴避。因為普龍啟的原因。他並不想與夏言冰發生正面的衝突。

  夏言冰顯然在有意刁難唐獵。每日夜值都讓唐獵在外層院落之中守衛。並不讓他進入內宅。

  夜冷風涼。唐獵獨自坐在院落中的石桌旁。陣陣冷風吹過。提醒他一年的冬季即將到來。回望內宅小樓。燈光依然閃亮。看來墨無痕仍未安寢。

  夜風送來夏言冰冰冷無情的聲音:「都要打足精神給我好好守著。出了任何的事情我要你們的腦袋。」他正在例行公事的訓斥手下武士。

  唐獵唇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微笑。倘若不是顧忌他們的特使身份。他定然要給夏言冰一點顏色看看。算起來他們已經在帝都逗留了五日。按照之前預訂的七日行程。還有兩日就要離開。唐獵心中默默道:「再忍他兩日。」

  墨無痕身穿黑色長裙。緩步走入前院。黑色長髮宛如流瀑般披散在她刀削般的香肩之上。她的美毋庸置疑。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妖異。讓人從心底會產生距離感。

  看到唐獵。墨無痕美麗絕倫的俏臉之上流露出一絲頗具魅惑的微笑。

  唐獵此時方才留意到她手中的提盒。空氣中隱然飄出淡淡的香氣。

  墨無痕柔聲道:「這幾日辛苦墨大哥了。我特地做了幾道小菜。請墨大哥品評一下。」

  唐獵慌忙起身。對這位美麗特使唐獵並沒有任何的反感。她和自己相處之時總是放下身份。和藹待人。單單是墨大哥這個稱呼便已經在無形中拉近了和唐獵之間的距離。唐獵又怎會想到正是眼前這個女子將他害到了如今的地步。唐獵恭敬道:「特使客氣了。在下有職責在身。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墨無痕微笑道:「不知墨大哥的職責是什麼。」

  唐獵低聲答道:「保護特使。」

  墨無痕嬌柔一笑:「我在這裡陪墨大哥飲上幾杯。剛好墨大哥可以貼身保護……」說到這裡俏臉卻是微微一紅。做出小女兒忸怩神態。煞是誘人。

  以唐獵的定力也不禁內心一盪。拒絕的話再也無法出口。

  墨無痕將精心調製的四碟小菜端上石桌。又拿出一壺好酒。分別在唐獵和自己面前的酒杯內斟滿美酒。率先端起道:「這兩日墨大哥辛苦了。我先干為敬。」說完便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美眸望向唐獵。

  卻見唐獵也將杯中酒喝了。芳心中暗暗欣喜。要知道她在酒中摻入了慢性毒藥。自從看到唐獵仍然活在這個世上。她便惶恐不已。悄然下定決心要置唐獵於死地。眼看歸期臨近。她終於決定下手。

  酒入口中綿香乾醇。唐獵忍不住贊道:「好酒。」

  墨無痕嫣然一笑。輕聲道:「既然是好酒。墨大哥就要多喝幾杯。」

  唐獵點了點頭。鼻翼間聞到淡淡的香氣。這香氣來自於墨無痕的嬌軀之上。他突然感到一陣心跳加速。慌忙收斂心神。岔開話題道:「特使這次聯盟之事談得怎樣了。」

  墨無痕道:「其實我此次來帝都以前。女皇便已經決定與玄武國聯盟。這幾天的會談只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墨無痕在這件事上並沒有作任何的隱瞞。她已經決定明日便與玄武國方面簽約。

  唐獵將酒杯緩緩放在石桌上道:「如此說來。我要恭喜特使了。」

  墨無痕微笑道:「即成之事有何值得恭喜之處。不過……聽說最終與我簽約的乃是太子玄鳶或是長公主之中的一位。」

  唐獵愕然道:「難道簽約之事仍然沒有定下來嗎。」在他心中自然希望這件事越早結束越好。

  墨無痕嘆了口氣道:「我也沒有想到玄武國內部的紛爭會如此複雜。算了。這件事本該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來過問。」她又舉起酒杯與唐獵幹了一杯。

  這時候夏言冰向兩人走了過來。目光冷冷向唐獵瞪了一眼。而後方才來到墨無痕身邊道:「大賢者。明日的行程已經安排妥當。您要不要看一下。」

  墨無痕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墨大哥並不是外人。你把路線圖拿出來。我們共同參詳一下。」

  夏言冰憤然點了點頭。拿出路線圖。放在石桌之上。低聲道:「按照玄武國一方的安排。明日我們會在秋峒山溫泉行宮締結盟約。我打算從這條路前往行宮。」

  墨無痕臉上流露出不悅之色:「結盟。玄武國至今沒有告訴我誰人與我結盟。難道這麼大的一個國家還沒有一個公認的領袖。」

  夏言冰陰陽怪氣道:「這樣的盟約不結也罷。他們只不過是想利用我們打擊穿雲城的反抗勢力。真不明白女皇為何要做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墨無痕怒道:「大膽。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在背後詆毀女皇。」

  夏言冰一張面孔漲的通紅。他雖然身份比墨無痕略低。可是在海族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在外人面前遭受這樣毫不留情的訓斥。面子上實在是過不去。

  唐獵本就對他反感。現在看到他被痛斥心中暗暗幸災樂禍。

  墨無痕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重。輕聲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明日的行程。你們兩個商量著辦吧。」轉身離座而去。只留下唐獵和夏言冰在桌前對視。

  夏言冰滿肚子的火氣全都遷怒到唐獵的身上。冷冷道:「若不是看在大賢者的面子上。我一刀砍了你。」

  唐獵對他不忿已久。此時見他出言挑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拍案而起。怒道:「你有那個本事嗎。」

  夏言冰緩緩點了點頭。周身升騰起一層蒙蒙白霧。方圓兩丈內的溫度急劇降低了下去。桌上的酒水竟然在瞬間凝結成冰。

  唐獵體內的能量應激而生。一層淡藍色的護甲籠罩在他的虎軀之外。將夏言冰傳來的寒氣盡數阻擋在外。

  兩人的目光與無聲中交鋒。夏言冰緩緩伸出右掌。他與唐獵之間的空間中隨著右掌的動作紛紛結出霜花。

  唐獵淡然一笑。右拳相同的姿勢迎擊而出。兩人的能量於虛空中先行接觸。爆發出低沉的撞擊聲。霜花頓時化為纖細的冰霧。向夏言冰的周身包裹而去。在能量的比拼之中。唐獵顯然占據了上風。

  夏言冰一面孔變得鐵青。正欲出手之時。卻看到墨無痕去而復返。靜靜站在院門之前。冷冷道:「倘若你們想要交手最好走遠一些。省得妨礙到我休息……」

  翌日清晨。一行人護衛墨無痕出了帝都北門向秋峒山溫泉行宮行去。唐獵與夏言冰之間經歷昨晚的不快。彼此間反倒冷靜了下來。夏言冰已經意識到唐獵的實力在自己之上。刻意保持了與唐獵的距離。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

  唐獵也懶得與他發生衝突。乾脆落在了隊伍的最後。

  進入秋峒山以後。地形開始變得陡峭。雖然都是平整的盤山道路。可是因為角度傾斜過大。所以馬匹行進的速度也變得緩慢起來。

  唐獵也不禁暗自奇怪。玄武國選擇在這裡與海族特使簽約多少有些不敬。不知是誰生出這樣的主意。

  隊伍行進到半山腰處進行短暫的調整休息。在他們休息的平台前方有一座高崖『千仞崖』是秋峒山最有名的景致之一。

  墨無痕下車來到崖前。舉目望去。卻見遠方朝陽初生。雲蒸霞蔚。天空之中異彩紛呈。景致美不勝收。如此景色在海底根本無法見到。墨無痕情不自禁走向前方。

  唐獵和夏言冰兩人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後兩丈以外的地方。兩人都知道現在不適合打擾墨無痕獨享的寧靜。

  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悄然出現在唐獵的內心。他對過去的記憶雖然喪失。可是對危險的觸覺卻變得越發的敏銳。

  朝霞映照在墨無痕宛如清泉般的明眸之中。幻化出神秘莫測的影像。

  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從山崖之下突然現身。寬大的羽翼將陽光與朝霞盡數遮擋。

  墨無痕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看到七道耀眼奪目的光華分別射向她的要害。驚恐之中墨無痕下意識的向後仰起螓首。堪堪躲避開殺手射向自己雙目的兩箭。可是因為一切發生在猝然之間。身體想要躲開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在殺手出現之時。唐獵的虎軀已經前衝上去。搶在羽箭射中墨無痕之前。以肩頭將墨無痕撞向一旁。能量在他的周身迅速形成藍色護甲。卻沒有想到羽箭的鏃尖在接觸到隱形護甲之後。猛然炸裂開來。黑色的煙霧瀰漫於整個山崖之上。

  殺手振起雙翅。身軀瞬間已經飛到空中十多米的高度。隨手又是射出十二支羽箭。這次的目標並非是墨無痕。而是射中了墨無痕和唐獵身後的地面。攜帶煙霧彈的羽箭射中岩石之後爆炸開來。整個天地轉眼之間陷入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之中。

  唐獵不慎吸入數口黑色煙霧。感覺腥臭無比。頓時意識到煙霧中有毒。慌忙屏住呼吸。仍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朦朧之中。他分辨出墨無痕的身影。大步來到墨無痕身邊。想要掩護她走向安全的地方。

  霧越來越濃。耳邊聽到夏言冰和那幫武士的聲音。卻無法與之會和。

  殺手在空中一個自如的盤旋。覷准墨無痕的方向猛然向下俯衝。雙手擎起長劍。試圖一劍將墨無痕劈成兩段。

  唐獵的視力雖然模糊。可是單憑感覺便能夠感知道對方的攻勢所在。橫跨一步。搶在墨無痕之前。以長刀架住對方的驚天一擊。

  殺手明澈的雙目閃過一絲驚奇。他根本沒有想到墨無痕的身邊還有實力如此強大的武士。雖然只是交鋒一招。他便已經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力量要落在下風。此時那幫武士已經沖入濃霧之中。向中心圍攏而來。他低吼一聲連續向墨無痕的方向射出一十三箭。

  唐獵此時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心跳也不斷加快。這是中毒以後的徵兆。他咬牙支持下去。憑藉感覺。揮動長刀將空中羽箭一一撥落。

  墨無痕美眸之中表情極其複雜。對她而言這是一個除去唐獵千載難逢的良機。猶豫良久她忽然抽出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劍。猛然插入前方唐獵的後心之中。

  伴隨著說不出的痛楚。唐獵感到體內冰冷的劍鋒。他愕然回過身去。迷霧之中。隱約看到墨無痕神秘而朦朧的雙眸。

  已經逃入半空之中的殺手錯愕的睜大了雙目。他很難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墨無痕何以會出手暗殺一個拼死守護自己的人。

  望著唐獵震驚錯愕的眼神。墨無痕的內心不由得顫抖了起來。手中的短劍再也無法向深處刺入。

  唐獵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

  空中的殺手此時去而復返。手中長弓如滿月般繃緊。又是七箭連續向墨無痕和唐獵射去。

  墨無痕想要掙脫開唐獵的大手。卻被唐獵猛然拉入懷中。兩人的身軀突然失去平衡。從高崖之上流星般向下墜落。正是因為這樣。墨無痕和唐獵方才躲過被七箭洞穿身體的命運。

  此時夏言冰已經先行衝到懸崖前方。他雖然沒有看清剛才發生了什麼。可是從唐獵和墨無痕的叫聲中已經猜到兩人已經落崖。雙目投向上方天空之中。卻見那翼族殺手早已向遠方飛去。夏言冰怒吼道:「快去崖下。去找大賢者。」他內心惶恐到了極點。倘若墨無痕出了任何差錯。只怕女皇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自己。

  墨無痕被唐獵緊緊擁入懷中。她想要掙脫怎奈力量懸殊根本無法從唐獵有力的雙臂中脫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和他一起墜入深淵。

  兩人從空中騰雲駕霧般向下墜落。彼此都已經抱定必死之心。唐獵心有不甘。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墨無痕為何要害自己。墨無痕卻在瞬間已經接受了死亡的命運。如果不是她想趁人之危置唐獵於死地。也不會將自己害死。此時心中反倒變得平靜起來。

  唐獵的後背撞擊在樹枝之上。連續撞斷樹根樹枝。因為兩人的下墜力過大。仍然向下方墜落。或許人在生死關頭。所有的潛能都被激發而起。唐獵一把抓住身邊的樹枝。樹枝因為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再度斷裂。唐獵再次抓住下方的樹枝。方才止住下墜的勢頭。此時他已經完全放開了墨無痕。反倒是墨無痕用雙臂牢牢抱緊了他的身軀。

  兩人向下望去。都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距離崖底仍然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他們的身體隨著松枝上下起伏。唐獵背後的創口鮮血仍然在不斷的湧出。整個背脊都已經被鮮血沾濕。他強忍著沒有昏迷過去。抬頭向上張望。上方雲霧縈繞。根本看不清崖頂。如果不是這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的巨大松樹。兩人早就已經跌得粉身碎骨。

  唐獵的體力隨著大量的失血不斷下降著。他手臂的力量就要無法承受墨無痕和他的重量。他怒視墨無痕:「為何要害我……」他的聲音嘶啞而虛弱。中氣明顯不足。

  墨無痕輕聲嘆道:「我……是無心……」

  唐獵猛然放開了一隻手掌。改成單手握住松枝。墨無痕嚇得一聲嬌呼。緊緊抱住唐獵的身軀。

  唐獵慘然笑道:「今日你要不說個明白。我便拉著你一起摔死。」

  墨無痕用力咬了咬櫻唇道:「死便死。你當我怕了你嗎。我死了沒什麼遺憾。只可惜有人到死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唐獵神情一黯。墨無痕的這句話重重戳中了他的軟肋。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這樣死去豈不是天大的遺憾。

  墨無痕看出唐獵內心已經有所鬆動。輕聲道:「我們先離開這裡。然後我將你的事情慢慢告訴你怎樣。」

  唐獵緩緩點了點頭。其實他的體力已經無法繼續支持下去了。低聲道:「你先爬上去吧。」

  墨無痕看了看唐獵。卻見他嘴唇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引起。內心中沒來由感到一陣愧疚。竟然不敢再看唐獵的目光。

  墨無痕沿著唐獵的身軀向上攀援而去。很快便攀上松枝。她向樹幹挪動少許距離。冷冷道:「你還是那麼相信別人。難道你沒有想過。我根本不會讓你活下去。」

  唐獵淡然一笑。他虛弱道:「我知道你定然不會放過我……可是……我已經無力爬上去了。又……又……何必抱著你……一起死……你既然這樣恨我。想必我過去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今日我死了……便將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吧……」他無力的閉上眼睛。輕聲道:「我很累。再也不能支持下去了……」他的手緩緩放開了松枝。身軀向下滑落。

  墨無痕搶在唐獵身軀落下之前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尖聲道:「我沒讓你死。你不可以死。」眼圈竟然不自主的紅了起來。唐獵此時已經昏迷了過去。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

  墨無痕將唐獵的身軀緩緩拉了上去。卻見唐獵牙關緊閉。整個人宛如死去一般。探了探鼻息發現他仍然有微弱的鼻息。這才放下心來。

  環顧四周。雲霧越聚越多。天色也漸漸黯淡了下來。原本晴朗的天空竟變得陰雲密布。看來一場山雨就要來臨。墨無痕空有一身的藝業。在這絕嶺之上卻無法施展。唯有等待他人的救援。

  目光所及卻見巨松紮根的地方有一處凹入崖壁的石窩。想來那裡能夠遮蔽風雨。墨無痕小心翼翼的拖著唐獵向石窩處挪去。還沒等來到那裡。空中便飄起雨來。墨無痕素來堅強。可是此時淪落到這種境地也不禁潸然淚下。

  好不容易將唐獵的身軀拖到石窩之中。空中一道霹靂閃過。劈打在松枝之上。竟然燃燒了起來。石窩狹小緊緊能夠容納一人立足。眼看那松樹整個燃燒起來。就要燃燒到他們所處的地方。墨無痕黯然嘆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報應。」

  唐獵此時似乎有些反應。他緩緩增開雙目。看清眼前的情形內心不由得一驚。身軀稍轉。險些從石窩中掉了下去。幸虧墨無痕及時將他扶住。

  唐獵剛想說話。又感到一陣頭昏目眩。腦袋『咚。』地一聲撞在後方石壁之上。竟然又暈了過去。

  墨無痕聽得清清楚楚。唐獵腦袋撞在石壁之上發出的聲音仿佛是中空。她將唐獵的身軀挪開少許。用手掌在石窩內的石壁之上輕叩。發出咚咚之聲。後方果然是中空。心中的驚喜非同小可。她全力一掌擊打在石壁之上。眼前現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此時火勢已經燒到樹幹。很快就會蔓延到他們的身邊。

  墨無痕先挪開唐獵的身軀鑽了進去。然後又將唐獵的身軀拖了進去。她的目力很快便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這石洞裡面十分寬敞。空氣也沒有想像中污濁。將唐獵安放於地面之上。她又爬出洞口。折下燃著的松枝進入洞內。卻見洞內的牆壁之上繪有不少的圖案。這裡顯然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在此斧鑿而成。

  牆壁之上每隔一段距離設有銅製壁燈。內有鯨油作為燃料。墨無痕利用松枝將之點燃。整個石洞頓時變得明亮了許多。

  總算暫時脫離了險境。墨無痕透過破裂的洞口向外面望去。雨越下越大。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身處在這高崖的石洞之中。不知何時才會有人相救。

  墨無痕的目光落在唐獵身上。唐獵周身的衣物都已經被鮮血浸透。墨無痕連自己都想不通當時為何要一劍刺殺他。即便她不動手。唐獵身中慢性毒藥早晚都會毒發死去。這樣的行為有畫蛇添足之嫌。可是刺殺唐獵之後。自己剛剛卻又將他救起。前後之矛盾在自己有生以來從未發生過。

  墨無痕心中默默道:「我為何要救他。難道是出於心中的愧疚。」她隨即又迅速否定了這個念頭。重新抽出短劍。緩步來到唐獵身邊。舉起黑色短劍。下定決心向唐獵的咽喉緩緩刺去。劍鋒即將觸及唐獵的肌膚。卻看到唐獵憔悴的面容。內心又感到一絲不忍。拿起短劍將唐獵沾滿鮮血的衣衫割裂開來。只見唐獵後背之上短劍刺入的傷痕觸目驚心。鮮血仍然沒有徹底止住。

  墨無痕咬了咬櫻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從腰間取出一個玉瓶。從中倒出一枚綠色藥丸。碾碎後敷在唐獵的傷口上。說來神奇。不斷流出的鮮血遇到綠色粉末之後迅速凝結。很快鮮血便已經止住。

  傷口雖然已經止血。可是唐獵因為失血過多。並不能立刻醒來。墨無痕靜靜在他身邊坐下。望著唐獵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想起和他之間的種種恩怨。禁不住發出一聲輕嘆。黯然道:「唐獵啊。唐獵。我是究竟是該殺你。還是該救你。」她的目光忽然被唐獵腰間懸掛的一物所吸引。這是一枚黑色的烏木令牌。她輕輕將之摘下。當她看清上面銘刻的墨字之時。櫻唇不禁顫抖了起來。雖然墨無痕早就知道唐獵與墨氏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卻從未想到過。唐獵竟然擁有鉅子令。換句話來說。唐獵就是墨氏鉅子。掌握著墨氏至高無上的權力。

  內疚與痛楚充滿了墨無痕的內心。她顫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唐獵仿佛進入一個漫長的夢境。朦朧中他的身體被撕扯成千片萬片。撕裂般的痛楚折磨著他周身的每一寸神經。藍色的火焰炙烤著他傷痕累累的肉體。他拼命掙扎。卻無力逃脫。內心中一個聲音在拼命嘶吼著:「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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