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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9半仙斗老虎

2024-11-02 15:10:02 作者: 溫嶺閒人

  較量,從互不相讓的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就連經過血水洗禮的羅鐵貴,都能感到倔強的鬥志充斥在屋內,沉默而壓抑的氣氛中,孕育著陣陣敵意和殺氣。

  蔡正祥的個子不高,頂多在一米七,但十分的壯實,黝黑的臉不怒而威,據說是在南疆前線被燃燒彈薰的,後來就變得難以磨滅,以致於在有了「蔡老虎」這個綽號的基礎上,又多了個「黑炭頭」的稱謂,有好事者善于歸納,來了個合二為一,現在大夥都叫他「黑老虎」了,當然,敢當面以此歌頌的人並不是很多。

  相比之下,常寧的個子雖然蠻高,但顯得過於的單薄了,挺著胸膛不甘示弱的樣子裡,有著四分不倔三分戲謔和二分輕蔑,和十幾年軍齡的人相比,更多了一分滑稽可笑。

  羅鐵貴沒敢離開,他得首先打破這難堪的沉默,「兩位領導,你們,你們可以坐下說話了吧。」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蔡正祥紋絲不動,常寧連眼皮也不眨。

  站在蔡正祥身後的羅鐵貴,使勁的衝著常寧眨眼。

  終於,常寧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緩緩的伸出右手,嘴角微微的一歪,淡淡的說道:「歡迎白水公社的領導光臨水洋公社指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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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感謝水洋公社的熱情接待。」蔡正祥幾乎同時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冷冰冰的聲音極其滲人。

  兩隻大小不一的手握在了一起,只見蔡正祥雙肩一沉,暗自突然的發力,一股兇猛的力道剎時傳將出來。

  幸虧早有準備,幸虧曾經在大青山里胡亂比划過幾年,常寧心裡輕哼一聲,暗自運氣於手,一股綿綿而渾厚的力量,恰到好處的反撲過去。

  「小半仙。」

  「黑老虎。」

  兩隻手終於不再「親密」的接觸,一邊的羅鐵貴總算鬆了口氣。

  蔡正祥臉上的肌肉動了動,「廢話不說,公私分明,先公先私?或公或私?」

  常寧微微一笑,「懶得嚕嗦,公私分明,先公後私,可公可私。」

  「哼,一天一千擔水。」蔡正祥口中說的一擔,是當地人的重量單位,約合一百市斤。

  「一天一萬擔。」常寧來了個獅子大開口。

  「常家的人黑心腸,二千擔。」蔡正祥一邊還價一邊罵。

  「蔡家的人全身壞,九千擔。」

  「常家生兒沒雞雞,三千擔。」

  「蔡家生兒不長把,八千擔。」

  旁邊的羅鐵貴聽得心裡直樂,常蔡兩村人的吵架他當然見過,但從這兩個堂堂的公社書記口裡聽到,還是開天劈地頭一遭。

  「****,四千擔。」

  「去你娘的,七千擔。」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五千擔。」

  「大人不計小人過,五千擔就五千擔。」

  「呸,給個五千擔的理由。」

  常寧微笑著吟道:「同一藍天同片土,一千擔水不算多,遠親難比近鄰親,一千擔水萬重情,百年恩仇似水深,一千擔水洗個清,當年曾是常家地,一千擔水算利息,常家外甥上門來,一千擔水見面禮。」

  蔡正祥瞪著常寧,「蔡家人言出必行,一根蘿蔔一個坑。」

  「呵呵,常家人沒有孬種,一口吐沫一根釘。」

  「好好,常家晚輩里總算出了個能站著說話的人,」蔡正祥點點頭說道,「小半仙,我不和你攀私人交情,割我電話線,伏擊運糧隊,將來我們再到縣委縣政府評理。」

  「我的帳我不賴,黑老虎,白水潭的地是你們的,嘿嘿,可白水潭的水,都是一滴一滴從大青山里流出來的,」常寧頓了頓笑道,「如果你們不和我們訂立一個永久的協議,我就是脫了這身皮,也要把大青山的水庫建起來,到時候,咱們再看看你的白水潭裡還有沒有水。」

  蔡正祥的身體,不易察覺的一顫,嘴裡卻冷笑道:「小半仙,你別不自量力,先讓你家常大仙好好掐指算算,免得讓青陽人笑話你。」

  「呵呵,」常寧朝羅鐵貴擠擠眼,咧嘴一樂,「黑老虎,咱們走著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誰活著誰就能看得見,呵呵,到那個時候,我們水洋公社十分樂意和你們兩個公社簽訂供水協議,一天五千擔。」

  「好,我等著,」蔡正祥狠狠的頓了一下腳,話音一轉,忽地一板一眼的說道:「小半仙,公事已了,現在該理理我們之間的私事了。」

  常寧慢慢的點點頭,收起笑容說道:「爽快,擇日不如撞日,帳不算不清,欠你的,我一定還給你。」

  羅鐵貴有心阻攔,卻被常寧的眼光制止了。

  「我黑老虎明人不做暗事,你們水洋公社的人來白水潭偷水搶水,是我下令抓人打人的,這筆帳我認,但是我們只抓常姓人,也只傷常姓人,你們常家人有本事可以衝著我來,可你們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本事。」

  常寧一震,急忙問道:「黑老虎,這裡沒有外人,有話說在明處嘛。」

  蔡正祥隔著辦公桌,盯著常寧說道:「那個常衛國,綽號常六子,算起來應該是你的親表弟吧,在幾天前的夜裡,他偷偷的溜進我們莫家莊,不但偷走了我三哥的兩隻雞,還企圖調戲我的侄女,小半仙,這筆帳怎麼算?」

  「證據,請拿出證據來。」常寧嘴硬,可心裡一陣發虛,別人干那事他不信,六子這傢伙就難說了。

  蔡正祥哼了一聲,倏地從腰間摸出一把刀扔到辦公桌上,「這是你們常家專用的刀,是在我三哥院子裡撿到的,你小半仙堂堂的大學生,該不會認不得上面的名字吧,你常大書記明察秋毫鐵面無私,回家一問便知。」

  不用細看,常寧也認得那把九寸刀,正是常家流傳的防身刀,形如竹籤,名亦竹籤,又細又薄,鋒利無比。

  常寧拿起竹籤刀,惦了惦瞧了瞧,點點頭,正色說道:「黑老虎,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哼,你還得給我一個交待吧,小半仙,常德春常老爺子,你的鄰居,我的親娘舅,不說他解放前就參加革命,當過十六年區長,論輩份你得叫他叔公,這些年他也算幫過你們家吧,他反對你和常常談戀愛,這是他的不對,矛盾歸矛盾吵架歸吵架,可是你,竟然作為一個晚輩動手打他,他為了你的前途,大人不計小人過,在你高考政審時也沒使絆子下暗招,但是,我做為他老人家的外甥,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討個說法,我表哥表嫂不在家,這一家老老小小的,也不能任人欺負。」

  該來的終究要來,常寧心裡一嘆,抬頭瞅了羅鐵貴一眼後,目光停留在蔡正祥的臉上,咬咬牙苦笑著說道:「黑老虎,謝謝你的提醒,你說的這兩筆帳,我認了,呵呵。」

  話音未落,常寧的右手已經揮了出去。

  一道閃光之後,羅鐵貴一聲驚呼,近在咫尺的蔡正祥也呆住了。

  小小的九寸竹籤刀,穿過常寧的左手掌,生生的釘在了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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