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泡沫時代

  羅傑慢慢睜開眼睛，頭疼的厲害，腦袋暈乎乎，像是剛坐了百倍數的旋轉木馬一樣，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視線好一會兒才終於聚焦。

  「北原系長，您醒啦！太好了……」恍惚中傳來一個少女的清脆聲音，猶如風鈴般悅耳。

  北原系長？羅傑感覺腦後有一隻柔軟的小手搭了上來，身體隨之被扶起，他雙手用力撐著桌子，桌面滑膩膩，大概是飲料酒水之類被打翻了，還沒有清理好。

  不是慶功宴嗎？怎麼突然玩起扮演類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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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打嗝，滿是酒氣，周圍的景象逐漸清晰。

  不是記憶里的大紅酒桌，而是一張方方正正的大長桌，上面擺滿了各類式樣精美的小吃，花花綠綠的酒瓶散倒在一邊，陶瓷酒杯很小，裡面的酒清澈香甜。

  眼前扶著自己的是一個漂亮女孩，短髮秀氣，容貌精緻，一雙桃花眼嫵媚動人，正神色擔憂的打量著自己。

  她的皮膚細膩白皙，雪白修長的雙腿上是繃得緊緊的職業包臀裙，上身穿著常見的白襯衫，鼓鼓囊囊，右邊掛著一個燙金銘牌——藤原紀香。

  看到她，羅傑的記憶這才慢慢融合清晰起來，醉酒前，他還是一名身價百億，前途光明的金融業巨子，而一覺醒來，自己忽然穿越到了1989年的RB，並且成為了東京產業銀行大阪中央區支行的一名員工，還擔任著融資一課下屬融資三系系長的職務。

  他現在的名字是北原蒼介，二十五歲，東京人。

  他清晰的記得，1989年，正是RB泡沫經濟時代最後的繁榮期，臨近泡沫破碎！

  「北原系長，大島系長和櫻井系長他們已經去下一場了，您要先醒醒酒嗎？」名叫藤原紀香的清秀少女捧著水杯小聲詢問，她剛從東大畢業不久，入職一年，比北原蒼介小兩歲，即便在泡沫經濟時代，也花費了不少力氣才進入銀行業龍頭之一的東京產業銀行。

  對於出身農村的藤原紀香而言，這份工作彌足珍貴，而要在無數金融天驕盤踞的東京產業銀行立足，自己眼前這位領導兼學長的男人便是關鍵。

  「啊，謝謝你，藤原。」北原蒼介看了眼她那因跪坐姿勢而顯得有些豐腴的雪白長腿，伸手接過了水杯，一飲而盡，嘴裡卻是低低呢喃著，「泡沫經濟時代啊......」

  曾是金融業迅速崛起的新生代巨頭，他自然不會對「RB泡沫經濟」這個詞感到陌生。

  從1985年簽訂「廣場協議」開始，RB正式進入到泡沫經濟時代，日元大幅度升值，全民暴富。

  在政府的政策鼓勵下，全民投資時代也正式開啟，人們瘋狂的消費和投資。這種大環境下，無數資金流入地產和股市，而其中的絕大部分又是來源於各大銀行。

  地價最誇張的時候，半個東京就能買下一個美國！

  可惜好景不長，在隨後的泡沫破滅期，地價和股票大跌，RB經濟大幅度衰退，一直到2020年都還沒完全緩和回來，這是任何金融領域工作者都要學習的經典案例之一。

  虛榮的繁華景象和紙醉金迷的生活此刻就在自己身側，北原蒼介捏著精緻的水杯，看向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那就像是泡沫破碎後的RB，滿目瘡痍，令人唏噓。

  當然，現在幾乎所有人都還沒意識到這點。

  「恭……恭喜北原系長，這次兩千萬的貸款審批成功了呢。」藤原紀香舉起一杯清酒，櫻桃小口微微張開，恭敬地向他敬酒，「您喝水就好，我幹了！」

  慶功宴時，許多人輪番敬酒，藤原紀香都沒機會給自家系長敬酒，她有些忐忑的看向這個一直不太和她交流的前輩，此刻完全看不懂他眼瞳中的光芒。

  看著她因為努力裝出職場應酬那一套反而顯得有些可愛的臉蛋，北原蒼介淡淡一笑，回想起了自己剛進這一行時的樣子，大概比她好不了太多吧。

  杯子輕輕碰了碰，藤原紀香雙手握杯，杯沿壓的很低，態度端正，和這一時期風情卓絕，號稱備胎無數的女大學生們截然不同。

  這個時期的RB，是大學生的天堂，剛一畢業就會被各個企業預定，不少企業甚至拿出各種優厚福利來吸引他們入職。

  大概也只有東京產業銀行這種金融巨頭有資格對東大畢業生挑三揀四。因此殺出重圍的藤原紀香對這份工作尤為重視！

  在他的記憶里，藤原紀香入職後兼任了北原蒼介的助理，始終對他這位前輩畢恭畢敬，職場情商確實不錯。

  回到這次慶功宴的根源，兩千萬的貸款在當下環境算不上一筆大業務，但此時，北原蒼介和藤原紀香所處的融資一課正遭受其他幾課的大力追趕，稍有不慎，就可能丟掉今年行內「最佳部門獎」的頭銜，而北原蒼介這筆突如其來的貸款讓大家肩上的擔子都輕了不少。

  為表謝意，今晚另外兩系的系長做東，邀請他和助理藤原紀香吃飯喝酒，只是沒想到北原蒼介酒量太差，就這麼一醉不起了。

  同樣是大忙人的大島系長和櫻井系長早已趕去下一場酒會，只留下藤原紀香照顧著酒醉的北原蒼介。

  北原蒼介握著水杯的手微涼，視線不斷掃視著居酒屋的里里外外，心中無比感慨。

  這個時期的RB，各處都是不夜城。

  在燈紅酒綠的夜晚，充斥著酒精和嬌媚的軀體，大把大把的萬元鈔票隨意拋灑，閃爍的霓虹燈與喧鬧的音樂交織匯聚成了一個璀璨的年代。

  可惜這個年代美好卻十分短暫。

  等到泡沫破滅時，股票和土地價格會大幅度下降，握有這些資產，身背巨額貸款的人將迎來毀滅時刻。

  身上的債不變，手上的資產卻縮水幾百上千倍，這一變化，足以打垮任何人。大部分根基不穩的企業，甚至是一些銀行也將面臨破產危機！

  他看著周圍的繁華與迷幻，現在有多美，破滅時就有多殘忍。

  當然，這不是他一個人能挽救，能改變的事情，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讓自己不在這場風暴中受創，然後在未來生活的稍微滋潤些。

  說實話，前一世，他能享受，能經歷，能嘗試的，大多都有過了，但過於一帆風順的人生也十分無趣，如今來到這個時期，又身在即將遭受巨大衝擊的銀行產業，前所未有的挑戰感迎面而來。

  他最不懼怕的就是危機和挑戰，也最喜歡那種逆境中翻盤的爽感，在這麼一個全民萎靡的時期締造新的商業帝國，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北原蒼介輕聲一笑，檢索起了腦海中的記憶。

  很快，他的笑容就在臉上僵住了。

  「也對，年紀輕輕就成了大銀行的一名系長，英俊多金，又是從事金融行業，在這個時期各種投資也正常。」北原蒼介竭力維持笑容，不過此刻他的笑在藤原紀香眼裡顯得十分怪異。

  系長怎麼醒來後就有點怪怪的？

  藤原紀香偷偷打量他，隨後看到他猛地站起，頭也不回地就朝著外面跑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影都不見了！

  不過很快，北原蒼介俊秀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居酒屋的門口，他衝著藤原紀香招了招手。

  藤原紀香立即起身，用手輕輕撫平裙擺邊緣，一路小跑過去，黑色的小皮鞋踢踢踏踏，清脆動聽。

  「藤原，那個……你身上還有錢嗎？」北原蒼介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在檢索了記憶，發現原身背有巨額貸款，名下好幾套房產、股票後，他打算趕緊回去消除這些定時炸彈。

  只是才跑出居酒屋，見到馬路上高速飛馳而過的計程車，以及路邊白領男女搖動手中萬元大鈔的模樣，他才記起，現在可不是自己打車，而是計程車選擇乘客的年代！

  「有、有……」藤原紀香輕輕點頭，打開那個不是名牌，卻頗為精緻的手提包，才翻開錢包，就看到一隻白皙的手猛地伸過來，將裡面的紙幣抽了大半出來！

  「謝了，等回頭賣掉所有房子和股票，我請你吃飯！」北原蒼介笑著搖動手裡的大鈔，加入到了打車人群中。

  藤原紀香眼神略帶迷茫，望著人群，大概是北原蒼介手裡的紙幣最多，很快就有計程車停下，他在一群人艷羨的眼神里上車離開了。

  好一會兒，在風中凌亂的藤原紀香這才意識到，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大鈔都抽走了？

  「誒？」她看了看僅剩的幾張小鈔票，欲哭無淚，隨後只得扭動著腰肢慢慢離開，走出幾步，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系長剛才說要賣掉房子和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