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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暫時的同盟

2024-11-01 15:16:16 作者: 瓜仁

  李妻高興的接過秦牧手中的東西,念叨著;「這個死老頭子,忒倔。小伙子,你叫啥啊?」還是一嘴的農村氣息。

  

  秦牧笑著說道:「嬸子,我叫秦牧,不知道領導有沒有提起過我?」

  「秦牧?」李妻很顯然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一臉的茫然。

  「嬸子,你先忙,我去跟領導嘮嘮,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是需要領導再批評,再監督的。」秦牧的微笑很和煦,沒有任何做作的成分。

  「去吧去吧,老頭子倔,要是說話不好聽,你就找嬸子。」李妻笑眯眯的拿著秦牧送的東西去了另外一間屋子。

  秦牧便到了裡屋,掏出一盒石林,慢慢的拆開包裝,然後將一支煙遞給李大同,隨著嘆道:「李鎮長,咱們的誤會可真深啊。」

  李大同把秦牧的手扒拉到一邊,冷冷的哼了一聲。作為副鎮長的他,本來就不需給秦牧多大面子,加上李大同侄子被秦牧搞進監獄,李大同心裡的火憋屈得大了。

  這也是胡老四為什麼說秦牧跟李大同見面是純粹找不自在。

  秦牧笑著自己點上煙,思索著措辭。李大同的表現,說明他心裡還是有些想法的,否則的話,剛見到秦牧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把秦牧直接轟出去。

  秦牧雙目觀察了一下房間,很樸素的布置,火炕盤得很地道,裡面燒著一些柴火。牆壁四周掛著各種各樣的獎狀,上面的名字都是李大同。很古老的寫字檯擺在一側牆下,上面堆滿了文件。

  不過,秦牧的目光倒是被寫字檯上面牆上掛著的一副字吸引了,慢慢的讀道:「天下之本。」

  李大同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有事就說,沒事快走。」

  秦牧吸了口煙,慢慢的吐出了煙霧。他走到那寫字檯旁邊,仔細的看著那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說道:「天下之本,四海皆民。李鎮長,你這幅字不全啊。」

  李大同不耐煩起來,說道:「別整這些彎彎繞,有話趕緊說,有屁……」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政客,居然被一個毛頭小伙子逼的說髒話,可見李大同惱秦牧惱得緊。

  秦牧霍然轉身,眼神明亮的看著李大同,咬字很重的說道:「李鎮長,你覺得,是老百姓重要,還是咱們當官的名譽重要?」

  如果是下級對上級,秦牧這麼說簡直就是官場的大忌,毫無掩飾的質問領導,除非他的官不想當了。但是自從進了院子,秦牧通過觀察,揣摩著李大同的性格和為官思想,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句聲色俱厲的話出口,很有些強項令質問朝廷大員的味道。

  李大同心頭一震,看著在香菸煙霧下有些模糊。

  「你究竟要說什麼?」李大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氣勢努力的提升起來。

  「李鎮長,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尤其是李金彪的事情。」秦牧坐在了李大同的對面,開始將兩人的矛盾帶出:「但是,如果再讓我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因為李金彪不僅僅是把咱們農民的血汗錢自己吞掉,甚至還要把國家的寶貝折騰到國外去,那叫什麼,叫內賊!叫賣國賊!」秦牧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李大同臉上的面色陰晴不定,屋裡沉寂起來。

  過了半晌,李大同嘆息一聲,說道:「金彪這孩子,是我從小看大的,這孩子,怎麼會走上這條路呢。」

  秦牧搖搖頭,順著李大同的話說道:「都是窮怕了,窮累了,要是人人手裡都有票子,誰還去想那些歪門邪道?」

  「沒錢也不能那麼做,那對不起祖宗!」李大同被秦牧的話引起了情緒,怒聲叫道。

  「老頭子,你吼什麼吼,不能好好說話?」院子內李妻的聲音傳了出來。

  李大同苦笑一聲,看著秦牧的眼神很複雜,秦牧掏出煙來,李大同接過,秦牧便幫他點上。

  「老咯,老咯。」李大同深深的吸了口煙,將後背貼在火牆上,抬頭看著屋頂。

  「老?我倒不這麼認為。」秦牧的嘴角開始露出了笑容。

  「每天都有人盼著你下台,暗地裡使些陰招,這些年,我也累了。」李大同莫名其妙的發出一聲嘆息,衝著欽慕一笑:「自從出了金彪那檔子事,你還是頭一個來家裡看我的。」

  權勢旁落車馬稀,這是官場人必須要經歷的陣痛,誰也無法改變。

  「李鎮長,我覺得,你的思想過於悲觀了。農業這方面,歲數越大,經驗越多,絕對不是一兩個所謂的專家就能抹殺的。」秦牧前探一下身子,將煙掐滅在菸灰缸里,雙手相互虛臥,看著李大同真誠的說道。

  「你這麼認為?」李大同的眼神一亮,現在秦牧在河子鎮領導的心中水漲船高,畢竟連縣長都知道了他的名字,遍數全縣的村級幹部,誰有這麼大的殊榮?雖然白縣長離開西山村時的態度很不明朗,但是從郭自在那邊傳來的消息,白縣長對西山村的前期發展路線還是給與了相當程度的重視。

  但是,秦牧如此看重農業,為什麼那天和農科站的技術員去西山村推廣菊花種植,他愣是玩了一手金蟬脫殼,將這件事無限制的押後?

  秦牧點點頭,說道:「農業,國之根本。中國的人口眾多,吃飯是最大的問題。」他身子稍稍又彎了一下,表現出一種下級向上級匯報的姿勢,讓李大同心裡產生了些許的優越感—這個年輕人,說到底還是自己的下屬啊。

  秦牧的眼角瞥見李大同稍稍放得和緩的臉,繼續說道:「但是,我卻不敢苟同種植那種季節性觀賞的東西,市場的需求只有那麼大,如果每個地方都跟風,最後受損失的只有老百姓。」他的身子緩緩地直了起來,眼睛專注的看著李大同:「西山村就那麼幾處農田,況且還不肥沃,咱們實在不敢拿鄉親們的口糧開玩笑啊。」

  李大同仿佛被秦牧勾起了心事,嘆息一聲說道:「這件事,我衝著縣裡做了好幾次匯報了,除了你們西山村,其他村子的菊花種植,我一直都在拖著。」說完,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有些人看我不順眼了吧。」

  秦牧撲哧一笑,說道:「李鎮長,你可有點杞人憂天了。國家的政策沒有變,難道縣裡自己唱反調?現在是有些地方,種植菊花的風氣很濃,也很厚,但是不依照市場規律,他們會吃大虧,栽大跟頭的。」秦牧這話說的很是老氣橫秋,隱隱有了一些為官者的氣勢。

  李大同也覺得有些意外,他一直視秦牧為眼中釘肉中刺,可是偏偏就對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尤其是他拖著縣裡實施菊花種植這件事,知道的沒有幾個人,怎麼就會跟秦牧說出來呢?

  秦牧也感覺李大同眼神的變化,又掏出煙,兩個人不言不語,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直到一顆煙抽完,李大同才慢慢的說道:「其實,我應該恨你。」

  秦牧笑了一下,沒說話。

  李大同接著說道:「但是,看到你躲開農科站的技術員,我心裡還是高興的,至少你不是一個專門鑽官場的官油子。如果沒有金彪的事,我還是挺欣賞你的。」

  秦牧還是沒說話,任憑李大同自己發揮。

  「說吧,找我什麼事,反正我就要退了,就剩下在家裡等死了,金彪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我為他生那門子閒氣不值,誰讓那小子不學好。」

  李大同把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怨氣徹底的放開,感覺到身上輕鬆了許多,雖然心疼侄子這輩子,但是對於秦牧來說,他做的並沒有錯。

  秦牧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說道:「李鎮長,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讓你的臉上不好過,可是……」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李大同不禁皺眉,這個愣頭青什麼時候學會這麼斯文這麼講理了?

  這時候,秦牧才笑著說道:「那我可就胡亂說說了。聽說那邊……」秦牧用手指指西方說道:「有些高產作物,很適合山地貧瘠的土地作業,我的意思,咱們是不是想辦法弄點樣種嘗試著種植一下?」

  指西方,那代表著西方資本主義社會。

  李大同心裡一突,這秦牧的路子倒是很野,竟然知道那邊有高產作物,如果真的有這種作物並種植成功的,自己臨老的政績就會添上重重的一筆,退休的時候很有可能是縣局級幹部,待遇也會提升一個階位。

  「你有路子?」李大同雙眼冒光的說道。

  「國家應該有政策扶持,這種實驗性質的種植都會有國家補助的。」秦牧裝作猶豫,小聲的說道。

  「明天我就去縣……不行,我去市里,我一個老同學就在市裡的農科局。」李達同一拍大腿,心情振奮。

  「如果您要來了政策和扶持款,我們西山村願意做第一個試驗的對象。」秦牧的手伸了出去,放在李大同的面前。

  李大同心裡瞬間閃過不少的念頭,但是最終,還是與秦牧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暫時的隱形盟線,悄然在兩個曾經對立的人中間升起。

  「秦牧,你很有些前途。」李大同看著遠去,幽幽的想到。

  「李大同,這個人的心,還是向著老百姓的,其實很敦厚。」這是秦牧對李大同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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