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玉棺美人
2024-11-01 13:51:44
作者: 飛天
9玉棺美人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藤迦,我走向井口,一步跨進了工人們快速收回來的鐵箱。
三腳架晃了晃,鐵箱左右搖擺著,在井壁上來回撞了幾下,發出「哐當哐當」的巨響。
耶蘭站在井邊,神色緊張地問:「風先生,要不要再做什麼準備?」
埃及人對金字塔向來都充滿了敬畏,忽然看到我這樣一個東方人毫不在乎地深入古井內部,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拍了拍手裡的強力電筒,微笑著搖搖頭。
盜墓專用的工具箱就放在腳邊,這樣的準備已經足夠充分了,而且在我發出救援信號時,耶蘭等人可以在一分鐘內迅速將鐵箱提升到地面。至於槍枝彈藥,我根本無須攜帶,在那種理論上的「神秘武器」面前,任何地球人的槍械都不啻於是幼兒玩具。
耶蘭舉起右臂,做了個「準備」的手勢。
我故意不去看蘇倫與鐵娜,即使明知道她們心裡或多或少都會充滿了擔心憂慮。當然,井下的一切行動,都在手術刀和納突拉的監視之下。
「開始——」耶蘭的手臂向下一落,絞盤轉動,鐵箱緩緩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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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米的深度,即使在地表井的範圍內,也屬於超深類別。井底肯定空氣稀薄,需要配備氧氣設施才行,何況這是在幾千年的埃及金字塔內部?那麼,藤迦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樣的奇遇,才突然之間穿越層層障礙,到了這裡?
我已經越來越覺得金字塔內部有「鬼」——比如先前的盜墓隊伍幾十次受阻,無論動用何種機械,總是無法破牆而入。反而是到了湯博士的鑽機面前,只是增加了鑽頭長度,便輕易地打開了通道。
所以,我覺得「鬼」始終在抗拒著外來力量的入侵,才會一直保護著這座金字塔的不破金身。再進一步想想,「鬼」為什麼放棄了抵抗,任我們闖入?是自甘失敗,還是以退為進、誘敵深入?
思想的馳騁是永無疆界的,瞬間我又想起了突然離去的唐心。
她為「千年屍蟲」而來,現在匆匆離開,唯一的解釋就是——「千年屍蟲」只是遮人耳目的幌子,而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實目的卻是谷野手裡的經書。老虎盜經得手,自然就會迅速撤離,不肯再跟這些埃及軍人糾纏下去。
「老虎死了嗎?」我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就算那具死屍身上的生理特徵跟老虎再接近,我也不會輕易相信這件事。
盧迦燦不是等閒之輩,並且得到大祭司的授權,只要唐心露出一點破綻,便會痛下殺手。我對這兩人的交手非常感興趣,因為此前盧迦燦的大名已經傳遍了歐洲和北美,成了全球各地針對美國總統的恐怖分子的無敵克星——即便如此,相比之下,我會更看好唐心。往往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令人無從提防。
鐵箱輕輕一盪,撞在了側面牆壁上。借著燈光,我能清晰看到那些潦草凌亂的紅色符咒隨意率性地布滿了四面的石壁。這次身臨其境地看它們的樣子,真的有些像舞台上戲子們的水袖,極長又極柔軟,收放自如,綿延不絕。
「風哥哥,情況怎樣?」蘇倫關切的聲音在耳機里響了起來。
我略一思忖,一字一句地問:「蘇倫,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怪獸的紅色舌頭像什麼?」一邊說,我一邊伸出右手向石壁上摸去,當然,我的手上戴著一副特製的石棉混合鉛絲編織成的防輻射手套。
「記得。」蘇倫很機敏地接了話,卻不談及「水袖」的事,當然是故意要避開鐵娜等人的耳目。
「那麼,我現在看到的東西,就是像上次打過的比喻。你怎麼看?」水袖是中國文化里的獨特產物,我想不出埃及古墓與水袖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我們談話期間,鋼索一直在向下釋放,那些或彪悍雄勁、或飄逸靈巧的紅色符咒一行行地串連飛舞著,讓我目不暇接。
古埃及人的壁刻,以土黃色為主,偶爾有金色的點睛之筆,但整體上總給人以略顯髒兮兮的土色。這紅色的符咒卻完全不同,幾乎讓人打看到它們的第一眼起,便仿佛要忍不住熱血沸騰、翩然起舞一般,猶如一個渾身披紅掛彩的纖腰舞女在土黃色的大地上毫無羈絆地盡情飛舞著。
「呵呵……」蘇倫苦笑著,大概是無言以對。
「蘇倫,我想所有的天機都藏在《碧落黃泉經》里了,當務之急,是要逼迫谷野說出經書上的秘密。」不管那經書現在何處,谷野曾經是持有人之一,當然能夠記得自己最感興趣的篇章。
鐵娜插嘴:「我會儘快以官方名義向谷野施加壓力,爭取早日拿到那些資料。」
我想到的問題,鐵娜也會想得到。既然這麼久的時間裡,她連借閱經書都辦不到,可見谷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鐵箱下降深度超過一百米之後,蘇倫幾乎每隔半分鐘就會向我詢問一遍空氣狀況。
我仍舊沒有啟用氧氣瓶,因為絲毫沒感到缺氧帶來的痛苦,於是不得不想到另外的一個問題:「難道這麼深的井底,會有與外界連通的空氣交換設備?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新鮮空氣?」
石壁上的紅色符咒越來越巨大,很多筆畫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兩米多,仿佛寫下符咒的人,是在握著一支極長的毛筆寫字,可以非常自如地寫出這樣超大體積的字。
當我看到一連串的連綴在一起的圓環符號時,禁不住想起了「霓裳羽衣舞」這樣的名稱。我曾無數次看到過舞台上的戲子抖動水袖做出這種波翻lang滾的動作,只不過那時的袖子是白色的,而此刻滿壁符咒都是紅色的。
一百二十米時,我打開了強力電筒,光柱射向井底。那具玉棺反射著冷冷的寒光,隨著光柱角度的變化,藤迦身上的黃金甲也在黑暗裡熠熠生輝。
隨即聽到耶蘭在大聲問:「風先生,你有沒有感覺到那玉棺已經隔得非常近了?」
的確,目測距離,此刻我到那玉棺,絕不超過三十米。
「對,距離大概三十米。怎麼?有什麼問題?」
耶蘭氣急敗壞地叫著:「剛剛做的探測,井口到玉棺,深度為一百六十米。現在看來,深度將會變成一百五十米的樣子——就是說,幾分鐘內,玉棺自動上升了十米。這種匪夷所思的問題該如何解釋呢?」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鐵娜已經迅速接口:「這樣太好辦了!風先生,不妨用你們中國古人的絕頂妙計『刻舟求劍』好了。在井底做上明顯的尺度標記,如果玉棺真的在上升,那就……」
她又用英文罵了一句粗話,因為這種「上升」的理論根本行不通。
如果玉棺可以無限制自動上升的話,根本無須有人下井救人,直接等它上升到與井口持平的位置,伸手就能把藤迦拉出來,那樣豈不省事的多?
耶蘭無可奈何地長嘆:「有鋼絲絞索為證,我總不會讓人故意將鋼索截掉十米吧?」
一分鐘後,鐵箱距離玉棺還有兩米多高,我命令耶蘭停住絞盤。
「怎麼樣?怎麼樣……」蘇倫一直在憂心忡忡地詢問著。
很多問題,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解答,比如高度上升問題,我發現很多紅色的筆畫突兀地被截斷在玉棺與石壁的交界處,應該充分證明玉棺曾經在符咒書寫完畢後移動過,以至於把符咒遮蓋起來了。
上次垂下攝像機探測時,以為玉棺就是古井的最底部,現在看來,這個結論未必正確。
隔得那麼近,看著藤迦面容安詳地平躺在石棺里,雙臂筆直地垂在腰部兩側,再穿著這件古怪的黃金盔甲,像極了古裝片裡的動作僵直的道具。
蘇倫低聲問:「她、她真的還活著?」
她的聲音沒落,切尼已經狂妄地大叫:「風,把那蓋子弄開,讓我們看看這些漂亮的黃金盔甲,快點,快揭開蓋子!」
墓室里的人已經群情沸騰,仿佛我正面對著一扇藏寶庫的大門,只要伸手一拉,這大門就訇然開放。
「蘇倫,毫無疑問,她有呼吸,面色平靜。」
「風哥哥,那豈不是跟龍一模一樣?」
我不由得渾身一凜,的確,龍在石壁外出事的時候,面帶微笑,滿嘴酒氣,就是這麼昏睡著。
「不管怎樣,先救她出來好了!」我攀住鐵箱的邊緣,慢慢把自己的身體懸掛在鐵箱外壁上,再命令耶蘭將鐵箱緩緩下降,直到我的雙腳穩穩地站在玉棺上。
耳機里傳來一陣歡呼聲,因為到目前未知,所有人懸著的心才一下子放下。
腳下的玉棺非常堅實,讓我有「終於落地」的感覺,便放開了緊緊扳住鐵箱的手。耳機里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大家可能都在全神貫注地盯著監視器屏幕上的我。
我蹲下身子,湊近藤迦的臉,看到她的鼻翼正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長睫毛也偶爾不安地顫動著。
她真的只是睡著了,除了睡覺的地點匪夷所思外,其它表情動作,毫無奇異之處。
我深吸了一口氣,試探性地低聲叫著:「藤迦小姐、藤迦小姐,快醒醒……」
她毫無反應,只是一呼一吸地、自然而然地睡著。
我提高了喊聲,並且伸手在玉棺壁上輕輕拍著,發出「篤篤、篤篤」的沉悶的聲音。她仍然沒有反應,根本聽不到我的叫聲。拍打聲在井壁的迴蕩碰撞之下,漸漸呈螺旋方式左右迭加著傳遞向井口,匯集成恐怖的回聲。
那些盜墓工具絲毫沒派上用場,因為封閉住藤迦的,只是一塊與她的身體尺寸基本吻合的長條形透明玉板,左右各有一個透明的寬大拉手。我伸手握著那拉手,略一掂量,用力一拉,已經把玉板提了起來。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無論是耳機里的還是古井裡的,都靜到了極點。
黃金盔甲在不斷地閃著耀眼的光芒,晃得我雙眼刺痛。我定定神,再次試探性地叫著她的名字:「藤迦小姐、藤迦小姐……我是風,來帶你回營地去……」
我一直都很注意玉棺四周的動靜,並且做好了隨時應付那古怪的召喚聲出現的準備,但什麼聲音都沒有,直到我放下玉板,伸手去摸藤迦的鼻息為止。她的鼻息很正常,現在能明顯看到她的胸膛緩緩起伏著,完全是熟睡的樣子。
蘇倫與鐵娜的嘆息聲幾乎是同時從耳機里傳來的:「唉,真是詭異到了極點!如果能將她弄醒就好了,她的經歷將會改寫人類探索『蟲洞』理論的新紀元。」
我把手放在藤迦的脖頸下面,用力將她抱起來,起身放進鐵箱裡,倚著鐵箱壁坐好。
此時,那玉棺已經空了,我發現藤迦躺過的地方,竟然是從完整的玉石上硬生生鑿了一個人形出來,幾乎可以稱作「量體打造」的。而那塊玉板的厚度大概在一厘米,毫無雜質,就像一塊現代工藝流水線上的最純淨無瑕的玻璃。
「風哥哥,請儘快撤離現場!」蘇倫的擔心清清楚楚地在聲音里流露出來。
我略微覺得有些失望,因為井底探索工作到現在便全部結束了,根本沒發生任何奇異事件。玉棺下半部分呈現出一種基本不透明的灰色,就算它不是古井的底,玉棺後面的世界也是沒辦法探索到了。
我抬頭向井口仰望,視線的盡頭,只有一個昏黃的酒瓶蓋大小的亮點。
「這就完了?風,肯定另有機關,你仔細看看那玉棺,實在不行,就實施定向微型爆破,把它打破,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切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怪癖又開始發作,看來不搞個水落石出,是決不肯罷手的了。
我站在玉棺上,繞著石壁一周,輕輕摸著那些龍飛鳳舞的字跡。
石壁上並沒有任何可供藤迦出入的暗門,似乎她進入古井的唯一通道便是巨大金錠壓著的那個入口。我從鐵箱上取下一架攝像機,將焦距拉近到極限,讓鏡頭一寸一寸地在石壁上掃描著,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只是在直覺上對此次的地下探險充滿了失望,仿佛經過層層努力後,得到的獎勵不過是一個虛幻的七彩水泡,只是看起來挺美。
井壁上毫無異樣,當鏡頭對準玉棺與石壁的四條接縫拍攝時,切尼開始不停頓自言自語,仿佛是在苦苦思索著某些難解的問題。
這四條長度為兩米的接縫非常密實,嚴絲合縫,連一個小螞蟻都爬不過去。
拍攝持續了五分鐘,到最後連自己都感到乏味了,因為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供遐想的細節。
我將攝像機扔進鐵箱裡,蹲在那個人形的凹槽前,忽然有個瘋狂的想法:「如果我自己躺進去,會有什麼後果?」
要想探索藤迦的失蹤之謎,親自體驗一下躺在玉棺里的滋味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我向前跨了一步,右腳踏進凹槽里,此刻只要屈身躺下,再把蓋子拖過來蓋好,就會跟此前看到藤迦時的狀態一模一樣了。那塊玉板的正反兩面,都裝有透明的拉手,自然是為躺進凹槽里的人自己動手蓋蓋子準備的。
「風哥哥,你要幹什麼?快退出來!退出來!」蘇倫驀的提高了聲音,大聲叫我。
我愣了愣,有些迷惘地又向前踏了一步,雙腳站在凹槽的足底位置,迷迷糊糊地準備坐下來。
蘇倫不知做了什麼,我的耳機里陡然想起一陣尖利的嘯叫聲,幾乎要將耳膜刺穿一般,令我從輕度催眠狀態一下子清醒過來,屈膝一彈,離開了那凹槽。
「風哥哥、風哥哥、風哥哥……」蘇倫一迭連聲地叫著,聲音惶恐而急促。
「我……我沒事……沒事了……」冷汗正雨後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