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蒼山無晴雪如殺
2024-11-01 12:56:37
作者: 白焰
「韋墨焰,你還是不是人?!」夏傾鸞拉著龍弦,另一端緊緊纏在韋墨焰手中的優曇劍劍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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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跟紫袖堂主以前是什麼關係,她既然是為了韋家才出了那種事,你就該擔負起應有的責任,可憐同情?誰稀罕你的施捨!」
「你發什麼瘋?我待她如何與你何干!」剛才的寧靜瞬間被打破,韋墨焰甩開龍弦的纏繞,惱怒地拉住激動的夏傾鸞:「我欠她的自會還回去,並不是非要娶她才行,你就這麼期望我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愛?你有什麼資格說愛不愛,女人對你而言不過是芻狗而已不是嗎?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信,韋墨焰,你不過是個騙子而已!」
夏傾鸞掙脫離去,只剩下韋墨焰靜靜站在原地。
一聲苦笑揉碎了暮色,那道蒼涼比積雪還要寒冷。
只不過是無心的一句話罷了,誰都沒當得真,偏偏是她當了真。夏傾鸞啊夏傾鸞,原來你一直認為這不過是利用與算計,卻不見我為你付出的一切。
一上午的雪花連綿,連陽光都不見半點,韋墨焰卻要在這種天氣下堅持趕路,沈禹卿想勸又不敢勸,只好勉強牽來馬往山中走。
「館主,我們已經提前一天到了,何必這麼急著進山?還沒摸清天狐教情況前是不是有些太急躁了?」
任憑沈禹卿怎麼問,韋墨焰只是沉著臉不言不語,紅弦則不遠不近跟在後面,也似個啞巴一般沉默著。
天市堂這位副堂主和堂主喬飛雪一個樣子,有些過於直率,過於簡單。四位宿主互相對了個眼色,悄悄把沈禹卿拉到一旁:「沈堂主,閣主今日心情不好,少惹為妙。」
沈禹卿正要回話,冷不防一聲古怪的嘶吼劃破天際,前方的風雪裹成一團,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
天狐教以其邪術著稱,尤其是利用風雪為媒的邪術乃是三大教之首,這般景象必定是天狐教所為。眼見那團迷濛的雪團逼近,韋墨焰卻是波瀾不驚,從容地翻身下馬。
在祖父無涯老人處修行的六年中,他已經學會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八門中唯一的死門又有月老的唯一傳人把守,只要夏傾鸞不死,能傷他的人便是世間罕見。
「我天狐教一向不過問中原江湖恩怨,二十年前若不是韋不歸重傷我教教主,逼得教主入關修煉,何至於這二十年來我們低聲下氣受你們這些中原門派掣肘?當是狐神明鑑,竟讓教主在此時出關,呵呵,這二十年來天狐教與你韋家的恩怨也該一併清算了!」
空曠的山谷間,沙啞蒼老的聲音陰森迴蕩,那一團風雪眼見愈加厚重龐大了。
沈禹卿手執七尺寬刀護在韋墨焰身前,心臟隨著風嘯聲一點點緊縮。自入破月閣的一年間也曾多次與敵人刀兵相見,可這樣詭異的景象還是第一次,就連敵人是虛是實都不清楚。
「天狐教已與我破月閣定下互不干涉的約定,何故派人以邪術鬧我東胡分會,殺我子弟,如此出爾反爾卻要喊什麼報仇,真是可笑!」
沙啞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只是方向難以辨明:「我在與破月閣閣主說話,豈由得著你個小畜生插嘴!」
話音甫落,破空之聲驀地響起。
沈禹卿臉色一變,手腕疾揮,漫天的刀光竟在身前織出一片密集的防護。
「他的目標不是你。」
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沈禹卿引以為豪的沈家刀法,韋墨焰依舊是面無表情,手中的長劍紋絲未動。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自背後傳來,那是龍弦與金屬相交發出的低鳴。
沈禹卿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多謝紅弦姑娘……」紫微堂宿主少宰看著地上三枚梅花鏢不禁後怕,若不是千鈞一髮之時紅弦出手,只怕現在自己小命不保。縱是內功不濟,紅弦這一身硬功夫也是僅次於幾位堂主的。
「聽聞天狐教三大護法之首殘國一手四指一手六指,剛才這三枚毒鏢想必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再加上兩個手指,結果可能會大不相同。」
風雪中隱隱傳來一絲驚嘆:「龍弦……!原來你就是紅弦!」
世人只知道拿著龍弦的女子叫紅弦,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夏傾鸞收起剛才一瞬間布下的弦陣,表情漠然。
「難怪如此年輕便敢於染指武林盟主之位,有著月老傳人做你的守命者確實無後顧之憂。只不過——」一陣令人厭惡的嬉笑肆意而出:「一個大男人要靠女人保護,說出去還真是笑掉大牙。也不知這月老泉下有知,見自己唯一的徒弟沒名沒分跟著男人廝混會作何感想。」
韋墨焰臉色一沉。
「廢話一堆。」
若說東胡萬年冰封乃是極寒之地,那麼此刻韋墨焰的表情比這極寒還要冷上三分。
殘國一生經歷戰鬥不在少數,韋墨焰氣息收斂的剎那他便知道,這個傳說中罕有人敵的年輕人即將出手。風雪圍繞而成的圓球乃是殘國真身所在之處,一旦依靠內力催動的雪之屏障被侵入,殘國便再無反擊之力。
勝負,只看這風團雪球是否能被擊破。
「退下。」
聽得閣主命令,沈禹卿只得後撤。按實力估算他未必打不過殘國,破月閣內高手如雲,能坐上副堂主之位的豈會是等閒之人。只是閣主一向偏於速戰速決,磨磨蹭蹭勢均力敵的戰鬥並非他所愛,是故很多時候為了節省時間,面對較強的對手時都是閣主親自出手。
又一聲嘶吼響起,那雪團竟是加快了速度向幾人襲來,眼見便與韋墨焰撞個正著。
如此龐大的雪團夾雜著渾厚的內力,其衝擊力不難想像,可韋墨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甚至劍不出鞘,只略略抬起左手,看樣子竟是想徒手與之較力。
夏傾鸞面無表情,袖中的手卻近乎僵硬。她深知韋墨焰令人不可思議的雄厚內力,也知道他的謹慎不輸任何人,但天狐教不同於中原教派,其修行的是邪術巫法,誰知這雪團中可有什麼古怪?
雪花席地而起,悽厲的風嘯響徹山間。
來勢洶洶的雪團在韋墨焰只手阻攔下再不能前進半步,雪霧散去後,只見得一身仿若幽冥的玄色長衫獵獵飛舞,細碎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那雪團,竟然在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