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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還用這一招

2024-11-01 08:54:11 作者: 鰩汐

  只需他輕輕叫一個疼,她的心,便真的疼了。

  所以季連別諾繼續叫疼,成功賴在了皇后寢宮,就是不肯離去。

  方憶起,這一招,其實不是第一次用了。他曾經將這一招玩得爐火純青,騙她吃飯,哄她吃藥,連嚇帶誘,無所不用其極。

  只是沒想到,成親多年,仍然還要用這一套。他用這套十分得心應手,好在,她總是吃這一套。

  季連別諾趴在床榻上,腰上一塊一塊的淤青:「其實我沒事,只要好好休息一下,過一陣自然就好了。」語氣輕描淡寫。

  燕唯兒纖白的手,按在他傷處,愁腸百結,說話卻是另一套:「正好,後宮還空著,你多冊幾個妃,每天輪著按。」說得氣呼呼的。

  季連別諾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卻閉嘴不語。

  

  燕唯兒等了半天,悶悶的:「皇上笑什麼,說出來也讓民女笑笑。」

  「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季連別諾仍舊趴著笑得開懷。

  燕唯兒嘟囔道:「我看你就是可笑之人,盡干可笑之事。」

  季連別諾扭臉望了一眼她別致的玉顏,忽地語音一沉:「我是挺可笑的,連個夫人都保不住,死活要棄我而去。」他說著,反手去握燕唯兒的手,碰到她指尖,又撤了回去。

  燕唯兒覺得他剛才不是碰到她指尖,而是碰到了她的心,絲絲作疼。他的手是冰涼的,她的心也是冰涼的。

  她的手未停止按摩,漫不經心轉了話題:「秦三哥哥是不是告訴你了,纖雪枝會來害你。」

  季連別諾忽地有興趣了,最喜歡和她討論這類事:「唯兒,你猜,纖雪枝會如何害我?」

  「她怎麼害你不稀奇,無非是媚功加藥丸,要是把你侍候舒服了,說不定你龍顏大悅,封她個妃啊後啊,她就不會毒死你了。」燕唯兒的話,酸酸的,帶了點醋意。

  說起這個女人,便又想起那一幕,窗上重迭的影子,抱得那麼緊。衣衫褪去的影像……多少年過去了,她仍舊小氣地記得那麼深刻。

  季連別諾扭過身來,在她頸處聞了聞,又在她髮際邊上聞了聞:「嗯,好酸。」

  朗聲大笑,歡悅異常。

  一個還肯為他吃醋的女子,若說已斷了情意,誰信?正如此刻,只是引導她想像一下,便讓她氣得爆了。

  燕唯兒確實氣爆了,撲上來掐住季連別諾的脖子,手上還帶了些淡淡的藥酒味:「你再說!」她總是習慣這樣的親昵。以前每次威脅他,都是這個動作,要不就是咬人,無論哪一種,都是她對他的親密。

  季連別諾任她掐著,調整了姿勢,順手抱緊她。

  她自己撲上來的,算不得他用強。他早等著這一刻,算好她會有此一著。

  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呼吸,每一刻的情緒起伏。所以掌握著每一句話之後的節奏和效果。

  只有他才能對這個女人做到這一點,也只有這個女人才能讓他肯挖空心思來撐控一切。

  深重憂慮,情意綿綿,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糾結。

  他只是抱著,並未有下一步動作,講回正事:「你以為我著了她一回道,還能著第二回道麼?」

  燕唯兒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也就任他抱個滿懷,不再掙扎:「我奇怪的是,此種情形下,她如何能接近你?」

  她和他一起滾倒在床上,卻是談著十分正經的話題。

  「你當然猜不到。」季連別諾眸光閃爍得莫測高深:「你可知道工部尚書李志?」

  燕唯兒搖搖頭。

  季連別諾翻個身,做個狀似疼痛的樣子,眉心深皺:「這李尚書三個月前納了個妾,據說叫吳纖纖……」

  「纖雪枝?」燕唯兒驚叫坐起來。同時,她很自覺地替季連別諾理好衣衫,手在他身上這裡那裡隨意按捏。

  這也像是某種習慣。以前季連別諾在外累了,回來總會在床榻上和她說話,他躺著,她坐著,然後就是如今這樣的光景。

  從他的身,一直到他的心,都令他全然放鬆。

  季連別諾緊閉著雙眼,十分享受:「懂了?她要接近我的機會極多極多。」

  那種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小手,在他的身上,到處按啊捏啊,舒服得要命。他只迷戀她的手,所以從來不會讓宮女給他捶腿給他揉肩。

  他要的,只是一種感覺。

  為什麼唯兒不明白?連這些都是一種感覺,更何況是和別的女子翻雲覆雨,如何做得到?

  燕唯兒傾著身子,問得十分心驚:「李尚書只要一設宴,她便有機可趁?」

  季連別諾漫出一股子閒散勁,聽來仿佛一切盡在掌握:「我季連別諾的夫人就是聰明,李尚書已經設了好幾次宴,只可惜皇后身染惡疾,皇上連朝堂上的政事都無心,更何況是宴會?所以……」

  燕唯兒看著眼前的男人,悠悠嘆了口氣:「看來我替你擔心是多餘的,你把什麼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了。」

  他深邃烏黑的眸子,無比智慧,還需要誰來提醒呢?

  能坐上帝王的位置,決非僥倖。只是,她習慣替他操心。猶記成親之前,他曾經說過,他也需要她守護,整個季連家都需要她守護。

  所以,她嫁給他之時,很幸福。因為被需要,所以幸福。只是現在,他不再需要她了。

  皇權一手在握,俯瞰山河。他那麼霸氣的男子,如何還需要她的提醒?

  季連別諾輕聲道:「你很擔心我嗎?」問得小心翼翼,那般溫存,目光注視著她精緻的臉龐,那每一根線條,都是他熟悉的。

  曾經撫過千萬次,從來就沒想過,要和她分開。

  從來就沒想過。

  「……」燕唯兒眸光黯淡,沉默以對。

  想起,那麼決絕的告別。是為了什麼?

  到底是為了什麼?太多太多,她以為成全是對他的愛,最好的回報。

  季連別諾嘆一口氣:「新國初建,要不是裡面錯綜複雜,我現在就把皇位撂給季連修了。何至於會讓我的唯兒獨自棄我出逃?」

  話,說得異常淒涼。

  燕唯兒低聲道:「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並不僅僅是皇位的問題。」

  「我知道,但我以為,無論有任何問題,你都不該棄我而去,就像我從未想過棄你一樣。」季連別諾的臉上,浮起一層淺淺的失落:「你就不擔心我,在這皇宮中被人謀害了,被人暗算了?又或是,纖雪枝那樣的女人,對我施了媚功,我又找誰人來當解藥?如果,我和你一樣固執,死也不肯找人作解藥,等我死了,你是不是會來替我收屍?」

  燕唯兒聽他一陣胡說,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個男人,真的幹得出這種事!她應該高興,可是卻多麼悲傷,多麼悲傷。

  季連別諾繼續窮追猛打:「還是說,你早當我休了你,隨我死便死了,連屍體都不願來看一眼?其實,不看也罷,暴裂而死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不來也就罷了。」

  燕唯兒看他越說越來勁兒,真正氣得不行,心痛得要命:「季連別諾,你一個皇帝,整天把死不死的掛在嘴上,是不是感覺很舒心?你那不叫死,叫駕崩懂不?叫駕崩!」

  兩夫妻開始吵上嘴了。

  季連別諾八輩子的閒功夫都用上了:「好好好,駕崩就駕崩,差不多,到時我讓季連修出個告示,皇上死之前,休了韋大小姐,祝她再找個好夫君……」

  「混蛋!」燕唯兒嘴唇都氣得發抖:「你休,你現在就休,你要不休我死給你看。」她也卯上了勁。

  她可從來不知道他嘴上的功夫也如此厲害,卻不期然想起,當年,他不也正是和她打著嘴仗,騙她試毒,哄她吃飯擦藥。

  有哪一樣她贏過?

  就連「龍雀」匕首在握,以為報仇捅了他,卻是人家主動迎上來,讓她捅……她的心,忽然很痛很痛。

  彼時,守在門口的阿努,幽怨地瞄了一眼兩個正吵架吵得熱火朝天的主人。

  季連別諾悠然道:「好,我答應你,我要是很快就死了,我一定把休書送過來,到時請夫人笑納。」

  見她眼眶都紅了,恨不得立時將她摟過來輕憐蜜愛一番,哄她哄到詞窮都無所謂,但是他得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小女人太不拿他當回事,又或者太拿他當回事!用孩子這樣的理由,離他而去,自以為是成全,卻何嘗考慮過他的感受?

  甚至,還故意和風楚陽搞出一場曖昧的姿態,到底是要如何氣死他?

  以為高尚嗎?以為為他好嗎?

  季連別諾想著想著,快要咬牙切齒了!

  這個女人!

  燕唯兒終忍不住,哭得山花燦爛:「你欺負人,混蛋少主!你欺負人……嗚嗚嗚……」

  想想某一日,季連別諾死了,還很有可能是暴裂而亡,那是多慘的情景?

  到時,她會不會恨自己恨到死?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不在身邊。

  而最終他死去的原因,是他堅守著對她的承諾-----他只要她一個女人。

  當初就答應過她的承諾。

  而她現在的離去,正是要破掉他的承諾。

  哭得山花燦爛,嘴裡叫著「混蛋少主」,如今,像是轉了個圈,要走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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