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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風楚陽

2024-11-01 08:52:42 作者: 鰩汐

  月河輕煙裊裊,迷霧籠罩,仿佛依然寧靜。

  燕唯兒身著白衫,外披白色輕紗,站在河岸凝視湍急的河水,潺潺而下。空氣中帶著清晨才有的絲絲清新,卻不經意間,夾雜著血腥的氣味。

  「韋大小姐,你這麼跑出來,很危險。」風楚陽站在她身後。

  一尺的距離,再不敢向前。

  「托你的福,折柱變成人間地獄。你不怕無數冤屈的鬼魂找你索命麼?」燕唯兒頭也不回,一臉悲愴。

  

  「我和你的協議在後。」風楚陽上前,拉過燕唯兒:「等你成了皇子妃,我會做得更好。」

  阿努急得團團轉,狂吠聲在月河上遠遠傳開去。

  燕唯兒輕輕甩開他的手:「我沒你那麼好的心情。」撫著阿努的頭,漸漸讓它平息。

  「我答應過的事,自然會做到。你的人現在都放了回去,接下來,你覺得應該如何?」風楚陽意味深長地凝視她的表情。

  「我自己知道,不勞你操心。」她說完向著營帳中走去,茉莉正在帳里為她準備早點。

  風楚陽的營帳里。

  燕唯兒一身月白裙裝,戴著面紗,第一次參加了作戰將士的會議。她坐在一旁傾聽,並不說話。

  各位將領因為一個女子的加入而深感不忿,是以說話故意繞三繞四,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偏要以晦澀的方式表達出來。

  一場會下來,幾乎不知所云。

  眾人退去。

  風楚陽問燕唯兒:「有何感想?」

  燕唯兒答:「沒有。」轉身也退出了帳外。

  到第三次軍營會議,依然如此。各將士仍然以晦澀語言將有利無利條件,地理位置,作戰方案,表達得零零落落,散碎不堪。

  風楚陽有些不耐,揮揮手,令眾人散去,只留了燕唯兒一人坐在獨凳上。他抬眼去望燕唯兒,白色雪蠶絲面料做成的衣裙,將她的身段包裹得玲瓏有致。

  她儘管已成親,還差點做了母親,可依然是少女的樣貌和年歲,卻又比少女多了無盡婉轉的風情。眉目間,清冷,安靜,還有心懷世人的高潔,都讓她氣質里有著迷一樣的吸引力。

  風楚陽看得全身燥熱不安,心不在焉道:「可有高見?」

  燕唯兒目光清澈,冷靜地將三次會議里,各將領晦澀的發言以最簡潔的語言綜合整理,聽起來,似乎一樣,似乎又不一樣。

  風楚陽顯然志不在此,在燕唯兒起身離開的當口,迅速將她一攬在懷。

  不過,僅只是一攬在懷,再無動作。

  他在她面前,展現著飛揚挺拔的俊氣,絨裝在身,肩膀更顯得寬闊。

  她沒有驚聲尖叫,只是輕輕將他推開。一推,他就離開了她。

  「夜了,我回去了。」燕唯兒輕聲告別,輕紗下的面容波瀾不驚。仿佛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只是幻覺。

  風楚陽呆呆地,手上仍有餘香,一種銷魂入骨的滋味,將他的心化成一池春水。

  風楚陽的兵馬勢不可擋,一連拿下了隙寧、扶生、華玉等好幾個重鎮。季連兵馬節節敗退,直退到回陝地界。

  風楚陽是夜犒賞三軍,篝火熊熊燃燒。他遵守對燕唯兒的諾言,不搶不殺不擄掠。

  燕唯兒很滿意,雖然並沒有展現更多的笑容,但在茉莉的攙扶下,親自坐到風楚陽座位的下首,已是心情極好的表現。

  此時軍中將領們對她已不如之前的排斥,在這幾次戰役中,他們或多或少對她有所刁難,故意讓她聽不懂,但後來,她總能層層抽絲剝繭,將要領精華提出來。

  不止如此,將領們其實各自都有派別,都想立軍功,是以提出的作戰章法也不同。

  但燕唯兒將各位將領的長處一綜合,似乎每個人的主張都用上了。

  他們起初不待見燕唯兒的原因,無非是認為此女子太過驚艷,能讓風楚陽打仗都帶在身邊,一定是以床第之歡取勝,是以看不起。

  但當這段時日看在眼裡,此女子和別的寵妃不同,從不嬌縱,來去都只有一個丫環相隨,從不纏著三皇子。

  又加之風楚陽明白說了,戰術是此女定奪,綜合整理,各將均有功。各人佩服,盛宴一起,與有榮焉。

  夜深人靜,阿努守在營帳裡面的入口處,悠然自得。燕唯兒給它獎勵了一大盆烤好的肉和骨頭,它正啃得津津有味。

  風楚陽喝了酒,闖入燕唯兒的營帳中,阿努立刻弓起身,眼睛綠幽幽地向他望來。

  「阿努!坐下。」燕唯兒立時制止,對旁邊的茉莉輕聲道:「你先出去。」

  茉莉猶豫一下,低頭出去,卻故意將阿努留在了帳中。

  「祝賀你旗開得勝。」燕唯兒倒了一杯茶,遞過來:「醒醒酒。」

  風楚陽接過水杯的同時,伸手握住燕唯兒的手:「唯兒……你叫我做的事,我,我都做到了。」

  「那是你應該做的,起碼你死後,少些人找你算帳。」燕唯兒不聲不響抽出被握住的手:「叫我韋大小姐,我不喜歡你叫我唯兒。」

  「那你喜歡誰叫你唯兒?」風楚陽沙啞的嗓音裡帶著焦灼。

  「風楚陽,你醉了。」燕唯兒皺眉,對方的酒氣噴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

  「我沒醉,清醒得很。」風楚陽委頓在椅子上,仰躺著,閉上眼:「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有些疲累,多年來的疲累,甚至孤獨。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敞開心懷,一不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他沒有朋友,只有盟友。而所謂的盟友,也不過是利益對等滋生的產物,一旦失去平衡,立時從友變為敵。

  他的權利和江山,便是這麼步步為營,從無到有,隱忍,設計,陷害,青樓的營生,所有他曾認為最不恥的東西,他都幹過,並且幹著幹著,也就順手了。

  他小的時候,也像燕唯兒一樣心懷天下百姓,因為他曾眼睜睜看到過邊關城鎮被外族侵略後的慘景,但沒料到,他也走上了這條血腥之路。

  可是,他以卑鄙的手段,遇上了這個白雲漫捲,清麗疏離的女子。以為她要榮華富貴,卻不盡然;以為她會逃跑,她卻好像比誰都過得自在;又以為她真的要報仇,她卻要求他善待百姓,教他得仁心,得天下。

  他不曾在人前流露過的各種情緒,似乎都願意灑落在她淡淡的表情中,哪怕她偶爾忍不住奚落他,卻無盡親切,又無盡真實。

  他的世界,不是他騙別人,就是別人騙他。不曾有如此真實的表達,諂媚和魅惑,都是他對女子的認知,一如游一仙,一如纖雪枝。

  但不是她。

  許她皇子妃的承諾,無法將她打動,倒是放了她的人,讓她對他露出微微的笑容。

  山高水遠,可遇而不可及的某種姿態。

  風楚陽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很快,燕唯兒又遞過來一杯茶,沒有說話。

  他接過,紅著眼睛,輕輕問她:「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從畫卷中走出來了?為什麼,我望著你,仍然是畫中人的感覺,不可觸摸?」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她沉靜的面容,卻終究,沒敢褻瀆。

  她仍在畫上,是他的女神。她似乎有一種魔力,可以梳理他紛雜的情緒,淡去他的戾氣。

  他口乾舌燥,將第二杯茶也喝得一滴不剩。

  燕唯兒拿起盛茶的小壺,倒了第三杯,遞在他的手上。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地收撿著杯子。

  三杯,四杯,五杯,六杯。

  燕唯兒開口提醒道:「夜了,你該回去休息了。」清澈如水的眼睛,掃過他發紅的臉頰,最後,停留在他微微帶著血絲的眼睛上:「你的眼睛,被鮮血染紅。你以為你清醒,其實你醉了。」

  風楚陽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我是清醒的,是你醉了。」說著,轉身欲出營帳。

  「等等,」燕唯兒叫住他,一臉淡然,清涼如水:「下次進我的營帳,請記得通傳。如果再像今天直接闖入,可不要怪阿努咬你,也別說我沒提醒你。」

  風楚陽苦笑著,點點頭,搖搖晃晃喊侍衛將他扶進自己的營帳中。

  慶宴還在繼續,燕唯兒帳外的守衛站得筆直,不敢有絲毫懈怠。

  茉莉剛剛將燕唯兒服侍上榻,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衣蒙面男子閃入。他將蒙面的布拉下,才止住了茉莉就要出聲的尖叫。

  而阿努忽然搖著尾巴直立起來,用頭蹭著來人。

  「少……」茉莉沒來及叫出口,黑衣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生生讓她咽了回去。她喜悅地避到一旁,又不敢出帳,只得躲在屏風後面。

  黑衣人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抬起手,想要撫上她日思夜想的容顏,竟然,手指顫抖,久久不敢擾了她。

  她瘦了,瘦了許多,是經歷了怎樣的顛沛流離才會瘦成這樣?她閉著眼睛,小臉玉白清瘦,睫毛微翹,在臉上投下漂亮的陰影。

  「茉莉,把燭火滅了罷。」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隨意地說了一句。

  燭火仍然跳動著,在她臉上一閃一閃。

  黑衣人的手,仍然舉著,就那麼一動不動看著她沉靜的睡顏,仿佛要用一生的時間,這麼看著她。

  「茉……」她睜開了眼睛,愣住,不可置信,卻沒動,任那隻高高舉著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淚,無聲地流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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