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姓燕的罪
2024-11-01 08:45:54
作者: 鰩汐
燕唯兒身輕如柳絮,縮在帳內一角。目光警惕,盯著冷血男子。燭光下,那男子涼薄的嘴唇邊上還滲出點點鮮紅,襯得眼中淒色更甚。
明明是她被打得死去活來,倒像是那男子痛不欲生。她竟不恨他,卻是怕,無比害怕。她在鬼門關上徘徊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卻沒有任何一次如此刻害怕。
那是未知的恐懼,不如毒打來得那麼鮮明,一拳,一腳,一鞭,一棍,都是已知的疼痛。無非是骨頭碎裂,無非是鮮血淋漓,無非是斷手斷腳。
無非是-----死去。
卻不如此刻害怕----未知的害怕。
季連別諾從妹妹失蹤就沒睡過覺,幾天幾夜,茶飯不思。每時每刻,想像如魔鬼折磨著他的心靈,氣鬱在胸,直到今晚,直到此刻,那口鬱血方從口中噴出。
血腥味讓他失了靈台清明,報復的想法令他瘋狂。燕家毀了他的妹妹,他便要毀了燕家小姐的清白。
可是,那怎麼對等!他的小微雨何等高貴,而這個下賤女子如何能跟他的妹妹相提並論。就是毀她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以彌補他季連家的損失,也不足以彌補他季連別諾的傷痛。
他的小微雨從六歲就遠離雙親,跟著他生活。是她自己要求追著兄長,纏著哥哥教她寫字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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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個世界最愛的是兄長,爹爹和娘親都不愛管她,只有兄長最好。」六歲,六歲便央了老管家華暮然帶她來到季連別諾的身邊。氣得季連漠北笑罵兒子,到底如何寵的妹妹,搶了他作為爹爹的風頭。
是妹妹,又是女兒的情感。
季連別諾撲上前去,欲將女子撕得粉碎,手觸摸到她冰冷的肌膚,沒有一絲溫度。
那是一個想死的女子,以死保存清白。想得太美!他怒不可遏,大力撕裂女子本已破損的衣衫。鮮紅的肚兜顯露出來,在少女晶白的膚色下刺得人眼花繚亂。背上縱橫的血痕和肚兜的肩帶交錯,觸目驚心。
一陣急風吹滅燭火,一室黑暗。那黑暗吞噬著季連別諾最後一點清醒。
他來不及去想血痕,重重壓住少女嬌弱的軀體。報復,如毒蛇吐信,滲出點點要命的毒汁。
燕唯兒絕望了,奮力反抗,卻如雞蛋碰石頭。她嘴裡發出嗚嗚的哭聲,夾雜著哀求。
那嗚嗚的哭聲和哀求倒更加重了冷血男子的瘋狂。
天崩地裂,比死更可怕,比死更煎熬。
冷風灌進窗戶,帶著死亡氣息。
燕唯兒在黑暗中睜大雙眼,不哭不鬧,也不再作抵抗。羞辱變成一根無形的繩索勒在她的脖頸處,赤*裸的身體在冷血男子手裡慢慢冷卻。
冷卻------身體和心靈,一併冷卻。
逃不過的命運,比妾還不如的命運。
季連別諾清醒過來,身下,那小小的身子正慢慢冰冷。嬌弱的,纖細的,稚嫩得如一朵蓓蕾。
他有些懊悔剛才的瘋狂,起身,穿衣,看一眼那個臉上還有些泥痕的小臉,不發一語離去。
不一會兒,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隨少主進房,手裡端了薑湯和熱水。
季連別諾冷著臉,背對床帳,想起剛才手觸及之處,全是傷痕。那傷痕總不是摔出來的,怎麼弄的?
「少主,薑湯餵進這姑娘嘴裡,又都吐出來了。」陳媽向季連別諾回復,一臉愁容。
季連別諾轉過身,皺著眉頭,見那張小臉已洗乾淨,露出蒼白的顏色,嘴唇也是一應的白。
「薑湯放下,你們先出去。」季連別諾依然聲音冰冷。他本來伸手去拿那薑湯,卻立刻又縮了回來,想起小微雨會不會有這樣的人對待,心內瞬間又是憤恨。
終不敵亂發中那蒼白小臉,季連別諾還是端起薑湯,將那小小身子輕力扶起,讓她輕靠在自己懷裡。
那身子輕飄飄的,仿佛一個紙人。薑湯餵進少女嘴裡,不一會兒,又全數流出。反覆幾次,皆是如此。
季連別諾無奈,只得放下碗,將少女的身子翻過來。少女如昏迷了一般,只是眼睛還睜著,眼神定定地看著同一個地方,甚是嚇人。
燭光下,少女裸露的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皮膚到處是淤青。
季連別諾分不清此刻是什麼心情,竟然有一絲心疼。那么小的年紀……微雨也是這個年紀,想起這個,那絲心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季連別諾在少女背上,迅速點了幾個穴位,讓筋絡暢通。果然,少女的腦袋動了一下,一口氣緩過來,卻不斷急咳。驟見自己身體赤*裸,趕緊抓過被子蓋住。
燕唯兒終是十幾歲的少女,醒悟過來自己已遭毒手,便痛不欲生,猛然大哭,聲音在深夜聽來心驚肉跳。
季連別諾鬆了一口氣,放聲大哭比鬱結在心要好多了。將薑湯端至她面前,命令道:「全部喝了!」仍然冷硬的語氣。
燕唯兒慢慢停止哭泣,坐起,把被子裹在身上,抬頭恨向季連別諾,竟是殺氣騰騰。
這個毀了她清白的人!
這個比禽獸還兇猛的人!
這個人,她恨死了!
「喝掉!」季連別諾接觸到那眼神,心中一愣,繼而又命令:「不想死在我手裡就喝掉!」露骨的威脅,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想盡辦法非得救這少女。
燕唯兒別過臉,冷漠得仿佛這世上,再不復有人存在。
季連別諾頓時火起,欺近身,捏著她的蒼白小臉,那小臉因剛才的恨,現出一絲紅暈。
他將薑湯灌進燕唯兒嘴裡,關心變成了一種虐待。燕唯兒依舊盡數把薑湯吐出,毫不領情。
「砰」一聲,碗被季連別諾砸個稀爛。他揮著手,又想向那張臉上打去,卻生生收住,這一打下去,他沒有把握,這個目露凶光不知好歹的少女還會不會活在人世。
她恨他,那眼神寫得清清楚楚,全無掩飾。
「你燕家幹的好事,多少個少女就像你如今的想法,痛不欲生,我只是讓你們燕家也嘗嘗這個滋味。怎麼?這就受不了了?」季連別諾冷笑:「原來你們燕家也知道痛的。」
燕唯兒心內悽然,燕家哪裡會知道痛,痛的,只是她燕唯兒而已。
姓燕,便要受這樣的罪。她幾時願意姓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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