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鳳怒（下）

  蘇立煌帶著手下的宮衛沖了進來，卻看到公主與女官雙方劍拔弩張的樣子，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不覺有些躊躇起來。

  雲綺萱身份雖然金貴，但是如今不比以往，沒有了母族做後盾，就算依舊是公主，在宮中的日子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地位下降是必然的。

  如果不是剛剛她使出了陛下所修煉的神秘**，蘇立煌絕對不敢擅自讓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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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給予她方便，只是蘇立煌向公主表達善意的一種手段。畢竟對於他們這種下級軍官來說，得罪一個公主並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

  天心難測，尤其是他們那位高高在上的傳奇君主的心思，更不是蘇立煌這小小的中校能夠揣測的。萬一公主並非如傳言所說在陛下面前失寵，自己的舉動便不會受到責罰，相反還會有好處。

  公主或許沒能力改變她母后的命運，但是想要捏死他蘇立煌這種小小的軍官，並不比捏死一直螞蟻要難多少。

  當然，他其實不知道如今的公主在雲昊羽眼中的地位究竟如何，僅憑著自己的頭腦去猜測與判斷，放她進冷宮探視母后，已經是他最大的權力了，更出格的事情，他可不敢做。

  眼下公主與照顧蕭沐涵的女官對上，這不免讓蘇立煌心裡暗嘆一聲：沒想到，今天還要做一次艱難的選擇，也可能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一次選擇！

  這位女官，卻是內務府直接派下的，和上面的諸位大人物都能夠說得上話，如非迫不得已，他可不願得罪這個心胸狹窄的女人。

  但是女官再如何厲害，這輩子也就是個女官而已，可公主殿下卻是皇家血脈，如何抉擇，其實並不需要顧慮太多。

  女官指了指淑琴厲聲道，「蘇隊長，這賤婢絲毫不懂宮中規矩，妖言蠱惑公主殿下？拖出去亂棒打死！」

  「誰敢？！」

  雲綺萱聽到女官的話，氣得小臉通紅，死死地攥著劍柄，雖然才八九歲的年紀，但她可是帝國皇帝的血脈，母親出身也尊貴無比，被當作第一順位繼承人培養的她，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平時行事全然沒有普通小女孩的膽怯稚嫩。

  此時，女官居然在她面前就敢下如此囂張的命令，這讓她豈能不怒？

  雲綺萱將身量遠高於自己的淑琴一把拉到身後，扭頭對蘇立煌肅然道：

  「蘇卿，這賤人陰奉陽違，對父皇的命令置若罔聞。父皇下令母后的起居標準按照貴妃供給，可這賤人膽敢中飽私囊、給我母后吃殘羹霉飯，她所犯下的罪行，你可都看見了？」

  女官喊淑琴「賤婢」，雲綺萱便稱她「賤人」。帝宮之中，上下尊卑是最重要的。就像這女官，雖然能用自己手中的權力悄悄欺凌下蕭沐涵，但是這事都只能私下做，一旦公諸於眾，她絕對是死罪，就是她身後的人也不可能再袒護她！

  正因為如此，聽到雲綺萱如此辱罵自己，在內務府中頗有權勢的女官也只能忍氣吞聲。何況公主的話里藏針，明顯就是要分裂宮衛和她之間的關係。

  雲昊羽作為人類世界神一般的人物，受到億萬眾生的崇拜。這種崇拜，在軍隊之中更加明顯，甚至稱其為「狂熱」也不過分。

  如果一個軍人聽到小小的女官居然違抗雲昊羽的命令，心中不滿是肯定的。

  而且，雲綺萱的話里直接將女官定性為「不知死活」！公主說出這種話來，心中的憤怒顯然已經無以復加，她問蘇立煌「你可都看見了？」如果他膽敢回答一句自己早已知道，那麼無疑和女官同罪，下場不言而喻。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蘇立煌這種沒有命令，不准進入宮寢的侍衛對女官虐待蕭沐涵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就算原本知道，他也絕不敢說！

  沒想到這個公主小小年紀，心計智謀就如此深沉，不愧是陛下的子嗣！

  想通這些，蘇立煌的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

  「公主殿下擅闖冷宮已是不該，對臣妾的安排指手畫腳更是屬于越權，讓後宮的諸位皇妃殿下知道了，影響未免不好，還望殿下三思！」

  女官輕輕翻了翻眼皮，傲慢無比地道，對雲綺萱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驕橫模樣。

  顯然，女官可不認為雲綺萱真的能把自己怎麼樣。宮中的事情，就算別人都是道聽途說，可是她這個女官卻是一清二楚的。

  皇后蕭沐涵在上次的叛亂之中舉措失當，瞻前顧後，縱容家族子弟胡作非為，最終導致整個家族覆亡，自己也失去了中宮之主的位置！

  沒有了家族做後盾、沒有了陛下的寵愛，即便名義上還是中宮之主，也免不了受人欺負，何況還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皇后？

  另外，自從洛馨月生產之後，雲綺萱就不再是皇家獨苗。在這種情勢下，女官自然會想當然的認為雲綺萱只是一個過了氣的公主，現在在自己面前也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以女官那點少得可憐的智慧，並沒有聽出雲綺萱剛剛所說的話的言外之意。

  如果真正論品階職位，女官的級別和蘇立煌差不多。但是這裡是皇宮而不是軍隊，因此她自覺高蘇立煌一頭，平時就是目空一切、頤氣指使，就更不要說是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了！

  「蘇隊長，還愣著幹嘛，難道等我自己動手麼？」女官斜睨蘇立煌一眼，厲聲質問。

  面對女官這樣呵斥下人的語氣，蘇立煌心裡暗怒：你這蠢笨的宮婦，殿下的意思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如果現在她真的有能力把你的罪坐實了，哪怕你再背景通天也要死無葬身之地！想死可別拉上老子。何況老子跟隨陛下在前線殺敵時，你還不知道給哪位貴人揉腳呢，什麼玩意兒，居然敢對老子指手畫腳？

  女官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看來很普通的一句話，就把蘇立煌給得罪了。平時她遇到那些宮衛們，什麼時候給過好臉色？

  在她陰鷙的目光中，蘇立煌淡然道：「屬下只負責宮外的守衛事宜，至於這宮寢內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有資格過問的。您如果真想責罰於她，還是請自己動手吧！」

  他也看出來了，對於公主和女官的鬥爭，自己大可以先作壁上觀。宮內的規矩在那裡擺著，雖然女官指使宮衛責罰手下在宮中是常情，但如果嚴格按照規矩來，在這種情況下宮衛就算不出手，別人也挑不出什麼刺來。

  女官狠狠瞪了蘇立煌一眼，心裡已將這筆帳記下。她身邊只有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讓她們去將淑琴活活打死當然不現實。而且，除了少數幾個平時和女官親近的人，別人未必就覺得淑琴錯了，恐怕更多的還是覺得是女官過分！

  這女人平時在宮內囂張慣了，連以前高高在上的皇后都要在自己手下忍氣吞聲，自然是愈發驕橫，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連責罰手下的一個宮女都做不到，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宮女們看向她的眼神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畏懼，而雲綺萱譏誚的目光更是讓女官憤怒欲狂！

  她只是一個過了氣的公主而已，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模樣？

  女官越想越氣，被怒火沖昏了頭的她，全然忽略了自己和雲綺萱之間巨大的身份差距！

  猛一咬牙，這女人做出了一個在旁人看來瘋狂至極的決定！

  她忽地衝到一個宮衛身前，伸手將其佩刀拔出！

  「你這個賤婢，即便殿下救你，我今日也不能饒你！今天，你必須死！」

  女官拿著刀尖叫一聲，向雲綺萱背後的淑琴奔了過來。

  蘇立煌臉色大變，目光瞥見公主身邊的數名神色沉穩、氣勢含而不露的女衛，暗暗搖了搖頭，不著痕跡地退了數步。

  雲綺萱看到狀若封魔的女官，一時不由有些發怔：欺凌了母后如此之久的人，居然就是這種拿不上檯面的蠢貨？

  本來，如果女官好言好語將她勸走，之後再對皇后變本加厲，她還真沒有什麼辦法。父皇遠在前線，現在的她可以說是沒有什麼依仗的。

  可是沒想到這個蠢物居然因為心中不忿，便做出了這種瘋狂的舉動，倒是讓她省了不少手腳！

  突然，雲綺萱笑了，衝著蘇立煌使了個眼色。

  蘇立煌一看到她的目光，立刻明白了這位殿下的心思，心裡不由苦笑，不過這時候形勢已變，他根本不需要再猶豫什麼了。

  「有人行刺公主，快保護殿下！」他猛然喝道。

  森然劍氣噴薄而出，直奔她的後心而去！

  女官只是一個沒有修煉異能的普通人，蘇立煌不與她計較還好，如果真要動手，她怎麼可能躲過蘇立煌的擊殺？

  寒光在大殿中閃過，接著便響起一聲慘叫，然後便沒了聲息！

  蘇立煌看都不看後背幾乎成為一團血霧、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女官，提著長劍走到雲綺萱跟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帶給自己的將是滅頂之災還是一世榮華，但是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他就不會再像那些政客一樣搖擺不定。

  雲綺萱讚賞的看著他，她沒有動用身後的貼身侍衛，而是逼迫這位軍官動手，自然是別有用意，而從見面起就明顯與那些粗獷軍人表現不同的蘇立煌也讓她相當滿意。

  蕭沐涵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如今的女兒已經有些不同了！

  「女官欺凌母后，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現已伏誅，至於其餘同黨……」

  雲綺萱冰冷的目光從那幾個跟女官親近的宮女們身上掃過，嘴裡森然吐出幾個字：「一併亂棍打死！」

  （明天該爆發了，承諾過的事情總要兌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