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彈指一揮間，崢嶸十二年

  「玄妙，你知道你是什麼人麼？」太昊妘姞忽然看向玄妙。

  玄妙在她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打了個寒顫，「道君，我，我是什麼人？」

  太昊妘姞笑了，「你的母親是齊國海遺珠，你的父君是姜別離。所以，你是明帝姜龍城的姐妹，也是齊帝海珊瑚的侄女。」

  什麼？玄妙小道姑身子一震，「我，我是姜藥的姐妹？」

  羅鴻笑道：「不錯。確切的說，你是他的妹妹，也算他的姐姐。因為姜龍城在娘胎三年才落地。」

  玄妙感覺到一絲不妙，她冰雪聰明，頓時心中雪亮。

  

  她看向道君和師尊，神色有點驚慌，「師尊，道君…」

  太昊妘姞嫣然一笑，「玄妙，除了告訴你們之間的關係，本座可是什麼都沒說。」

  羅鴻撫須點頭，「不錯，為師也沒有別的意思。」

  李時珍和左徵也笑了。

  他們也什麼都沒說。

  只有李綰青面色清冷，她看著玄妙道：「師妹，你隨我來。」

  玄妙哀求著看向太昊妘姞和羅鴻，「道君，師尊…」

  可是兩人只顧低頭飲茶，不發一言。

  她嘆息一聲，只能乖乖的跟著李綰青來到一座山峰。

  「師姐，請你…」玄妙的話剛出口，李綰青就冷冷打斷她，「不行，你必須要潛伏在姜藥身邊，隨時準備襲殺他！」

  「你是他的妹妹，想必他很快就會知道。他對你越來越信任，這就是機會。」

  「你很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意思。命令是我下的，執行人是你。和道君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玄妙眼淚立刻出來了，「可他是我弟弟，我怎麼能殺他…嗚嗚…」

  李綰青也嘆息一聲，拍拍玄妙的肩膀，「師妹，你沒有選擇，但你必須要這麼做。」

  說完，她取出一顆漆黑的珠子，「此珠叫混沌丹，乃是超越仙丹的存在，只要你吃下去，姜藥的光明神通就感知不到你的殺意和惡意。」

  「如此一來，你襲擊成功的可能就大了很多。」

  接著又取出一個劍柄，「這就是太古寶器誅仙劍，是和番天印、混元金斗同級別的法寶。」

  「只有你心生殺意之時，劍刃才會出現。此劍能屏蔽守護影身、護甲、盾符、護體罡氣，直接刺入敵人體內，瞬間帶走敵人的生機。」

  她將混沌丹和誅仙劍硬塞到玄妙手中，看著玄妙小鹿般躲閃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不需要我教你。你記住，什麼親情都是假的，只有你自己的大道是真的。」

  玄妙拿著兩件寶物，垂淚哽咽道；「李師姐，我畢竟是他姐妹，實在是…」

  「夠了！」李綰青厲聲喝道，柳眉倒豎，星眸含煞，「是誰養大的你？是你的師尊，是道君！不是海遺珠，更不是姜別離！」

  「你如此年輕，就是大乘強者，是誰的恩賜？還是你的師尊和道君！」

  「姜藥的確是你的兄弟，可他對你何曾有過絲毫恩惠？父母子女之間，尚且可以相互殘殺，相互荼毒，何況兄弟姐妹！」

  「師妹，若是你抗命，你很清楚你的下場是什麼。既然註定無法反抗，那就應該乖乖聽話，這是你我的命運…」

  「嗚嗚…」玄妙聞言更是傷心，眼淚不要錢的往下落。

  自己就是棋子！像師弟莫隱那樣的棋子！

  莫隱已經死了三年了。師尊他們提都不提，好像從來沒有莫隱這個弟子。

  李綰青也有點眼圈發紅，她的語氣緩和下來，「師妹，這是沒辦法的事，你我修煉大道，必須要做出選擇。」

  「再說，又不是讓你立刻動手，你起碼還有幾年時間。若是姜藥沒有統一的本事，你也不必動手。」

  玄妙的情緒這才好了點，含淚點點頭。

  ………

  「羅道友，玄妙成功的可能不大，此女是性情中人，不是我道中人。」

  茅廬之內，李時珍悠然說道。

  「那又如何？」羅鴻神色淡然，「反正就是一顆棋子。」

  李時珍忽然說道：「師姐，姜隱有沒有幫助明國的可能？」

  太昊妘姞想了想，「姜隱懼內成性，蠶藥妃才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固然想幫明國，可有蠶藥妃在，他也不方便幫。」

  「再說，他修為受到壓制，早就今非昔比，就算幫明國，也無法壓制其他地仙。」

  「魅貘族的古煞也快要甦醒了，李鐵木如今整日在北溟祇婆山等候，到時魅貘大軍的南侵只會更加兇狠。

  姜藥等人要想統一，首先李鐵木就不答應。」

  其他三人都露出風輕雲淡的笑容，「如此，我等就不用親自出手了。」

  ………

  十幾年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

  洪武三十年，陽春三月，姜京。

  皇宮深處的御苑之內，正有兩個少女在春花爛漫的園中採集花韻。

  滿園春色之中，兩個少女更是人比花嬌，風姿綽約。

  「輕雪！這裡有幾朵星月薔薇！你快來呀！」一個黃衫女子脆生生的喊道。

  不遠處一個白衣女子也是咯咯嬌笑道：「我這裡有一隻蝴蝶！靈韻，你快過來…」

  一個手持羽扇、拄著蛇杖的英俊男子從樹林後轉出，笑吟吟的說道：「你們做的好大事！不好生修煉，卻跑到這裡來賞花捉蝶！」

  這男子風度閒雅，氣質高貴，不怒自威中又帶著親切隨和，正是明帝姜藥。

  「爹爹！」

  「表叔！」

  兩個少女身子一閃，就出現在姜藥面前。

  這兩個少女，當然就是姜靈韻和穆輕雪。

  姜靈韻是藥精靈，一出生就是十歲，卻十年長一歲，所以雖然已經誕生好幾十年，卻仍然像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相反，已經二十多歲的穆輕雪，看上去反而要大一點。

  如今，姜靈韻已經是武神圓滿，而穆輕雪雖然跟著姜藥修煉，可只修煉了十幾年，只有武宗圓滿的修為，這資質已經極好。

  姜藥這些年，既是她的表叔，又是她的師尊，可謂傾注了不少心血。

  「表叔，我一直在修煉呢，就是今日才出來散心。」穆輕雪笑嘻嘻的拉著姜藥的胳膊。

  姜靈韻也趕緊點頭。

  姜藥一哂，「老子信你們才怪，你們最少有半個月沒有修煉了吧？」

  忽然黑影一閃，一隻油光水滑的大黑犬就出現在姜藥面前，搖頭擺尾的圍著姜藥。

  姜藥離開皇宮已經有段日子，犬侍衛對主人很是想念。

  「小黑。」穆輕雪和姜靈韻看到小黑出現，頓時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捨棄了姜藥，一起上前摸著小黑。

  姜藥倒也沒有真的責怪她們偷懶。這個年紀，的確就是最貪玩的時候。

  他蛇杖上的蛇兒，忽然迎風一變，成為一個氣息陰冷的女子。這女子的妖氣已經返璞歸真，絲毫不顯。

  她的頭上，赫然是九個小髻。

  「阿九，你，你已經是地仙了？」姜靈韻忍不住問道。

  阿九點點頭，「主人之前離開，就是帶我去突破地仙。如今，終於算是恢復了。」

  姜靈韻一跺腳，「不玩了，修煉去！」

  轉頭就往洞府跑。

  「等等我！」穆輕雪趕緊跟著追上去。

  阿九看著兩個少女的背影，輕輕說道：「主上，還要去見太后麼？」

  姜藥點頭，直接來到穆蒼月的慈寧宮。

  穆蒼月已經是大乘修為。她本來就資質極好，加上寶蓮燈收納的天柯秘境，當然能突破到大乘。

  實際上，這些年突破大乘的明國強者，絕非穆蒼月一人。

  得知姜藥回來，幾位公主也一起來到慈寧宮。

  姜秀城和姜南早就是武聖了，就是姜菜，也已經是武仙強者。

  穆蒼月一臉不渝之色，看見姜藥就說道：「龍城，你的那個沒過門的皇后，越來越不像話了。」

  「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她竟然用西域和南域的很多地名，來作為臣子的封號，還秘密煉製戰船，這是圖謀南域了。」

  「哼，明顯是不把大明放在眼裡。」

  姜藥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淡然道：「天要下雨，娘…娘，隨她去吧。她是大周之主，想一統神洲當然再正常不過，各為國主，當然先公後私。」

  穆蒼月嘆息：「龍城，你們為了爭霸，關係越來越僵，這一紙婚約，怕是遲早要作廢。」

  姜秀城等人聞言，也都暗自擔憂。

  她們敏銳的感知到，這些年虞嫃和姜藥的關係，的確是越來越冷。

  虞嫃已經好幾年沒有主動找過姜藥。

  在天下大權面前，她似乎不再是之前的虞嫃了。

  但這也不能都怪她。

  此時，距離《神華和議》的簽訂，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二年，距離寶蓮燈秘密仙盟的建立，已經過去了十三年。

  雖然魅貘汗國北撤千萬里，暫時停止了南下的步伐，可是仙界六國並沒有相互征戰，而是保持了詭異的和平。

  全力防守的明國，仍然在有條不紊的推行變法。

  東域地區的變法，全部完成。

  明國的實力越發強大。

  同時，各國也在不計血本的訓練兵馬，實力同樣大漲。

  六國全部陷入軍事競賽之中，不甘落後。

  誰都知道，最後的大決戰很快就會爆發。

  周國對明國的態度越發敵視。據說，虞嫃在朝堂上，已經明確說神洲中心在中域，大周才是神洲正統。

  她希望周明合流，明國併入周國，以此完成神洲一統。

  可是，卻被明帝拒絕。明帝認為，所謂正統其實就是人心，不是占據了中域才是神洲正統。

  周帝作詩道：「本是連理枝，偏開不同花。」

  明帝回詩道：「高情已逐曉雲空，不與梨花同夢。」

  虞嫃聞言，曾經冷笑著對左右說道：「朕在明帝眼中，竟然已成梨花。」

  這些消息不脛而走，情變似乎不可避免了。

  可是穆蒼月得知虞嫃的這些舉動，還是感到兒子受到了冒犯。

  「娘，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姜藥話中有話的說道，「人是會變的。我們不要對她求全責備，幻想太高。」

  他看著慈寧宮內的眾人，「自古以來，天下都是打出來的，沒聽說還有別人拱手相送的天下。」

  「她不變當然很好，可若是變了，那也正常的很，我們不必苛求。大家只是立場不同。」

  穆蒼月露出憂慮之色，「可是你兩人若是翻臉，你舅舅就難做了，他如今是周軍大將，一直盼著神洲一統，不想兩國打仗。」

  姜藥安慰道：「娘放心就是。就算我和虞嫃退婚，舅舅也不會受到連累。虞嫃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一家人在慈寧宮說了一會兒話，姜藥就離開慈寧宮，回到自己的秘宮。

  接著，他就發出一道聖者願力，淨化周圍的空間，然而才放心的召喚寶蓮燈，身子消失在秘宮靜室。

  下一瞬，姜藥就出現在寶蓮燈收納的混沌天柯秘境。

  混沌天柯之下，正有一個戴面具的男子在修煉。

  這面具男子，赫然已經是大乘圓滿的修為。

  他看到姜藥立刻站起來，「爹…」

  原來這男子正是楊戩。他已經在這裡修煉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他只回過兩次隋國，見了群臣一面就再次閉關。

  如今，寶蓮燈就是混沌天柯的看守，天柯秘境變大了很多，同時可以容納多人修煉。

  在這個天柯秘境，還有其他人在修煉。但是所有人都帶著面具。所有修煉的人，都會被寶蓮燈和太乙九宮天道盤屏蔽氣機。

  十多年來，這個天柯秘境，已經是一個孵化大乘甚至地仙的孵化器。

  南宮令儀、梅花五娘、哮月這三個本就是地仙的人，很快就在其中恢復到地仙。

  阿九也恢復到地仙。

  歐陽鋒也突破了。

  秦宇和穆蒼月等數十人，都突破到大乘。

  能進入這裡修煉的，無不是被寶蓮燈和姜藥認可篩選的人。若是有一個奸細，首先就逃不過寶蓮燈、天道盤的鑑別。

  為了以防萬一，每一個進來修煉的人，還要被姜藥的聖人心燈感應一番。

  這使得十多年來，計劃一直在很隱秘的進行。

  左道門的人沒有想到，姜藥會暗中利用寶蓮燈的掩護，膽敢布置反擊他們的計劃。

  姜藥掃了楊戩一眼，說道：

  「戩兒，你修煉時間最少，如今只剩你沒有突破了。洛兒十六年前就已經突破，鋒兒三年前也突破了。」

  「你也是有仙人記憶和經驗的人，應該不難吧？」

  楊戩說道：「爹放心，這麼好的條件，我又有上古記憶，一年之內必破。」

  姜藥嘆息道：「你也只有一年時間了。一年之後，我們的明暗兩條計劃，就要同時發動。」

  「統一天下之日，就是反攻左道門之時！」

  姜藥看著巨大的混沌天柯，目光堅定而清明：「不成功，便成仁！絕對沒有第三條路！」

  「戩兒，爹忍了十幾年，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左道門的人親自動手。」

  「為了藏拙自保，我千方百計的示弱，壓制大明的實力，讓大明看起來更孤立，總算拖延到了現在。」

  「就算在自己的親姐妹玄妙面前，我也要演戲，讓她真的以為，大明還沒有統一天下的力量。」

  「如此辛苦的掩飾偽裝，也是為了她好，讓她能交差。」

  「一年！再過一年，我就不用再這麼憋屈了。」

  「你，好好修煉吧。」

  姜藥說完，就離開了天柯秘境，再次出現在迷宮靜室。

  而迷宮靜室內，已經坐著一位藕色衣裙的女子。

  虞嫃！

  「嫃兒。」姜藥在虞嫃面前坐下，「寶物都齊了，地仙的數量也差不多了，到時肯定能湊齊二十四位，可是水元珠一直沒有下落。」

  虞嫃皺眉，「到底是誰殺了姜正嫡？蠶藥妃這等厲害角色，竟然十幾年也找不到殺她兒子的兇手，當真奇怪。」

  「沒有水元珠，很可能會功虧一簣。」

  外人以為，虞嫃已經多年沒有來找姜藥，就是穆太后等人也這麼認為。

  可是他們想不到，虞嫃和姜藥卻是經常秘密見面。他們有雙魚玉佩和鳳槃珠，私會很是方便。

  所謂兩人情變，當然只是個矇騙天下的計謀。

  姜藥忽然說道：「我越來越懷疑，殺姜正嫡的人是青祿。如果真是他，那麼水元珠就在他的手中。」

  「青祿？」虞嫃越想越覺得可能，「我聽說，有一些清國餘孽逃到了魅貘汗國，難道…」

  姜藥點頭：「青祿有可能逃到了山北世界，投靠了魅貘大汗。」

  「可以告訴蠶藥妃，讓她去魅貘汗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