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那便讓他怕的成真罷
2024-10-27 09:18:27
作者: 西西東東
一直到傍晚,京城城門未開,城內搜查的人馬未有停息,長安街上的店鋪早早打烊。
入夜之後,連朝中各官員的府邸都開始有人敲門。
國公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溫闌和溫祁自然第一時間留意到了,一下值便匆匆趕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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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著裴宥,沒見著溫凝,連幾個相熟的侍衛都未見著,隻看到了眼睛哭成桃子的菱蘭。
兩人逮著菱蘭又是一通問,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溫闌當場待不住,要去找長公主。
溫庭春遇刺,對著兩個兒子,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但他堅決否定是皇後所為。
「皇後娘娘當夜便尋人將爹爹傳入鳳儀宮,那時爹爹不過是個小小地方,她若要殺我,當時動手,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掀起任何波瀾。」
「甚至爹爹調至京城,皇後娘娘都未加阻攔。」
「娘娘仁善,否則哪有你們和阿凝!又怎會在二十三年後突然來清帳?」
雖不知具體緣由,可先是溫庭春,又是溫凝,即便不是皇後娘娘,也很容易聯想到是謝氏所為,更不說裴宥知曉此事後便直接去了謝府。
「大哥,莫慌。」溫祁攔住了他,「國公府的侍衛出去了大半,可見長公主已知此事。世子已經親自去了謝府,此事不宜再鬧大。」
溫闌自然不想鬧大。
堂堂世子夫人被當街擄走,傳出去都是有損名節的事兒。
可比起名節,他更在意阿凝的生死!
隻一個白日還好,城門封得迅速,阿凝定然還在京中,可若今晚還沒找到人,城門還能封住嗎?
即便真封住了,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直接殺人滅口?
「此事未必是謝氏所為。」溫祁又道。
否則裴宥不會一去一個下午,外面的搜尋還未停止。
「那還能是誰?」
溫祁搖頭,他亦不知。
「無論是誰,不可能單純為取阿凝性命擄她,但凡他有所圖,便會暫且留阿凝一條性命。」
「可……」
「大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溫祁拉著他坐下,「你信不過世子?」
溫闌閉了嘴。
他當然知道裴宥在意溫凝。
在嶺南時擔心她染疫,硬生生將她關了一個多月。
「你能想到的事情,世子亦會想到。」溫祁拍拍溫闌的肩膀,「我們且在此耐心等著。」
「今夜之前,世子必會將此事處理妥當。」
但有的人,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四皇子府內,楚珩的心腹正在來稟:「殿下,那小公子鬧騰不止,在柴房裡說要見正主,否則就……就咬舌了……」
楚珩這事做得隱蔽,擄人的那兩個都被他直接滅口。這四皇子府上的,即便是心腹,也隻當他是擄了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回來。
楚珩心裡正煩著,一聽來報就皺了眉:「這等小事都要來問,弄點藥讓她消停不會?!」
那人瑟瑟稱是,忙退了下去。
「殿下……」範六還在一旁勸,「殿下真不考慮……」
「怎麼可能!」楚珩怒斥。
範六居然建議他將好不容易擄來的溫凝直接弄死。
說什麼他們已失先機,世子如此大張旗鼓,恐怕很快會查到此事是他所為。
這麼快擄到溫凝,的確在他們意料之外。
本隻是命那二人去踩踩點,好伺機行事而已。不想那麼巧,去盯梢的第一日,有人與他想法一緻,想要擄人。
那批人正好引走她身邊的暗衛,讓他們輕而易舉得手了。
隻是裴宥反應太過迅速。
他這邊才剛剛得到信,還未來得及部署下一步,那邊城門都封了,他的大批暗衛開始搜城。
不得已,將人帶來了皇子府。
可裴宥如此激烈的反應,不正說明他這一步走對了?
隻要給他機會,將人送出京,在京外做個局,將他引出去,想要他怎麼死,還不就是他一念之間的事兒?!
眼看就差一步,要把那溫氏阿凝弄死,以後上哪兒找這麼好的餌?!
「範六,他尚是國公府世子,便有膽子養了那麼多暗衛,你看他是沒有野心的人?!」
「他還未得勢已經如此難對付,若……」楚珩頓了頓,「範六,你很清楚,一旦他回去,在父皇面前,我根本一文不值!」
「此次就算明面上沒查過來,人死了,他就不會盤根問底?就會讓我好過?」
楚珩不甘心。
今日根本就是老天爺送給他的一個機會。
他有預感,放過此次,日後他再無扳倒裴宥的可能!
範六躊躇道:「殿下,奴才隻是瞧那陣勢,有些不放心……」
裴世子此人行事本就有些乖張,才半日而已,就要將京城翻個天一般,那溫氏阿凝怕不止是他的心頭肉那樣簡單。
若把人逼急了,他下一步會如何,根本無法預料。
「要麼……」範六道,「將人放了?」
無聲無息地放了,裴世子或許不會進一步追究……
楚珩卻突地笑起來:「範六,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這條路,從來都成王敗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豈容人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你若心生悔意,此時離去還來得及。」
範六面色一變,躬身道:「殿下!是奴才糊塗!奴才聽憑殿下差遣!」
楚珩站起身,負手望向看來一片平靜的夜色:「範六,即便送不出那溫氏阿凝,我們仍有機會一搏。」
範六恭謹道:「殿下請吩咐!」
楚珩一聲冷笑:「他搬出國公府來,關閉城門半日尚可,若明日還不開,必然民怨沸騰。」
「明日城門若開,即刻將那溫凝送出城外,往國公府遞信一封,要他隻身救人,等著他的,自然是天羅地網。」
「明日城門若繼續鎖死,便依你所言,將那溫氏阿凝殺掉拋屍。」
「這是……」範六皺眉。
楚珩嗤笑:「我要敗了,還不許我殺個他的人來洩憤?」
「那世子若今夜便……」
「這便是我與你說的機會。」楚珩轉過身,一雙漂亮的鳳眸裏儘是刀光,「你去安排,今夜他若膽敢令人硬闖皇子府,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最好他能親自前來。」楚珩彎眉,露出一抹笑來,「那我這皇子府,便是他的天羅地網!」
夜闖他的皇子府,是國公府的世子又如何?
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取了他的性命,能怪誰?!-
一輛馬車停在謝府門口,雖等來了他的主人,卻並未馬上駛離。
十六上午來稟過消息之後,顧飛馬上領了命去國公府帶人封鎖城門,便換做他來駕馬車。
十六是幾個近身暗衛裏最沉默寡言的,卻也是心思最為細膩的。
一看裴宥的神情,便知未能找到夫人,當即整個人低落下來。
人是在他手上丟的,他責無旁貸。
他拿出鷹哨,吹起長長的一聲嘶鳴。
徒白就在附近,等著向公子回稟最新情況。
沒一會兒,黑暗中就竄出矯捷的身影,少息,鑽入馬車內。
馬車內未點燈。
雲層厚重,要下雪的模樣,卻始終沒下下來。
反倒讓月亮露了半張臉出來,合著謝府門前的燭光一起,讓這方馬車內有些許光亮。
「公子,隻剩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員尚未上門搜查,尚未尋到夫人痕跡。」徒白聲音雖低,在馬車內卻分外清晰,「菱蘭姑娘並未看到擄人者的臉,未能查到蹤跡。府上亦未收到特殊信函。」
沒有一條好消息,裴宥的面色卻並不如在謝府時那般冷銳,甚至隱隱看得出他鬆了口氣。
他的想法其實與溫祁一緻。
隻要不是謝長淵。
謝長淵是要溫凝的命,來讓他與嘉和帝之間有隔閡。
可其他人不同。
隻要是謝長淵之外的人,擄走溫凝必然是為了針對他。
那在達到目的之前,便不會輕易取溫凝的性命。
「公子,是否繼續搜?」徒白問。
裴宥面色沉靜地轉了轉手上的扳指:「不必。」
徒白詫異擡頭。
「我猜得到她在哪裡。」
不是謝長淵,便隻有楚珩。
連昭和都知道那件事,楚珩能得到消息,不在意料之外。
此前大張旗鼓的搜尋,不過是讓他知曉溫凝的價值,令他不舍對溫凝輕舉妄動罷了。
「公子,是……」
「楚珩。」
徒白當即道:「公子,那徒白領十數人去四皇子府……」
「不必。」不待徒白說完,裴宥便道。
徒白不解:「那……那該如何?請公子明示!」
裴宥垂著眉眼,謝府門口暖黃色的燈燭並未使他臉上增添幾分暖意,反倒令他一張臉半明半昧,看來格外的乖張。
「斬草不除根,這樣的事情便會有一再有二。」他輕嗤了一聲,「到底是我懶怠了。」
隱在暗處的那側眉峰微微揚起:「他怕什麼,那便讓他怕的成真罷。」
徒白並不明白裴宥在說些什麼。
但他跟了裴宥這許久,知曉他此刻極緻的平靜之下,必然是極緻的怒。
屏住了呼吸,並不多問。
「徒白,去將人都撤掉。」裴宥淡淡道,「夜將深,也該還老百姓一個清淨。」
徒白忙稱是。
「將人手都調去各處城門潛伏,一隻貓都不許放過去。」
「是!」
「去溫府將溫闌拎出來,令他在皇宮門口等我。」
「是!」
「去罷。」
徒白動作快如鬼魅,立刻消失無蹤。
馬車裡又靜了片刻,之後十六聽到一聲吩咐:「十六,去皇宮。」
此時的勤政殿內,容華長公主正在與嘉和帝議事。
長安街那麼大的動靜,嘉和帝自然知情,不等他譴人去問,容華已經遞了信進來。
此前已經失了那麼多人的性命,無論裴宥是假寵那溫氏阿凝還是真愛那梧桐巷的外室,容華自覺萬不可再出一條人命了。
本以為嘉和帝馬上會介入此事,不想等了一個下午,長安街依然人仰馬翻,裴宥依然未從謝府出來。
傍晚時分,她便有些坐不住地進了宮。
容華又將事情詳實地說了一遍,嘉和帝卻隻是搖頭。
「容華,那位的行事作風你還不了解?若是他所為,早就手起刀落,不會拖到這個時辰。」
「他自己的人,得他自己想辦法,朕不能護他一輩子。」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今的局面,他該想清楚,應當如何抉擇。」
正這麼說著,範曾門外喚道:「陛下。」
嘉和帝擡高音量:「何事?」
範曾答:「裴世子在宮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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