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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嫁,還是不嫁?」

2024-10-26 21:30:09 作者: 西西東東

  第88章 「嫁,還是不嫁?」

  夜風清涼,溫凝被風一吹,心頭的燥熱散了一些,發現自己好像衝動了點。

  但人都下來了,總不能又自己回去。

  便站在馬車下,仰著臉,大眼對小眼地干瞪裴宥。

  馬車裡點著燈,雖頗有些昏黃,卻不影響她看清裴宥的神色。

  他一手隨意地搭在窗沿,聽到她的質問,眉尾輕輕一抬,寡淡的眼裡便流淌出幾分幸災樂禍,理所當然道:「自然是讓溫姑娘也體會一下,被人死纏爛打的感覺。」

  溫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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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惡劣如斯!

  「你別跟著我了!」溫凝氣得雙眼都是霧蒙蒙的,「到了府前被我家中人看到了不好。」

  裴宥笑了笑:「溫姑娘從前纏著我的時候,被全京城人看著倒未覺得不好。」

  「我什麼時候纏著你了!」溫凝眉毛都要打結了,「不就是……就是捉了個婿!又沒真捉你!」

  裴宥低笑一聲:「如此說來,今早似乎還忘記問溫姑娘,當日如何確定我不會被伱捉到溫府?若我真被捉去了,你打算如何收場?」

  溫凝心虛地眨眨眼,她總不能說那時她就知道他會武。

  「我……我不想與你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你別再跟著我就是了!」

  裴宥點點頭:「原來這西六街是溫家的,旁的馬車不能從溫府門口路過。」

  溫凝胸口一滯,咬著唇,將裴宥瞪得更凶。

  裴宥向來清淡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明顯的愉悅,聲音里亦帶著些許笑意:「溫姑娘要不上馬車來一敘?」

  敘什麼敘!

  早上在茶樓將她堵著敘了近兩個時辰,還不夠嗎?

  「不要!」溫凝轉身就走。

  便聽身後人沉著嗓子喊了一聲:「顧飛。」

  「溫姑娘,世子有請。」顧飛客氣地攔住了溫凝的去路。

  又來這一套?

  溫凝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前方,菱蘭在轎子裡探出頭來,正在張望。

  裴宥那個偏執的性子,不達目的是不會善了的。

  溫凝轉身,咬著牙提裙上車。

  「你不是說明日……」溫凝掀開車簾,怒氣沖沖的一句話到後半句時沒了聲音。

  本就是偏僻的街道,正是夜晚,周遭靜寂無聲。

  車內點著一盞油燈,燈芯如豆,昏黃暗沉,卻在裴宥周遭點出一團暖意。

  他倚在燈邊,手裡拿一冊書卷,像是一副靜沉的古畫。

  倒顯得她叫叫嚷嚷,冒失又聒噪。

  溫凝壓下心頭那口氣,輕瞪他一眼,在馬車尾坐下。

  裴宥沒有用香的習慣,溫凝一進來,隨身帶來的那股酒香便顯得尤為明顯。他撩起眼皮看一眼,見她挑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扯了扯唇角。

  「你要我上來,敘什麼?」溫凝話出口,還是有些沖。

  裴宥又抬起眼,在她酒氣未散的臉上打了個轉。

  他自然不會說是早上見她眼神飄忽,心旌搖搖,心中已有九成把握,但去見段如霜是他意料之外。

  他不能叫這點意料之外讓到手的人給飛了。

  「不是你下轎來找我?」他抬抬眉,眼神落回書卷上。

  溫凝:「……」

  「你若沒什麼好說的,我就下車了。」溫凝本是有些凶的,可周遭靜謐,她刻意壓低聲音,又喝過酒,嗓音聽來反倒軟綿綿的。

  裴宥又覷她一眼,收回眼神:「夜色深沉,溫姑娘又慣來擅長做戲,坐得那麼遠,裴某恐又被姑娘戲弄了。」

  溫凝咬牙,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往裴宥那邊挪了挪。

  「還是太遠,看不清。」

  溫凝乾脆直接坐在那油燈對面,與裴宥一方小桌之隔。

  裴宥這才放下手裡的書,好整以暇地看著溫凝:「溫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溫凝就知道他要說這件事,表面看來不咸不淡不甚在意,其實一旦他開口,便是打定了主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是說給我一日時間考慮?」

  「自然是我反悔了。」裴宥揚眉。

  溫凝:「……」

  「你就是如此為官的?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裴宥理所當然道:「給你一日時間本就是我的寬宥,事後細細想來,多這一日實在多出許多麻煩,其他且不提,但說若那燕禮明日便送了庚帖來,你換是不換?遲兩日連八字都合好了,事情要如何收場?」

  溫凝皺眉,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

  她與段如霜聊了那許多,心中有了縷清思路的方向,只是到底喝了半壺酒,雖說是果酒,還是有些頭暈。

  本想回去睡一覺,再好生琢磨一番。

  「再者,今日我已經為此事耽誤一個早上,公務繁忙,實在沒有必要再耽誤一回,你說是嗎?溫姑娘。」

  溫凝蹙著眉,沒吭聲。

  裴宥眼神在她臉上凝了片刻,她不語,他的眼神便往下,落在她拽著香囊的手上。

  溫凝兩條柳葉眉就沒鬆開過,半晌,語氣不再那麼沖:「裴大人,你確定要那麼做?」

  她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當初她鬧一出幫下捉婿,已經算是膽大妄為,裴宥更荒唐,說什麼假夫妻,假成親……

  簡直驚世駭俗聞所未聞。

  裴宥低笑一聲:「裴某還沒那麼閒,為一件莫須有的事情,與你在茶樓耽誤兩個時辰。」

  「那怎麼……」溫凝又想問怎麼非得是她呢?

  轉念想想,早上其實已經都問過了。

  裴宥說那麼多,無非就是一他不想娶昭和公主,二他被她誆騙了這許久,心下不悅,要找她的不痛快。

  她想嫁燕禮,他就偏不讓她嫁。

  想到這裡,溫凝又一股氣悶,被她按捺了下去,轉而問道:「那你說假夫妻,怎麼個假法?」

  裴宥答得乾脆:「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十里紅妝,迎你入國公府。」

  溫凝動了下唇。

  不等她開口,裴宥繼續道:「我不會動你,亦不干涉你的自由,只需你占著世子妃的名頭,三年後退位讓賢。」

  「若她不到三年便回來,你需提前離開國公府,但三年三萬兩,一兩不會少你的。」

  這次裴宥沒有提「小雅」的名字,但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溫凝實在沒忍住,困惑地瞅著他。

  雖然從這輩子見他第一面開始,他便將與「小雅」的婚事掛在嘴邊。可她真覺得只是一個藉口而已。

  乃至現在,他說什麼讓她占著世子妃的名頭,將來還給「小雅」,她都覺得他其實在撒謊。

  「小雅」與他相識時,才是個十歲的小丫頭,說他把她當妹妹她信,若說有什麼別的心思,甚至到如今花這麼大的功夫,只為等她回來娶她,她真覺得……

  要麼裴宥有病,要麼他仍在拿「小雅」當擋箭牌。

  裴宥同樣望著她,眸子裡深深淺淺,似乎也在打量她的神色:「有何疑問?」

  溫凝平靜地收回眼神,誰知道他腦子裡裝的什麼。

  「那你說保我溫府無虞,又是怎麼個保法?」

  裴宥四指敲在茶桌上,黑眸湛湛:「自然是竭裴某所能,裴某在一日,溫府便在一日。」

  溫凝摳了下手心。

  不可否認,這一條,對她極具吸引力。

  若說事有首尾,只能顧一頭,那她要顧的那一頭,一定是溫府上下的安全無虞。

  而整個大胤,她也只信裴宥有這個能耐。

  只要他願意,就能將溫府攬在羽翼下,保闔府上下一世安樂。

  「你說假成親,國公府那麼多口人,怎麼可能不被人瞧出端倪?」

  「我的院子裡只有幾個心腹,旁的人能窺伺到什麼?」

  「你說不動我,怎麼個不動法?」

  「除新婚頭三日,我睡書房你睡主臥。」

  「為何要除掉新婚的頭三日?」

  裴宥笑了笑:「你若不帶陪嫁丫鬟,或是能說服她們接受這件事並保證不對外宣揚,倒也不需那三日。」

  溫凝眨眨眼。

  她是肯定要帶菱蘭的,可這麼荒唐的事,的確無法同她開口。

  與裴宥裝模作樣三日,大不了也就覺得她不得寵罷了。

  「那晨昏定高官公主與裴國公慧眼如炬,如何能不發現端倪?」

  「母親長日在佛堂,父親醉心詩畫不常出院子,無需晨昏定省。」

  「可三年若無……」所出……

  後面兩個字溫凝咽了下去,這個其實容易,給他納幾個妾就行。

  「那若是你我和離後溫府有難,你管還不管?」溫凝又問。

  裴宥又笑了笑,一雙眸子黑湛湛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豈有不管之理?」

  溫凝咬住下唇。

  理智告訴她大概不會有比裴宥更合適的選擇。

  他幾乎滿足她全部的選婿條件,家中人際簡單,自由,無需生養子嗣,能庇護她的家人,還……還能賺一大筆銀子。

  可情感上……

  事情實在太突然,她籌謀了這許久要離他越遠越好,實在一下子扭轉不過來,接受不了要嫁的人變成他這件事。

  即便是如他所說的假成親。

  裴宥倒也不催她,伸手撥了撥燈芯,馬車裡的光線亮了許多。

  她不再言語,他便隨口問道:「剛剛在段姑娘那裡喝了酒?」

  溫凝心中正天人交戰,隨意「嗯」了一聲。

  「我這裡也有一壺酒,嘗嘗?」裴宥面色如玉,翻開桌上的茶盞,倒的卻是旁邊葫蘆里的酒。

  溫凝這才發現那背著光的角落,竟然放著一個酒葫蘆,甫一倒出,酒香撲鼻。

  如果她此時抬頭,見到裴宥眼底噙著的笑意,便會想起自己對裴宥的評價——越是笑得好看,那顆看不見的心越是黑得發光。

  可她心中正煩悶,剛剛在段如霜那裡喝得已是微醺,又口渴得很,皺著眉頭看那一盞清澈的酒,抓過來就倒進嘴裡。

  不想這不是果酒,而是一杯烈酒。

  辛辣的酒氣由喉嚨下肚,又順著喉嚨管往上,直衝頭頂,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連連咳嗽,只憋得雙眼通紅,眼淚都險些掉下來。

  「溫姑娘莫急,夜還長,喜歡可慢慢品酌。」裴宥慢悠悠又給她倒了一杯。

  溫凝哪還敢再喝,那茶盞是平日兩三個酒盞大小,她酒量本就淺,此前就已經喝了一些,再一盞下肚,當即覺得腳底都飄了。

  坐了一會兒,感覺腦子也轉得慢了。

  「溫姑娘,還有什麼顧慮,儘管直說。」裴宥將話鋒轉回原位。

  哪還有什麼顧慮,沒有沒有,溫凝被他從早纏到晚,煩得不行。

  她卻也沒說出來,只兩頰越來越紅。

  「如若沒有,就此說定了?」裴宥揚著眉看她。

  溫凝抬眸看過去,一個裴宥竟然變成了兩個,更覺得煩:「我不想與你說了,你真是煩死了!我要回家了!」

  溫凝徑直從座位上站起身。

  「咚」的一聲——

  馬車到底只是一輛車,空間再大,也容不下人直挺挺地站立。溫凝聽到聲音,卻沒覺得疼,抬頭一看,裴宥先她一步用手擋住了車頂。

  她的腦袋正好撞到他的手心。

  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人又被他拉著坐下:「回答完我的問題,就放你回家。」

  「什麼問題?」

  「嫁,還是不嫁?」

  嫁,還是不嫁?一想這個問題,溫凝就頭疼得不行。

  手還被裴宥扣著,她想甩開,卻被他扣得更緊。

  再甩,依然甩不開,反倒扣得更加用力。

  溫凝只覺酒氣帶著一股怒意將腦子沖的七零八落,脫口而出:「嫁嫁嫁!我嫁好吧!你快放……」

  不待她話說完,裴宥已然鬆手,雲淡風輕地捋了捋自己被掙亂的袖口:「顧飛,請菱蘭過來扶她家姑娘下車。」

  溫凝怔愣地眨著霧氣蒙蒙的眼。

  不是……她剛剛說什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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