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024-10-26 21:28:12 作者: 西西東東

  第39章

  五月初,京城已經開始泛起暑意。菱蘭幾乎快忘記溫凝曾經就是個最在意閨訓,最守規矩的大家閨秀了。

  這些日子她真如之前承諾的,未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禁足令的時間早過了,她也仍舊不怎麼出門。

  但溫凝不折騰了,她心裡又有那麼點兒……不舒坦?

  闔府就這麼一個小小姐,只希望她能過得恣意、自在些。

  

  溫凝此刻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同上輩子一樣,聽春杏將王宅那場大火講給她聽。不過她聽了開頭就差點把手裡的茶杯摔了。

  「王氏夫婦過世了?」那宜春公子不是把人救走了?

  「是啊。」春杏在溫凝身後按她的肩膀,「真是可惜,他們養大了世子,對國公府可是大恩,眼看好日子就要來了,竟然就這樣喪了命。」

  溫凝有些困惑,那宜春公子應該不至於收了錢不辦事,還反過來騙她,那王宅的屍體怎麼回事?難道他們救了人,還尋了兩具屍體去頂替原主?

  可為何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難怪上回把她喊過去,想再訛一筆。莫不就是這件事?這就值五千兩?真是奸商!

  「還是那跟著世子的隨從命好,那夜他在國公府,逃過一難。」春杏繼續道,「否則就那夜的火勢,聽說啊,整個宅子,連宅子裡的樹都要燒沒了,他定是逃不掉的!」

  「隨從不在裡面?」溫凝更是驚訝。

  竟然和上輩子不一樣。上輩子是三個人,她記得很清楚。

  「是啊,那隨從說是世子留在身邊了,以後可就不一樣了。」世家門第的大丫頭,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還有身份,就不提世家公子旁邊的貼身隨從了。

  溫凝漫不經心地把糕點往嘴裡放。

  上輩子裴宥身邊最親近的是一名叫徒白的護衛,不曾見過王勤生的身影。這輩子,竟截然不同了。不知前面發生什麼事造成這樣的變化。

  「那火是如何起的,查清楚了嗎?」溫凝問道。

  上一世是因為王勤生房裡的燭台倒了導致的大火,這一世王勤生不在,怎地還是起火了呢?

  「說是王氏夫婦房內的燭台倒了,大概是夫婦二人睡得沉,未能及時察覺。」

  又是燭台倒了?

  溫凝捻著手裡的糕點,覺得有些怪異。

  「京兆府經手的?」溫凝問道。

  「是啊,京兆府尹親自查的呢。」春杏見她吃了好幾塊糕點,給她倒了杯茶水,「聽說很是謹慎,本來還想驗屍,但世子當日把遺體帶走就下葬,也不願再開棺,便罷了。」

  對養父母的死如此敷衍?

  呵。

  果然冷心冷清。

  不,是根本就沒心。

  「今日二哥哥回家了罷?」溫凝糕點不吃,茶水也不想喝了,拿帕子擦了嘴角,婀娜站起身,「我們找二哥哥去。」

  -

  五月的國公府終於不再賓客如雲。

  世子失蹤十九年得以尋回,更得嘉和親自授印,四月底五月初,幾乎每日都有人來恭賀拜訪。

  王勤生見著自家公子從王宅到國公府,從王宥到裴宥,竟無絲毫不適,仿佛他這些年從未離開,合該就是這府里的貴公子。

  他自己也不敢怠慢,處理完王氏夫婦的葬禮,便找了崔嬤嬤和顧飛,學規矩。

  大半個月下來,形容儀態與此前大為不同。

  此刻他守在清輝堂外的一處荷塘邊,不需裴宥多言,便知道他是要給他家公子放風的。

  裴宥在荷塘邊的亭子裡,看似在臨摹夏初的荷景圖,其實身邊還有一人,正在與他說些什麼。

  王勤生好奇了一下,他家公子何時認得的那個人,近來頻頻與他見面,但也就那麼一下,他現在懂,有些事情公子不說,他便不問。

  亭內裴宥身邊正躬身稟報的,是徒白。

  與從前在夜色中想見不同的,是他今次一身利落的白,更顯五官鋒利,他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令一旁的裴宥聽得清晰:「事情已照公子吩咐辦妥,只待他們成氣候,恐還需些時日。」

  裴宥正在描荷葉的邊,聞言緩緩點頭:「不急,你的能耐我信得過。」

  徒白呈上一塊玄鐵製的令牌,道:「今後他們只聽令主調遣,見令如見主,請公子過目。」

  裴宥抬眸掃了一眼:「你先收著罷。」

  徒白愣了下,呈著令牌的手並未收回。

  「既向先生討了你,我自是信伱的。」裴宥停筆,直起身子,看向碧綠的荷塘,極低地嗤笑一聲,「你知我可信之人不多。」

  徒白眉眼微沉:「徒白必不負公子所託。」

  接著將聲音壓得更低,道:「公子,王氏夫婦已抵江南。」

  裴宥沉默片刻,緩緩道:「江南?」

  「是。」他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人,發現二人明面上有人照顧,暗地裡也有人保護隨行,照裴宥的吩咐並沒有打草驚蛇,跟了幾日才發現似乎是打算在江南定居,「他們看起來是臨時起興,好像因為王夫人喜歡那邊。」

  聽到「王夫人」三個字,裴宥面上柔和了幾分,嘴角微微上揚:「母親的確一直想去江南看看,父親想必是拗不過他的。」

  「那行人看來並無惡意,只是始終不知是何方人士。為免被發現,不便上前打探。」徒白繼續道。

  「不用了,讓他們撤了罷。」裴宥收回眼神,「若他們要傷人,便不會救人。若他們所圖在將來,那便……讓父親母親好歹這些日子過得安心順遂罷。」

  徒白明白裴宥的顧慮,只是道:「公子這邊也……」

  裴宥有些自嘲地低笑:「我既不知到底是何人想要置他們於死地,亦不知到底是何人知曉他們的危險,將他們救出火場,還送出京城。徒白,你說到底是對方過於強大,還是我過於弱小?」

  「公子,京城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您才剛剛回國公府,捋不清不足為奇。徒白必全力輔佐公子,助公子一臂之力!」徒白拱手躬身道。

  「辛苦你。」裴宥扶起他的手臂。

  徒白卻將身子伏得更低。

  今時不同往日,他既由先生處來了國公府,裴宥便是他的主子,主僕有別,自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相處。

  徒白離開之後,裴宥獨自在涼亭待了兩個時辰,直到那副荷塘圖完成。

  他本就不是急躁的性子,如今局面,更需耐心。

  王氏夫婦來京不過六年,在此並未樹敵,不可能是仇家惡意報復。時間點恰好是他回國公府當夜,顯然是衝著他來。

  只是他想不通,任京中勢力如何盤根錯節,那一對夫婦能礙到他們什麼事?或者說,在那群人眼裡,那對夫婦的過世,會讓他如何?

  他亦實實在在地想不透,在京中這些年,他們雖未樹敵,卻也不曾廣結善緣,尤其達官貴人們,他與王福都不願攀交,會是誰,預見了這場大火,將他們救走。

  又為什麼救?

  既然毫無頭緒,那便等。

  是仇人是恩人,總有一日會水落石出。

  其實這件事在溫凝看來極其簡單,一場意外的走水而已,她不想人死,便花銀子將人救出來。但擔心裴宥就此察覺她在背後的動作,乾脆將人送出京,她未料到裴宥羽翼未豐時便有能耐查到王氏夫婦的蹤跡,只想著一年之後哪怕他們回京與裴宥重聚,也再不可能查到她頭上了。

  那宜春公子會安排兩具屍體冒充王氏夫婦更在她意料之外。

  第二日,溫凝又避開菱蘭去了一趟宜春苑,看到王氏夫婦隨身的信物,確定他們是被送走,才徹底放下心來。

  至於裴宥看到那兩具屍體是開心還是傷心,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總歸從此之後,兩人都不會再有什麼干係了。

  溫凝所料不錯,回到國公府的裴宥,與在溫府足不出戶的溫凝,幾乎不再有任何交集。只人們茶餘飯後還會聊起四月草長鶯飛時,溫氏的阿凝姑娘慧眼如炬,差點將國公府未認回的世子爺搶回去當郎君了。

  夏過秋至,秋逝冬來,半年時光匆匆而過,轉眼便到年底。嘉和十五年的新年夜宴,不僅朝中大臣們出席,皇后娘娘還邀了各家未婚男女入宮,同賀新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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