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結束的開頭
2024-05-06 08:12:46
作者: 君子獨憐其獨
峽谷之前,一行人停了下來,那個鶴髮童顏,如同得道高人的老道士看著峽谷之中的那座新墳,神情當中有些凝重。
「顧施主,你確定要這樣做?不會後悔?如果現在停下,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可要是等我起壇之後,你要是反悔可就晚了。」老道士望著顧謙,神情凝重的開口詢問道。
「不後悔,道長放手去做便是,這本就是我欠心兒的,合該如此。」顧謙神情哀傷的開口說道。
「唉……」老道士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眼中有些無奈,孽緣啊……
「起壇,供香。」
居然顧謙執意如此,他也就不在勸說什麼,老道士轉頭朝著身邊的兩個徒弟吩咐了一句。
「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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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徒弟連忙招呼身後抬著八仙桌的兩個青壯:「把八仙放這裡。」
兩個徒弟看了看峽谷的方位,很快就計算出桌子應該放在什麼位置,老道士摸著鬍鬚,看著自己兩個徒弟的操作,點了點頭還算是滿意。
兩個徒弟在確定桌子擺放的位置沒有問題之後,快速的從自己隨身帶的挎包當中拿出了一個有些老舊的香爐。
以及一些香燭紙錢,待將香爐擺放在桌子正中間的時候,兩個徒弟識趣的退到了老道士的身後。
「師傅,東西弄好了。」
「嗯,先等著,等會我叫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老道士看著桌上的那兩根龍鳳燭,眼中有些凝重。
「此行之人,除了顧家之人,全部背身而站,屬雞屬羊屬豬的同樣轉身。」老道士從自己徒弟的挎包當中拿出了一把浮沉,然後轉身對著所有人吩咐道。
一時間,除了顧謙和老道士的兩個徒弟之外,全部青壯都背過了身去,看到這一幕的老道士,瞳孔微微縮了縮,他深深的看了眼顧謙,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
「沒有叫你們轉頭睜眼,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能轉頭睜眼,如果有人不聽勸,後果自負。」老道士說完這句話之後,也不再去看他們,轉身大踏步的來到法壇之前。
見到老道士要開始做法了,顧謙識趣了退後了幾步。
「起壇!」
老道士將浮沉放在桌上,親自將兩根手臂粗細的龍鳳燭點燃,燭光搖曳,蠟燭獨有的味道在空氣當中蔓延。
看著跳動的火苗,老道士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聞著空氣當中散發著的味道,他的心情變得凝重起來。
開始就變得不對勁起來,這蠟燭按道理不應該是這個味道而已,聞著那蠟燭散發的香味,老道士有些沉默。
看了看桌子上的三注清香,他轉頭對自己的兩個徒弟說道:「拿紅香給我。」
「紅香?師傅這未免有些……」兩個徒弟當中的一個,有些驚詫的說道。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老道士的開口打斷了他說下去的話:「廢話如此多做什麼,叫你拿來就拿來!」
見自家師傅有發火的趨勢,兩個徒弟不敢再遲疑,連忙從挎包當中取出一個紅色的竹筒,從裡面拿出三注血紅的香遞到了老道士的手中。
老道士看到徒弟手中的三注香,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接了過來,轉身將其在鳳燭上點燃,裊裊紅煙從紅香之中飄逸而出。
老道士恭敬的對著香爐拜了拜,然後才將其插入香爐當中,做完這些,老道士眼眸微微眯起,然後低聲開口說道:「桃木劍給我,你們燒黃紙,記住要一張一張的燒,不能快,一定要慢。」
「知道了!」兩個徒弟聽到師傅的安排,一人連忙將背上的桃木劍遞到了老道士的手中,一人拿出一沓黃紙,兩人快速的計算好方位,然後就開始燒起了黃紙。
老道士沒有回頭去看兩個徒弟,他凝視著峽谷當中的那座新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腳踏七星步,手挽劍花,嘴裡念念有詞,開始圍著法壇繞起了圈。
「林無敵?這老道士是在做什麼?看這架勢怎麼感覺他像是在招魂呢?」
遠處樹林當中,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老道士他們的動作,葉真望著那老道士神神叨叨的模樣,心裡直痒痒。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爹是在做什麼?吾怎麼感覺他不像是在干人事呢?」
見林千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葉真轉頭詢問了一下少女。
「阿顧,那是咱們爹。」少女卻生生的糾正了葉真話語當中的錯誤,然後她望著不遠處的那些人,也是一頭霧水:「阿顧,我也不清楚爹想做什麼,不過阿顧可能沒說錯,爹可能真不是在干人事。」
呃……
林千轉頭看著這兩個奇葩,嘴角有些抽搐:「安靜點,老老實實的看,問題那麼多幹什麼,特別是你葉真。」
林千瞪了葉真一眼,開口說道。
聽到林千這話,葉真剛想再詢問點什麼的想法,頓時消失了:「行吧,吾看著就行了。」
少女聽著兩人直接的談話,在看了看葉真有些焉巴的神情,不知道怎麼的她居然想笑。
老道士的作法還在舉行,在老道士繞著法壇轉了七圈之後,一股陰風突然出現,黃紙燃燒產生的灰燼,被席捲上了天空。
顧謙看到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嚇了一跳,可老道士和他的兩個徒弟,卻是一副放心的神情。
那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讓顧謙有些慌張的心情得到了一點安撫。
「來了就好,就怕沒反應。」
老道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然後快步的走到法壇之前站立,有了剛才的異常,老道士懸著的心是終於放心了一些。
看了看遠處快要落入地平線的太陽,老道士心裡清楚,不能再拖時間了,如果不儘快做完,天一黑,他們可能會遇到怪事。
黃昏已近,老道士看著眼前的燭火沒有過多猶豫,從袖子當中拿出兩張黑色的符紙,上面畫的東西極其雜亂。
不過兩張符紙上唯有一段文字是最為清晰了,一張上面寫,顧,生於某年某月某時,一張寫林,生於某年某月某時。
老道士將兩張符紙擦拭過手中的桃木劍,然後在將符紙穿在桃木劍之上: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
乍遐乍邇,或沉或浮。
五方徘徊,一丈之餘。
天真皇人,按筆乃書。
以演洞章,次書靈符。
元始下降,真文誕敷。
昭昭其有,冥冥其無。
沉疴能自痊,塵勞溺可扶……」
老道士神情莊重的口頌出咒言,一股陰冷浮現,剎那間,兩根龍鳳燭上的火苗變得血紅起來。
詭異的紅光覆蓋在老道士的身上,見到這種場景,老道士絲毫不覺得意外,反而是覺得欣喜:「可行!」
他連忙將桃木劍上的符紙在血色的火苗當中點燃,兩朵火苗攀附在兩張漆黑的符紙當中。
詭異的陰寒在符紙之上裊繞,老道士死死的盯著緩緩燃燒著的符紙,眼中滿是凝重,兩個徒弟在此刻也是無比擔心的望著師傅桃木劍之上的兩張符紙。
心裡不斷的祈求著,不要滅,千萬不要滅,就這樣燒下去就好。
似乎是聽到了兩人祈求一樣,那兩張漆黑的符紙安安靜靜的燃燒殆盡了,紙灰被風吹走,老道士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他望著已經熄滅的兩根龍鳳燭,又看了看還剩三分之二的紅香,心裡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可以去遷墳了,速度要快,在香燃盡之前必須做完。」老道士看著那緩緩燃燒的紅香,又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時間,發現紅香燃盡之時,便是太陽落山的時候。
這要是天黑之前沒有將棺材挖出來,那他剛才所做就全都白費了。
聽到老道士的話,顧謙連忙招呼起來所有人,朝著峽谷當中的那座新墳走去。
「等等,事先說一下,不要在墳頭說話,不要在墳頭見血,顧施主,令千金的怨氣要比你想像當中的還要重,所以施主還是不要過去的好。」老道士注視著顧謙,若有所指的提醒了一句。
聽到老道士這番提醒,顧謙有些愣神,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他看著峽谷當中的那座新墳,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他仿佛是如同認命一樣,對其餘人揮了揮說道:「你們進去吧,要謹記道長的叮囑,儘快將小姐遷出來。」
老爺發話了,他們這些做家丁的就只能聽從,雖然對於刨墳這種活計他們也是牴觸,但吃人家的飯,就得替人家幹活,這是規矩。
「道長,你說這樣做,我女兒真的會原諒我嗎?」顧謙望著走入峽谷當中開始遷墳的家丁,神情有些恍惚的詢問道。
「顧施主,這個我是說不準的,令千金的死法帶來的怨氣是不可估量的,現在你這樣做雖然不能讓她完全消怨,但至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怨氣深厚了。」
「生不能成雙對,死後若是,也未嘗不可。」老道士神情平靜的說道,他看著那緩緩燃燒的紅香,眼眸當中有些可憐之色。
「這樣嗎……」顧謙全身仿佛是失去了力氣一樣的坐在一截木樁上,他望著那座新墳嘴裡喃喃自語著:「終究是爹做錯了,是爹害了你啊,都是爹的錯……」
看著現在這副樣子的顧謙,老道士心裡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些什麼:「都是孽緣……」
「行了,可以走了,戲看完了,就等著第二場了。」林千將樹枝撥回去,沒有再去看峽谷之中的刨墳行動。
「這就完了?吾這是看了個啥?」葉真滿臉懷疑的看著林千,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來這裡就是為了看一個老道士在那裡做法?
哦,對了,還有一大群在那裡刨墳,除了這些還有啥?
「你的廢話有些多了。」林千瞥了眼葉真,然後轉身就朝著小鎮上走去,沒有再理會葉真和那個少女了。
見林千一言不合就起身走了,葉真整個人都迷了,他看了看峽谷當中正在刨墳的一群人,又看了看那個野爹,葉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林無敵,吾悟了,吾悟了!」葉真牽起少女的手,連忙追上了林千。
「林無敵,剛才那個是不是冥婚的開始?新娘就是我現在名義上的妹妹,新郎就是你送婚帖的林府少爺?」葉真一臉興奮的望著林千,回想起剛才起那些人作法和刨墳的行為,他覺得自己的猜測鐵定是對的。
林千撥開擋在小路前的一截樹枝,聽到葉真這話,他都無語了:「搞了半天,你現在才發現?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是什麼副本?」
呃……
見林千這麼一說,葉真那興奮的神情頓時僵硬了起來,好像他真的忘了這裡是哪裡了,就光顧著和少女講道理,他都忘了一些東西了。
「二貨……」林千懶得理會這沉迷女色的傢伙,徑直走出了這個樹林,朝著小鎮走去,今天他看到了開始,也看到了林魚做的後手的痕跡。
道士招魂,詢問死人是否答應這門陰親,如果答應,那麼寫有男方生辰八字的那張符紙就被龍鳳燭點燃,連帶著女方的生辰八字一起。
如果不答應,那無論那老道士用什麼火都沒有辦法點燃那兩張黑色的符紙。
李淳風他們弄出來的東西,是真的很詭異,居然是用民間流傳的道術來印證林魚的後手。
估計等林千看完整場冥婚之後,他就清楚林魚的後手是什麼了。
雖然不清楚他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但這不重要了,他懶得去猜測他們的想法。
回到小鎮上,林千朝著林府走去,此刻已經是黃昏落日,天已經快黑了,甚至已經可以看到月亮了。
「林無敵,我們現在去哪裡?」葉真雙手抱胸,看著漸漸亮起的燈光的人家,朝著走在前面的林千開口詢問道。
「回林府。」林千淡淡的說了一句。
「去林府嗎?那還不錯,走吧,吾到想看看這新郎是個什麼貨色。」葉真眼神奕奕的說道。
抱著葉真胳膊的少女聽到葉真要去林府,頓時有些慌張,她看著葉真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林千開口說道。
「你跟著我去林府?你腦子沒問題?你現在什麼身份不知道?我去林府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家丁,我回去只是為了休息而已,你跟著我去做什麼?」林千有些古怪的望著葉真,這傢伙是不是真傻了?
就因為一個女人?
呃……
聽到林千這番話,葉真有些沉默,他看了看身邊的少女,然後看向了林千:「所以說,我們現在是要各回各家了?」
「不然呢?」林千說道。
「可是,吾有些不想回顧家,林無敵,要不我去林府對付一晚上?」葉真有些希冀的說道。
「神經病。」林千瞥了一眼葉真,然後頭也不回的的走了,這二貨是真的腦子有問題,有個美嬌娘陪著,居然想去別人的地方睡覺,這傢伙是腦子進水了不成?
好好的男人不做,居然做柳下惠……
「哎,林無敵別走啊,我們還可以在商量一下的。」葉真看著林千的背影剛想追上去,可少女死死抱著他的胳膊,讓他沒有第一時間追上林千。
於是葉真眼睜睜的看著林千消失在了街道當中,而他卻只能被少女死死的抱著,偏偏他還不能對這個女人動手……
這多多少少有些煩人了。
「那個,女人,吾跟你商量一些事情如何,你放開吾,讓吾去和林無敵一起,你自己回家好不好?」過了好一會,葉真試探這和少女商量著,希冀著她可以放他一碼。
「我不。」少女連忙搖頭,他趕緊抱緊了葉真的胳膊,生怕他乘她不注意的時候掙脫她的手臂跑了。
呃……
感受著那份柔軟,葉真眼皮跳了跳,有些沉默。
「要不這樣,你自己回去,吾在外面對付一宿如何?吾不去林府了行不行?」葉真有些不死心的開口試探道。
「不行!」少女還是搖頭,她凝視的葉真,然後就開始拉著葉真朝著顧府走去。
「哎,哎……別拉吾,吾自己會走!」葉真被這少女的力氣給折服了,這力氣比他還要大,當然這是在他沒有使用替死鬼的情況下。
不然就憑藉這少女的體格,怎麼可能會拉的動他?
林府當中。
回到林府的林千看著神情無比凝重的林魚,也就是之前讓他去送婚帖的那個中年人。
「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中年人皺著眉頭望著林千,明顯是有些不悅了。
「去看了顧府遷墳的法式。」林千平靜的開口說道。
聽到林千這樣回答,林魚的神情有些變化:「那麼快?期間有沒有什麼變故?比如香無法點燃,符紙只燒了一張這種事情?」
「並沒有,一切順利。」林千說道。
聽到這話,中年人鬆了一口氣:「這樣嗎?那就好,行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下去吧。」
明亮的書房當中,林千眼眸微微低斂幾分,並沒有說什麼,轉身直接離開了書房,按照正常情況,送完婚帖,他就一個回來稟告情況的。
但他沒有,而是直接去看了那個冥婚的開始儀式,這已經不是一個家丁可以做出的行為了,如果不是因為他說起了這件事情。
作為一家之主的林魚,可能會讓他付出一點代價,雖然這個代價林千並不在意,但這可能會影響到他觀察冥婚的過程。
他不想因為一個普通人而使用靈異。
林魚望著離開的林千,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想了想並沒有做什麼:「多事之秋……」
「麻煩的觀禮。」林千在心裡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