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忠臣義士（二）

  往往越是單純的心思，便越能感動人，蔚垚與王澤邦只知曉夫人身邊跟來了一隊人，從卻未去認真了解跟隨她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果然，能跟隨夫人的，自然是與她一般性情敦厚，有一顆金子般內心的人。

  宇文晟頷首，表示明白鄭曲尺講這一番話的意思了，他道：「既是些信得過的人，那就不妨再說說這弩炮的特別之處？」

  其實匠師們也不太清楚，畢竟這些兵器是由鄭工與軍器監共同研製而成，他們這些人只是輔助後期器械組裝，而並沒有參與建造。

  兩位匠師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將視線看向鄭曲尺。

  鄭曲尺倒也沒像機密一樣藏著瞞著，她知道他們都好奇這「弩炮」與「多弓床弩」有什麼不同之處。

  「弩炮所用的並非普通長矛或箭矢，而是石彈與炮彈這兩種，所以它的發射裝置就不一樣，而它發射的頻率，也就是發射一枚炮彈與重裝彈匣間的時間相差較小，比其它所有重型器械的重置都要快上十到幾十倍。」

  她做了一個動作，假意手捧一顆石彈，然後從弩炮的裝彈器中「投入」，再啟動了扭力彈簧，之後示意弩臂帶動弓弦拋射彈丸，這整一個過程的演示都比照著弩炮的形態進行。

  

  「它可達到快速裝彈發射，連續不斷，行進飛蝗般的撲殺。」

  聽起來……很是厲害啊。

  沒大聽懂的，只捕捉關鍵詞句來理解，似懂非懂，而聽懂了的人，則是目瞪口呆，驚奇連連。

  「鄭工，弩炮的動力是什麼原理？根據它的射程與飛速發射，必然是需要強勁的力量來推動，就目前各國所掌握的技術，尚達不到快速備戰，這過程必然是需要大量人力來扭動絞盤，這是如何做到的？」

  「沒錯，當初巨鹿國所造的三弓床弩便造成了七國的轟動，他們設計出來的床弩代替了巨型弓弩、單兵弓弩，普通的弩箭已然很難破除精良的盾牌、甲冑，但三弓床弩卻能造成更為可怕的殺傷力，難道咱們的炮弩能更上一層樓？」

  其它庫房的匠師早聞訊趕來，役夫都好奇地圍攏過來，以往他們可沒什麼機會可以就近得到鄭工的指點，如今機會難得，都忍不住想過來取一取「經」。

  「炮彈與石彈的推動比之長矛如何？為何鄭工會放棄銳不可破的尖矛，選擇鈍物來拋射？」

  鄭曲尺沒想到她只是帶宇文晟來參加一下她近來研究成果，卻一下變成一場大型演講會場了。

  但既然他們求知若渴，她也不吝一一講解。

  「除了這些，你們還想知道些什麼？」

  她向庫房內所有人環望一圈，面帶溫和微笑，態度極為耐心。

  「我們都想知道，鄭工所打造的弩炮與巨鹿國所造的三弓弩床究竟有何區別？威力孰勝孰負？」

  別的外行人也不懂，但王澤邦跟蔚垚此時心底也懷揣著這樣一個疑問。

  鄭曲尺見此起彼伏的聲音逐漸平息，大家不再踴躍飛快的提出問題，而是開始靜下心來等待她的回覆時，她這才開口。

  「簡單來說，傳統的弩臂形變所產生的發射力量根本無法帶動長矛飛射的速度與距離，因此才產生了床弩，但床弩尚達不到隨心所欲的操縱，它不僅發射前需要繁瑣的絞盤蓄力，更不能賦予床弩靈活的方向感與仰角……」

  「於是，又出現了弩炮。」

  這時鄭曲尺提到了幾點，第一，床弩蓄力時間長，第二，不夠靈活，對方向的把控與調整達不到。

  「這麼說，鄭工的弩炮改善了這些缺點？」有人問道。

  鄭曲尺點頭，她在弩炮上指點：「沒錯，我在主梁前端裝置了扭力彈簧組，這種彈簧技術目前已然成熟，很快便能推廣於鄴國各匠業，它便是驅動拋射的動力裝置。」

  「你們看，橫樑的側帶是否有一燕尾長槽？這是長導軌，長槽內的滑塊可前後滑動，後方裝有一套精巧的激發機構，可以方便的鎖定和釋放弓弦，只要通過扳動手柄，可以通過繩索拖曳滑塊移動，當擊發機構鎖定弓弦並向後拉開後，武器就處於待發狀態，另外圓形刺輪可便捷調節拋射的力量，完美鎖定射程距離。」

  她彎下腰，眾人視線緊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還有自由轉動的基座，可以隨心所欲調整發射方位。」

  「另外你們最關心的一點，就是弩炮的改進，是否能超越巨鹿國的床弩，我認為兩者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至於為何是裝置石彈與炮彈……」

  「這個解釋起來遠不如親眼所見來得明白，明日的演練你們就知道了，剩下的問題暫時先擱淺吧，大夥抓緊將手頭上的事情忙完，等咱們大戰歸來，再慢慢討論。」

  她大概也就講了一個囫圇，不是她藏私，而是目前戰事迫在眉睫，自然先干正事。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雖然戛然而止令他們意猶未盡，但好歹也暫時解了解「饞」。

  「是，一切聽從鄭工安排。」

  這一次鄭曲尺當眾開講，除了順勢而為，更多也是她不想他們胡亂臆猜，因為心中惴惴不安著即將到來的戰事，而誤了大事。

  反正不久之後一切都將布公於天下，不如提前給他們吃下一顆定心丸，同時也是給全軍吃下一顆定心丸。

  ——鄴國再也不是曾經的「破落戶」了，它正在努力崛起，它只是需要時間，往後它絕對不比任何國家差，她想跟他們傳遞出這樣的一種信心。

  說來，宇文晟與她倒也是默契，他主動開了這個口，讓她來向眾人「揭秘」。

  如今只怕他們鄴軍關於「弩炮」一事，很快就會在軍中掀起熱潮。

  離開火庫房後，鄭曲尺又帶著他們參觀了其它金、木、水、土庫房，其中有她特地改進的大砍刀，質硬而力道重，可一刀軟劈斷馬腿，還有自創連弩，一連發射十支箭，常見的兵器種類她都進行了改良。

  在金器庫房中，她還花了大價錢造了一批鱗甲，它不僅是鄴國目前防禦力最高的，還可最大程度承受目前單兵射殺強度的貫穿，這是她經過實驗考證過的，但數量有限，如何配置合理還需要將帥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