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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白熊先生(二章並一)

2024-05-06 06:15:22 作者: 桑家靜

  陌野一把扯下身上那張還染著血的白狐皮,以五指將垂落額前的凌亂碎發梳後,冷冷撩起眼皮,定定佞冷盯著她。

  「哈,一開始還不確定,但看你這反應……原來還真是你這個騙子啊。」

  他身上穿著一身不知道哪偷來的鄉下連襟短打。

  由於他身材太好,猿臂大長腿,再加上那充滿爆發力量的胸肌,結實有力的腿部肌肉線條,正常身量的衣服套到他身上,不是這裡短一截就是那裡繃緊一塊。

  就這體魄剛健的,難怪被她射了一箭血灑一路還能活蹦亂跳沒嗝屁。

  真應了那一句,禍害遺千年。

  

  他此時的眼神跟之前大不相同了,之前看她就跟路邊的一塊石頭或者一棵樹木,普通、無感。

  但現在……卻像是無意中踩到一坨奧利給。

  混著詫異、嫌棄跟無法理解的無語眼神:「這才是你的真容?還是說,這也是你的一張假臉?你竟然是一個女人?」

  尾音處突兀上揚,顯示著他是真給她女子身份給震驚到了。

  鄭曲尺這時也跟突然被人踩了一腳尾巴的貓相似,全身一個激靈。

  她雖然瞞過了救宇文晟的事情,卻好像暴露了桑瑄青是個女人的事情?!

  她笑著掩飾情緒,拿起弩箭對準他:「什么女人?你在找死嗎?」

  這一次,她是真起殺心了。

  為什麼偏偏是被他發現了?

  「想殺我?你真殺得了我嗎?」

  陌野毫不在意被箭指著,他甚至狂妄著朝她走來,就好像篤定她絕對不會對自己動手一樣。

  鄭曲尺之前的確會受這具身體的影響,猶豫不決,但現在掌控一切的人是她,她只要堅定決心,沒有猶豫跟彷徨,就能殺!

  正當她要摳動扳機時,陌野肘臂朝下一壓,只見一條細鏈敕地射出纏住了她的弩身。

  她連帶著弩一併被他拽到了胸前,他惡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頜骨,冷笑連連:「桑瑄青,你能耐了啊,不是在信上還說你甘願為我赴湯蹈火,連命都能不要的嗎?果然女人的嘴,騙人的鬼是吧!」

  鄭曲尺僵直了身軀,表情扭曲了一瞬。

  桑瑄青跟陌野的這個「瓜」,有些大,還全是壞瓤,她吃完直接就消化不良了。

  原來陌野……才是桑瑄青背叛墨家跟鄴國的原因,她是真的決定為愛奔波千里,不惜丟下一切去巨鹿國找他?

  可這也有些說不通啊,那為什麼陌野會不知道桑瑄青的真容,更不知道她是個女人?

  「你騙人,你放開我。」

  「剛才是真想殺了我啊,難道是因愛生恨了?就因為我說,我喜歡的是像公輸蘭那樣既長得好又可以成就男人一番事業的女人,而非你這種又丑又黑的假男人?以前只當你是男人,其貌不揚就算了,可現在若是女人……嘖嘖嘖,除非是眼瞎了,誰能瞧得上你啊。」

  鄭曲尺圓溜的大眼瞪得更大了,下垂無辜的狗狗眼,這會兒就跟要暴走咬人一樣。

  誰特麼的稀罕了?

  陌野見她被氣得眼睛冒火,水潤的大眼似濛了一層光,就像水中剔透的琥珀石被陽光一照,熠熠發亮,他一時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就一這雙充滿鬥志跟生命力的眼睛,好像沒有那麼丑。

  鄭曲尺覺得自己以前肯定是見識少了,所以才會覺得柳風眠對待別的女子嘴毒,可他再毒好像也沒人身攻擊過她,反倒是眼前這個普信男,她好歹剛還救過他,不懂感激就算了,還張嘴就是一口米田共。

  真是叔能忍嬸都不能忍啊。

  女子防身術之直接攻下三路,一個膝頂——

  嘶——

  好在陌野及時躲開,這才避免了後半生的悲劇生活。

  他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竟能如此卑鄙下流。

  「桑瑄青!」

  她揉了揉生疼的下巴,覺得有一個問題很重要:「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她明明對現在這張臉做了很大程度的修飾。

  桑瑄青裝男人的時候除了會裝嘰嘰之外,還特意加了肩墊加寬肩部,臉上畫上了兩條粗眉,膚皮塗得又黑又髒,再加上一頭毛躁的乞丐髮型,長什麼鬼樣別人估計都看不清,只記得她黑矮的特徵。

  而女裝的她,穿了增高鞋墊,除了有些黑之外,還會刻意往女性的柔美處裝扮,整個人下來清清爽爽、乾乾淨淨,是個活潑瘦小的黑姑娘。

  但陌野一句話就打擊到她了:「你以為能有多難認?黑成這樣的矮子,本司馬好像就認得你一個。」

  要說皮膚黑這個問題,在福縣就沒幾個白膚的人!

  尤其是干苦力的男人們,經過日曬風吹,都很黑,但如果將黑分為輕重、重度跟印度,她大不了就是一時塗炭用力過猛的印度,有多稀奇啊。

  他陌野不也是古銅的膚色嗎,反倒是像柳風眠那種傲視群雄的冷白皮,那才是萬中無一,羨煞眾女。

  「既然你認出來了,那我就實話跟你說吧,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喜歡你了,我更不會跟你去什麼巨鹿國。」她冷著臉道。

  陌野怔了一下,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戲謔乖張的神色一點一點陰沉了下來:「誰稀罕你的喜歡?噁心!你可以不跟我去巨鹿國,可我要的東西呢?」

  他心底根本不信她那挽尊的話,她對他的愛有多瘋狂,他豈能不知道,連相依為命的家人、家恨、國家都可以拋棄,只為能夠留在他的身邊,豈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東西?」

  他咧嘴笑著:「你大哥難道沒告訴過你?」

  鄭曲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當初一隊來者不善的人去桑家,找她要欠下的東西,正是這貨。

  她喉管冒火:「我家房子是你燒的?」

  「是又怎麼樣?你別再裝傻了!」陌野耐心已經耗盡,陰鷙的眸子洶現:「你說過要讓我幫你復仇,扳倒墨家,我已經替你盜走了九瓏機關匣,這一次墨家必將遭受重創,也是為了奪回九瓏機關匣,我才會被宇文晟暗算重傷至此,我跟你之間的交易已經做足了誠意,可你答應給我的東西呢?」

  他滿腔叱怒的話,一下將之前遮擋在她眼前的迷霧,撕了開來,先前不明白的、困惑的地方,好像也變得越來越清晰瞭然。

  墨家、鄭曲尺、秋、巨鹿國、宇文晟、九瓏機關匣、復仇、交易……

  原來,桑瑄青才是這一切幕後推動的那隻手。

  可她已經死了,鄭曲尺根本沒有她的記憶過往,哪知道她跟陌野之間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要付出什麼樣的東西來作為代價。

  但現在跟他解釋這些根本沒有用,也解釋不清,所以她只能拖:「我根本不知道會在這裡遇上你,所以你要的東西,我根本沒帶在身上。」

  但這句話依舊激怒了陌野。

  「桑瑄青,你不會以為就你拿著這麼個破弩,我此時此刻又身受重傷,就奈何不了你吧?」

  他猛然出手,吹沙走石,一個照面就將她重重抵在了樹幹之上,他握住她的肩膀,那纖弱的骨頭在他寬大厚實的掌下脆弱無比,痛得她唇色煞白。

  「咳咳……」

  撞擊造成的岔氣,讓她咳了起來。

  「乖一點,別再耍什麼花樣了,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掐紅了她的一塊臉頰肉。

  鄭曲尺:「鎖木逮,就母帶……」

  變型的嘴裡吐字含糊。

  說沒帶,就沒帶。

  嘴硬大不了被折磨一頓,至少還能活命,要說壓根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絕對會被他狗帶。

  好在,這時不知道林子後方傳來什麼動靜,陌野耳根動了一下,然後眉宇間縈繞著不堪其擾的煩躁。

  他仗著身量高大,一掌揪起鄭曲尺拉近,逼視著她的眼睛:「記住,下一次我若再要不到我的東西,那就一拍兩散,爺我也不能虧得太多,到時就拿你哥、你妹的命來彌補,上一次只燒了房子,下一次連人帶房一塊燒。」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被跌滑在地上的鄭曲尺一把抓住了腰帶。

  她原地就是一個蹬跳,一頭就撞到了他毫不防備的下巴上。

  嘣!的一聲,牙齒交錯,估計還咬到舌頭,他痛得低咒連連。

  「你敢碰我家裡人試試?我鄭曲尺這一輩子就沒怕過被誰威脅,你如果再敢跑到我家裡去,我也叫你陌野全家上下雞犬不寧,叫你巨鹿國這個名字從此消失在九洲板塊上!」

  她眼睛都氣紅了,卻惡狠狠地跟他賭誓一般說道。

  本來正盛怒的陌野一下愣住了。

  他左右錯了錯酸痛的下頜骨,舔了下嘴角的鐵鏽味道,連連點頭,氣極而笑:「桑瑄青,鄭曲尺是吧,好,爺我等著你。」

  他用一種極為危險的眼神停駐在她身上幾秒,人眨眼之間就掠飛而去。

  而因為剛才情緒的爆發,鄭曲尺氣息不穩,她張嘴大口呼吸了幾下,令自己平靜下來。

  突然,她想起了什麼。

  陌野個王八犢子的,竟然順走了她的弩箭!

  她猜陌野撤得這麼匆忙,連仇都來不及報,肯定是追兵快到了,此地她也不宜久留,以防被當成同黨逮捕。

  她看到掉地上的那一張白狐皮毛,這張皮應該也是剝下來不久,皮板內膜還血淋淋的,說不準肉是被陌野給吃了,特意留下這麼一張皮子偽裝?

  反正不要白不要,她又趕緊回頭扛起那頭接近二百斤的大蟲,看這體型跟長度,應該才剛成年不久吧。

  要真是一頭捕獵經驗老道的成年大蟲,她還真不一定能夠瞄準要害,一擊斃命。

  她扛起大蟲回到河溝村邊緣,擔心會被人看見惹來不必要的騷動,她就找了處草叢掩蓋好大蟲的屍體。

  然後跑回村子找到一獵戶家,跟他談好條件後,就讓他帶齊剝皮分肉的工具跟她走。

  處理這頭大蟲,鄭曲尺沒花錢,只給了對方一條虎腿當作報酬。

  虎肉好不好吃鄭曲尺不知道,但自小被教導要保護野生動物,殺虎算個意外,但吃虎肉她是咽不下了,所以剩下的肉都被她拖到縣城裡全賣了。

  有了錢,多買幾隻燒雞燒鴨它不香嗎。

  至於虎皮她從獵戶那裡打聽過,能賣大價錢,自用太奢侈了,她賣了這一張皮,就能買上好幾件別的大衣。

  福縣有供擺攤的街道,一溜兩排過去都是或蹲或席地賣東西的人,全都是些土套碗、編制簍、麻布等常見常用的生活品,賣皮毛的也不少,就是女子出來拋頭露面比較少見。

  估計一條街,除了一兩個老婆婆跟中年婦人外,就只剩下鄭曲尺這麼一個年輕女子過來。

  她入鄉隨俗,也不忸怩怕人瞧,攤開虎皮就蹲在那裡,一邊啃大哥給她蒸的菜粿乾糧,一邊等開張。

  周圍人都在吆喝著生意,這是地方特色,現代有小GG,古代就有叫賣人。

  古代人民智慧多,他們賣東西也不是一味就等著客人摸上門,還有靠嘴來吆喝做GG的。

  將所賣的貨物特色與品種,通過聲情並茂的聲腔一起傳播出去,路過的人不用找,光聽就能知道這附近路邊小商販都在賣些什麼東西,都有些什麼特色。

  可她沒有學著照做。

  一來她也沒這叫賣手段,二來她發現她除非嗓門比這些人都響亮有趣,否則她喊得口乾舌燥也只是喊個寂寞。

  只要有人的地方,競爭都不會少。

  再說,她就這麼一張虎皮,還忒貴,賣的就是個講究跟運氣。

  就在她在一眾「呼賣物者,高唱入雲」的熱鬧聲中有些昏昏欲睡時,一道清冷似霜降動人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姑娘,這張大蟲的皮子怎麼賣的?」

  來人了?

  鄭曲尺第一次賣東西,內心還挺激動的,她一抬頭,只看到腰,還得再抬抬,就看到……一個戴著藍櫞紗帽的男子。

  他很高,好吧,鄭曲尺承認是她矮,尤其還蹲著,看誰都跟個電線桿似的。

  他除了高之外,還穿得尤其厚實。

  厚到什麼程度呢,就跟剛從北極雪川冰窟出來的白熊一樣,全身的毛都臃腫成團了。

  嗯,仔細一看……他不是因為身材胖,而是穿了一件寬大的裘衣,這該不會就是用白熊皮做的吧?

  「姑娘?」

  這樣清冷帶著一種朦朧美感的嗓音,就是眼前這個穿的嚴嚴實實的「大白熊」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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