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以死謝罪

2024-05-06 06:14:25 作者: 桑家靜

  鄭曲尺嶄露頭角,故意引起不小的騷動,不僅是因為擔心工程無法按時完成,全體工匠都要被問罪,也是為了引起宇文晟那邊的注意。

  現在機會終於爭取來了。

  當然,這也鑑於鄴國行情,工藝精湛的木匠吃緊。

  鄭曲尺作為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成年人,自然能將籌備多時的隱晦心事不露分毫,扮豬吃老虎。

  表面上她思忖片刻,然後終於想通了一樣,眼神里滿是鄭重。

  「如果宇文大將軍有需要,我自當樂意替他效勞,但是,我也遇到一件難事,可不可以懇求宇文大將軍也幫幫我?」

  這番直白的話里包含的全是投誠。

  

  懂的人都懂。

  宇文晟聞言,面上綻放出一抹笑意,眼底的邪氣驀地漾了出來,好在有一層眼紗掩飾住,他依舊是個笑意矜貴,不容侵犯的柔弱病公子。

  此時,他心底一直因她背景來歷左右偏移的指針,終於有了傾斜。

  用人,最怕的不是一個別有用心的人,而是一個別無所求的人。

  她只要有所求,那就更容易掌控了。

  風過樹梢簌簌落下月光銀沙,令他眉骨挺鼻,優越漂亮,鄭曲尺盯著他等回復。

  他卻給了她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到時,你可以跟他提。」

  至於答不答應,就且看你拿得出手的價值了。

  鄭曲尺聽出他言下之意,「到時」用得妙,估計還得等她改過的圖紙最終被工匠築造出來,一辨真偽。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懂。

  「見過兩面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她忽然問道。

  宇文晟像在思考,眼帘低垂了一些,遂撩起漆黑的睫毛,薄唇勾起點兒弧度:「柳風眠。」

  柳風眠……這名字聽著挺有文藝氣息的,再看他這一身居士長衫,文質彬彬,該不會是宇文晟的軍師吧。

  宇文晟取出一塊雪白的帕巾,看材質應該不便宜,他擦拭過被鄭曲尺抓過的手背,然後就隨手扔進高山深澗里。

  鄭曲尺對他的直覺很準,她覺得他多少有些嫌棄她。

  「你是不是還沒有娶親啊?」

  這話題多少有些越界了,但宇文晟倒是好奇她為什麼這麼問:「何以見得?」

  她想都沒想,直接吐槽:「守身如玉成你這樣,哪會給女子亂性的機會啊。」

  宇文晟:「……」

  可宇文晟哪是能給別人口嗨的對象,他笑得暖雨晴風,冰冷的手指撫過她的泛紫的唇,帶來一陣背後發涼的戰慄感:「別的女子跟男子都沒機會,那你呢,你之前那樣對我,是不是該對我的清白負責?」

  鄭曲尺身子抖了抖:「怎麼負?」

  「比如……」他湊近了些,身上某種令人忍不住多嗅幾下的奇特薰香鑽入她鼻腔,她聽到他說:「以死謝罪。」

  鄭曲尺:「……」

  心不亂跳,臉不紅了,這狗男人還惦記著她的小命呢。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遇到他,她如今的處境才變得這麼糟糕,她還沒找他晦氣,他倒是懂得什麼叫以怨報德。

  她越想氣越不順,惡向膽邊生,直接趁著他彎下腰的角度,墊起腳尖就一口就啾上去,還發出很大一聲啵~。

  宇文晟呆住了。

  「之前是救命,現在這樣才是輕薄,你不懂我不怪你,現在就教你如何分清楚區別!你如果不怕宇文大將軍怪罪,你就將我以死謝罪吧。」

  她嘴上雖然撂下狠話,但一轉身,卻跟雌兔一樣撒丫子就再次逃跑了。

  「你下次如果要找我,可以傳訊或者留暗號,別這樣深夜擄人了。」

  良久,宇文晟「呵呵」地笑著撫過殷紅的嘴角,剛才她還是不敢,虛親在了他嘴角邊,既挑釁了,又沒有徹底將人得罪死。

  嘭,歪脖子松下,一塊半人高的灰岩石轟然炸裂開來。

  桑瑄青,你且試看看,你所央求的事我究竟會不會答應……你這一輩子哪都別想去了,給他干一輩子白工吧。

  ——

  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未來大腿的鄭曲尺,此刻正為報了之前的一口惡氣而心情暢快。

  想到就因為救了他,打開了一個機關盒子,弄得她原本一個可以混水摸魚的二五仔,現在變成了一個不知哪根神經錯亂,掉頭朝自己的組織捅刀的反骨仔,里外不是人。

  若墨家那個「鄭曲尺」地下有靈,肯定也是滿臉無語加吐血。

  暗吁一口氣,她看著漆黑陰祟的樹林,猶豫了一下,憑著記憶,她回到了出事的地點。

  但卻只見到一灘血跡,原本應該躺在地上的人不見了。

  ……所以,他還活著?

  「人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蒙面蔚垚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掉轉頭看到黑衣人,鄭曲尺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剛才你帶我去見的那個人,也是個官?」

  蔚垚見她對自己毫無興趣,倒是對將軍樂此不疲地騷擾。

  剛才發生的事,他可是躲在暗處警戒時,都親眼瞧見了。

  那場面驚爆到一度令他呼吸驟停。

  他眼神古怪地瞄著鄭曲尺,興嘆地搖了搖:「你可真不怕死啊。」

  不是說刺鮋族當年曾因為一個長相絕美的男人而險些被滅族,自此刺鮋族但凡見到好看又柔弱的男人,都十分厭惡痛恨,可偏偏她怎麼就與眾不同呢?

  她聽見他這麼說,表情訕訕:「你……如果被一個男人輕薄了,會怎麼樣?」

  蔚垚毫不猶豫道:「殺了他。」

  連他都如此,可性情乖戾暴戾,容不得一絲冒犯玷污的將軍,卻足足容忍了這隻小黑鼠兩次。

  兩次啊!

  這是以前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鄭曲尺一臉認真:「……你說現在向他賠罪,可還來得及?」

  蔚垚被她逗得直樂,他一雙狐狸眼笑眯起來:「怎麼賠,拿命賠嗎?」

  「這就大可不必了。」她果斷拒絕。

  「桑瑄青——」

  突然遠處傳來熟悉的喊聲,只見林中,一團黑乎乎的身影正在快速朝這邊移動。

  鄭曲尺頭上那根警惕的天線倏地繃緊,而蔚垚臉上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斂,目光比夜色更冷地盯著那邊。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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