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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點心 (求收藏,求推薦)

2024-05-06 06:11:19 作者: 屋外風吹涼

  「呸!黑了心的,老爺生辰那天做出妖來,讓老爺太太難看,也不知是哪個教的。」

  「什麼哪個教的,人家還用教?也不想想,人家的娘是做什麼的!」

  「也是,這我倒是忘了,也只有窯子裡的窯姐兒,才能生出這樣不知孝道,天打雷劈的下流種子來!」

  當司琪滿懷憤懣穿堂過戶坐車到了東路院儀門前下車後,剛穿過垂花門,北拐進假山小道,就聽到一陣陣粗言穢語迎面而來。

  難聽刺耳,令人咋舌。

  假山後陰涼處,兩個四十來歲的婆子各坐於一石上,對著耳房小門一唱一和的罵的正起勁兒。

  看到司琪後,兩人卻忙起身迎上前,賠笑道:「姑娘怎麼來了,尋你姥姥……

  喲,姑娘這是怎麼了?」

  兩人近前,才發現司琪紅腫的眼睛。

  司琪吸了口氣,咬牙道:「我今兒是來罵人的,我叔叔嬸嬸在府上服侍伺候了半輩子,結果這會兒子給人攆到莊子上去種田,忒狠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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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剛才知道,他們是被奸人給陷害的。

  今兒我也顧不得尊卑了,必得好好罵那奸人一罵!

  兩位姐姐,可讓我進不讓我進?」

  那兩個婆子豈有不讓的道理,其中一個姓夏的婆子,高聲笑道:「姑娘說笑了,什麼尊卑啊?

  姑娘雖和我們一樣是奴婢出身,可也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子。

  從根兒子上來說,那是清清白白。

  可那位算哪個牌位上的?

  也配一個尊?

  進,只管進!

  想怎麼罵就怎麼罵,痛快了才行!

  要不,我陪你進去?」

  司琪忙搖頭道:「不用不用,有你們在,我不好張口。

  兩位姐姐,要不稍微走遠點?」

  兩個婆子聞言笑了起來,夏婆子道:「姑娘還和我們外道,我們都是你姥姥手下多少年的陳人了。

  還沒你的時候,我們就跟著你姥姥了。」

  另一個婆子見司琪臉色不好,忙賠笑道:「姑娘臉皮薄,也是有的。不比裡面那個,我們罵的嗓子都快冒煙兒了,倒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樣的人,也配做主子?

  呸!

  走罷走罷,我們去喝口茶潤潤嗓子。」

  說罷,拉著夏婆子轉出去了,還囑咐司琪不要急。

  等兩人身影消失在假山後,司琪看了眼面前靜謐的耳房,深吸了口氣,往前而去。

  「咚咚咚。」

  她輕輕叩響木門。

  「進來。」

  一道平淡的聲音傳來,司琪心裡忽地一跳。

  竟有人答應?

  這倒也罷,在她意料中,縱然有人吱聲,也應該是奄奄一息中帶著悲憤欲絕……

  可她從這道聲音里,卻聽不出這些。

  平靜無瀾。

  這怎麼可能?

  納罕在心中一閃而過,司琪推門而入,看見的,是一道側向門而立的身影。

  雖看起來清瘦,但腰背挺直如松。

  司琪進來後,賈琮才將將收筆,轉頭對司琪點點頭,又用濕布帕淨了淨手後,方側過身來,看著司琪道:「是二姐姐讓你來的?」

  司琪的身量要比賈琮高一些,也壯一些。

  就是論實際地位,司琪也要比此刻的賈琮高不知多少。

  然而現在,她卻有一種「錯覺」,賈琮的氣場,竟如此之足。

  言談間,居高臨下!

  他憑什麼?

  莫不是在虛張聲勢,故作主子做派?

  這是第二次,司琪心中納罕了。

  若照她平日裡的性兒,早就冷嘲熱諷起來。

  可是因為心裡有愧,到底沒有出聲,只是悄悄打量著賈琮。

  此刻的賈琮,其實很有些難看的。

  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凹陷。

  面色干黃。

  唯有一雙眼睛,溫潤而有神,看不出半點戾氣和怨色。

  司琪見之又是微微一怔……

  按照賈環所言,賈琮此刻分明應該蓬頭垢面,雙眼無神才對。

  可眼前……

  難不成是賈環在說謊?

  那也不對啊……

  要說賈環說謊,門口那兩個婆子她是親眼見著的,污言穢語罵的連她聽得都膽寒。

  真要讓她受了,她非和外面那兩個婆子拼命不可!

  可面前這位幾乎沒見過幾面的賈琮琮三爺,卻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他莫不是傻子……

  賈琮見司琪一雙紅腫的大眼睛裡都是茫然,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他,輕輕笑了笑,道:「看來賈環送信成功……

  可是他說了什麼難聽的?

  我得承認,那都是我教的。

  不過我也是沒法子,實在餓的不行了。

  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我隱約記得小時候,你雖然也厲害,可到底還講道理,一心護著二姐姐,心是好的。

  她們三天送來兩個饅頭,還都長霉了。

  因為有黃曲黴素……總之,是斷然不能吃的。

  所以,只能勞煩二姐姐和你了。」

  發霉的東西,黃曲黴素會超標。

  這種東西,比砒霜還要毒。

  吃多了,多半要得肝癌。

  賈琮既然知道這點,自然不會去飲鴆止渴。

  至於「記憶」里的話,倒也不假。

  他從「賈琮」殘留的一點點記憶中,的確看到了些司琪護主的畫面。

  只是,兩人已經幾年沒見了……

  見對面那丫頭還在發愣,賈琮眉頭微微皺了皺,道:「你是司琪吧?」

  司琪這才回過神來,滿臉愧色,小聲應了聲:「是。」

  賈琮看到她臉上的愧色,心裡已知成了大半,他無憂矣,再次輕聲笑道:「你不用想太多,雖然你嬸嬸苛待於我,但鏈二哥也使人將她打的半死。

  一來一去,算是扯平了。

  我不記恨。

  你外婆雖然不給我飯吃,但要是你給我送些,也算扯平了。

  對了,你帶吃的了麼?」

  司琪聞言,剛清醒過來的腦子,又傻眼兒了……

  扯平了?

  她萬萬想不到,賈琮會這樣說。

  這得多大的氣量?!

  該不會真是二傻子吧……

  要換做是她,不將得罪她的人挫骨揚灰,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怎能解她心頭之恨?

  司琪驚的連回答都忘了,只是咬牙切齒的看著賈琮……

  賈琮揉了揉眉心,道:「要是有吃的,就快點拿出來。

  要是沒吃的,你罵兩句就走吧,希望下回再送些吃的來。

  總之,活命之恩,將來必有厚報。」

  「咕咕……」

  一陣肚子叫聲,從賈琮腹部傳出,聲音極響亮。

  賈琮的話沒叫醒司琪,這陣肚子叫去叫醒了她。

  她回過神,忙慌著手腳,從袖兜里掏出幾塊點心來。

  賈琮見到吃的,三兩步上前,從司琪手中接過,先轉過身,將木門關上後,開始小口但快速的吃了起來。

  這樣既能儘快吃飽,又不至於噎著或傷胃。

  司琪則走到桌几前,將帕子鋪展後,從懷裡掏出了好些點心,放出一些後,又用帕子將剩下的一包。

  為了防止外面的婆子闖進來發現,她要將剩下的藏起來。

  看了看周遭,也沒甚可藏的地方,就直接藏在了賈琮床上那席薄被下。

  作罷,她方輕輕呼了口氣。

  轉過身,就見賈琮已經將手中滿滿一把點心,吃了個精光。

  偏他還沒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地上渣滓都沒幾粒。

  不過這次沒太過新奇,今日賈琮讓她驚奇的地方實在不少了。

  司琪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看向賈琮問道:「三爺,方才外面那兩個婆子那般罵,你不惱?」

  賈琮輕輕搖搖頭,道:「她們不值當什麼的,小人得志之時,難免猖狂。

  若與這等人一般見識,我還讀什麼書。」

  當然,賈琮還有一言未說。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現在他自身難保,連個奴才都不如,真要蹦跳兩下,嘴炮幾句,說不得會被直接打死。

  鬧的越大,死的越慘。

  東路院本就不是一個能講道理的地方。

  等來日吧,來日方長。

  看著年不過九歲的賈琮,這般穩重作態,司琪震動的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可卻又好像有些明白了。

  不止外面那兩個婆子,怕是連她外婆、嬸嬸,甚至還有她自己,在這位琮三爺眼中,都算不上什麼阿物。

  路邊野狗狂吠幾句,難道還對著叫?

  那些辱罵,想來在賈琮耳中便與犬吠無異。

  司琪曾經疑惑,大家都是人,為何有人生下來就是少爺小姐,有的人生下來就註定是奴才。

  這一刻,她好像終於弄明白了。

  像賈琮這樣的人,即使因為母族不顯,在府上主子中地位卑微。

  可再卑微,這一身主子氣魄,卻是磨不掉的。

  真真合該他做主子。

  司琪不會相面,可是她潛意識裡相信,總有一日,這位琮三爺,必會一鳴驚人!

  只是她雖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卻還是沒想到,這一日來的會那樣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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