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寧延北氣得不顧自己天王的高大形象，爆粗口罵娘。

  周文儒出場，正好給雙方都有了台階下。

  結果趙蒼穹竟然不要這個「台階」，繼續下達命令，真要不死不休嗎。

  「住手！」周文儒大急，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抓住李虎的手，眼前卻是望著趙蒼穹，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能下這個命令。除非，殺了我！」

  

  每一個字，帶著赴死的悲壯和決心。

  趙蒼穹心頭一顫，頓了一會後，一聲長嘆：「老周，你何苦非要如此？」

  周文儒盯著趙蒼穹，失望一笑：「趙蒼穹，當年我頂著巨大壓力將你破格重要，是因為看中你年輕有能力，最重要的是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

  「可現在，我對你很失望。」

  這句話，有些痛心。

  趙蒼穹瞳孔一縮，突然笑了：「老周，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你趙蒼穹變了。」周文儒失態大吼：「你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不顧這天下百姓的死活。」

  「你可知，這道命令一下，數十萬大軍在這裡廝殺，南州城將會夷為平地，城內千萬百姓遭殃，多少人將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有想過嗎？」

  「俗話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你趙蒼穹的責任心，隨著能力的強大，已經煙消雲散。請問，你可對得起老夫當年的器重？你可對得起國家的培養？你可對得起這天下萬民？」

  周文儒接連三問，震耳欲聾，響徹全場。

  在場所有人，齊刷刷的目光盯著趙蒼穹，都在等他的回答。

  趙蒼穹怔怔地看著憤憤不平，滿臉失望的周文儒，沉默一刻後又笑了。

  「哈哈，哈哈……！」

  笑聲震耳，可卻有些淒涼。

  「老周，你這三問，問得好。」

  話落，趙蒼穹雙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猛地一個撕扯。

  「嘶啦啦……」

  衣服全部扯開，胸口敞開。

  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讓無數人心中震撼，觸目驚心。

  尤其是正中胸口的貫通傷，竟然有五處之多。

  也就是說，他至少死了五次。

  沒人知道這些傷疤代表什麼，但李虎知道。

  這一刻，李虎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水濕潤了眼眶。

  這一刻，周文儒不說話了，眼睛盯著那些傷疤，眼皮在抽搐。

  這一刻，即便周圍的將士們都是南境之兵，但也被震撼住，集體陷入沉默。

  素瑤更是捂住小嘴，美眸發紅，有一種心疼得想哭的衝動。

  這一刻，全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周文儒，看到了嗎？」趙蒼穹鋼牙緊咬，雙目瞪圓：「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天下百姓，我趙蒼穹一身是傷。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次次與死神交鋒，一次次又奇蹟般的活了過來。」

  「四年時間，我在西野將一盤散沙、沒有軍魂的殘兵敗將聚攏起來，帶領他們一次次反敗為勝，最終，西野戰場誕生了一支百萬鋼鐵雄獅。收復失地，驅除敵寇，打得敵軍聞風喪膽。」

  「虎狼關隘，有這支鋼鐵雄獅在，堅不可摧，牢不可破。守護了國之西大門，守護了天下百姓！」

  趙蒼穹越說越激動，一字字，一聲聲，振聾發聵，蒼穹之下，儘是他的聲音在迴蕩。

  「周文儒，告訴我，我趙蒼穹可對得起你的器重？可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這天下百姓？」

  連續三個反問，卻讓周文儒啞火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沒法回答是嗎，那我告訴你，告訴你們所有人！」

  趙蒼穹大吼，猶如驚雷炸響：「我趙蒼穹，對得起任何人，唯一對不起的，是我的家人！」

  提到家人，那個鋼鐵男兒，有熱淚滑落。

  眼裡的憤恨化作滔天殺意，雙目一片赤紅。

  「我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國家保護百姓的時候，可是卻沒人來保護我的家人。」

  趙蒼穹此刻心如刀絞：「我保護的人，在西野戰事最關鍵時刻，用電鋸劈殺我的親弟弟，侮辱我的親妹妹，活埋我的父母，殘害我的妻兒。」

  「周文儒，告訴我，這個時候你們在哪？誰來保護我的家人，誰來？」

  最後的聲音變成狂吼，變成咆哮。

  「轟隆隆！」

  天地共鳴，化作悲憤的雷聲炸響，長空被一道血紅的閃電撕裂。

  周文儒等人怔在原地，啞口無言。

  是啊，當趙蒼穹的家人被殘害的時候，他們在哪呢？

  「即便是現在，這個老東西！」趙蒼穹憤怒一指跪地上的侯平：「枉為老前輩，枉為曾經的戰部總長，卻再次挾持我受盡折磨和苦難的父母，我豈能容他！」

  「周文儒，不是我對不起天下人。是這天下，對不起我趙蒼穹！」

  最後這一聲咆哮，震碎了蒼穹，震碎了長空上的黑暗。

  「嘩啦啦！」

  驟然間，大雨傾盆，暴雨如豆。

  狂暴的雨霧，吞沒了萬里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