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商岳的想像力

  秋雨紛紛，滿山紅葉。

  浮雲宗後山，還是曾經的模樣，只不過多了一座孤單的墳塋。

  修仙者求長生問道，向來對死生之事看淡，所以也甚少會入土為安。

  如今，許意卻是個例外。

  江穆站在墳前，細雨如煙，他的身影也仿佛溶解於這煙雨之中。

  昨日，他於東湖山莊處得知靈石礦脈泄露一事，雖然惱火許意醉酒誤事，甚至想著回山後就將其永遠軟禁在後山。

  不曾想，許意在知曉此事後，於雲棲大殿內痛哭一場，隨後自絕謝罪，乾脆得讓人沒法反應。

  江穆心中，其實對許意是鄙視的，更是覺得他魔怔了，為一女子不顧長生大道，糊塗！

  但直到聽聞他的死訊，江穆才意識到，他其實並不了解這位荒唐，荒謬的二師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所為者何？

  江穆不是沒有經歷過大悲，大喜，血仇在身卻無可奈何，他不是沒有經歷過絕望，混亂，瘋狂的血腥煉獄。

  但在這一刻，他仍然有些悲涼。

  放眼這滿山紅葉，風景依舊，不見故人。

  遠處，幾道人影飛掠而來，卻又停在百丈之外，不敢打擾。

  是劉鐵柱，章和，李英等，過去幾個月，他們承受的壓力很大，但表現卻堪稱完美。

  將心中哀思散去，江穆轉身踱步過去，煙雨中，他一襲青衫，身形頎長，明明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但劉鐵柱，章和，李英等人卻有一種自家師尊已經與這青山，與這煙雨，與這天地不分彼此的感覺。

  難道過去這半年來，師尊真的在閉關，如今更是突破了？

  是金丹後期，還是元嬰初期？

  完全看不透哇！

  「弟子等恭迎師尊出關！」劉鐵柱等人急忙施禮拜見，過去半年來所承受的諸多壓力，以及少許怨言也迅速煙消雲散。

  「你們做得很好，起來吧。」江穆淡淡開口，臉上帶著讚許的笑意，「鐵柱，說說這半年的情況。」

  「是，師尊，半年前，因為師尊您制定的策略，我們浮雲坊市意外的吸引了來自各地的底層散修，足足三十餘萬人，雖然我們大量收購精肉大力丸，納元丹這些無用之物，可也因此讓底層散修手中獲得了足夠多的靈石，這反而促使他們進一步購買品質更高的法器，靈丹，符籙，讓坊市的利潤大幅暴漲。」

  「同樣，也因為我們大量收購精肉大力丸，納元丹等，底層散修也願意將從南疆狩獵採集而來的物資出售給我們。如此一來，我們浮雲坊市反而一舉成為了山南五郡中最大的坊市，當然，這也是借著楚江郡祈天宗這半年來霉運不斷才有的結果。」

  「五個月前，本宗坊市虧損十五萬塊靈石，第二個月就開始盈利，到如今，本宗坊市的總盈利已經達到三十二萬塊靈石。」

  「弟子等人在商議之後，斗膽重修山門護法大陣，此項耗費靈石十二萬塊，還請師尊過目。」

  劉鐵柱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下這半年來的種種，江穆也聽得相當驚奇，這與東湖山莊收集到的情報還不太一樣，可見他的這些弟子們在保密方面是頗為出色的。

  至於耗費十二萬塊靈石部署一座山門護法大陣，這件事就無奈了，因為當末法時代一來，這座山門護法大陣必然就成了擺設。

  本來他是計劃親自前往江南六郡，尋太乙門的布陣高手量身定做一座耗費靈石數量較少，只需要最基礎防禦能力的大陣，但西蜀一行，足足耽擱了他五個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護法大陣尚未部署完畢？」

  「回稟師尊，還需五日時間，我們請到了太乙門的陣法宗師商岳前輩，他正在率領門下弟子，在加急部署。」

  「太好了，帶我前去。」江穆心中一動，心想或許還來得及。

  「是。」

  片刻後，江穆在眾弟子的擁護下抵達浮雲宗北山，這裡是陣法宗師商岳選定的山門護法大陣的核心陣基所在，因為以浮雲宗當前的發展速度，護山大陣若是再局限於五十里就太小了，故此，在一番商議後，確定了要覆蓋方圓三百里的規格。

  而浮雲北山這座陡峭的石山就成了最佳陣眼。

  江穆趕到時，看見的就是一個白髮老者悠閒的坐在一件浮空法器上喝酒看風景，下面是五十多個太乙門弟子正在忙碌，感情人家就是帶隊出來歷練，順便還要賺些靈石，什麼叫請到了陣法宗師啊。

  「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掌門了。」

  此時商岳老頭呵呵笑著，率先打起了招呼，他也是元嬰後期，不過與桑牧原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不同，這就像是個鄰家老頭。

  「不敢當，此前晚輩正在閉關，不能出來招待前輩，多有失禮，還望前輩海涵。」

  江穆微微欠身，言語誠摯。

  商岳上下打量江穆幾眼，目光里閃過一絲釋然的驚喜，同時心中也升起一抹疑惑，他觀此人清風霽月，氣度從容，龍行虎步卻不露崢嶸，真是一等一的人物，緣何在這秦歌郡名聲如此糟糕？

  老傻子？

  老好人？

  瑪德，誰信誰傻。

  另外，這江穆應該是已經進階元嬰了吧，他所修的道法竟是能做到渾然天成，不泄半點靈機，莫非已經修煉出不漏寶體？那可就太厲害了，未來必可進階化神，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進階煉虛！

  這樣的良才美玉，怎麼會落到浮雲宗這樣的不入流小宗門之手？

  不過，想到昨晚遇到的那位神劍門掌門樊闐，一切疑惑也就有了答案。

  原來如此，是樊闐驚走了桑牧原，但堂堂神劍門掌門是肯定看不上區區一條小型靈石礦脈的，必是看上了這個人，想收徒？

  等等，收什麼徒？

  這怕不是樊闐的什麼私生子吧？

  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商岳的態度卻端正了，站起身來，抱拳拱手，大笑道：

  「悟道有先後，達者當為師，江道友客氣了，老朽不過虛長几歲，當不得前輩，老朽此次來得急了，不知道友出關，罪過罪過，這塊玄玉，權當老朽的賀禮。」

  「前輩謬讚，這如何使得。」江穆愕然，這老頭什麼情況？見面就送禮，難道你是比我還好的老好人？

  「使得使得。」商岳相當誠懇，相當熱情。

  推讓一番後，江穆與這老頭商岳，儼然熱絡得如忘年交，開始稱兄道弟，此幕看得劉鐵柱，章和，李英等人，還有商岳的隨行弟子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還是我們那個木訥的，老實巴交的，不善交際的老好人師尊嗎？

  這還是我們那個眼高於頂，最討厭交際，一身臭脾氣的師伯嗎？

  「道兄，我這些弟子們見識不足，考慮不周，好心辦壞事，讓道兄你看笑話了。」此時江穆微笑道，他確定了，這老頭定是有求於他，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哪裡有那麼多的老好人？

  「哪裡，道友這些弟子，一個個聰明伶俐，敢於任事，不懼強權，個個都是人中之龍，我是羨慕得很，你看看我這些門下，蠢的蠢，笨的笨，道友有時間不妨指點一二。」

  「指點不敢當，只是我浮雲宗小門小戶，根基太淺，驟然暴富，難免得意忘形，所以，還請道兄將這山門護法大陣稍作調整，一應費用，照付不誤。」江穆迅速拉回話題。

  「哈哈，費用什麼的，小事一樁，道友打算如何調整？」

  江穆略一思索，便道：「以此山為陣法根基，當覆蓋方圓五百里，內中不設靈氣汲取，不設四季天時變化，不設雨雪風霜的調整，不防天雷閃電，不防烈火隕石，不防道法神通，不防所有中高階法術，不防箭雨，不防擂石，不防毒蟲猛獸，不防邪魔詭術，不設禁空，最好只用少量靈石就可以長期運轉下去，嗯，標準就是一百塊靈石運轉一年，道兄，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