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大戶

  看著劉鐵柱遠去的身影，江穆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思路變得更清晰一些。

  他之前的計劃其實並沒有忽略底層散修，而是忽略了底層散修里煉體修士比例。

  不是這一次遷徙鐵山城難民，他都不知道，秦歌郡內，煉體修士的數量竟是如此之多，竟然多達兩萬餘，這若是放大到九州十地，煉體修士的數量只怕是非常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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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煉體這條路的門檻更低，也許是因為煉體之法在這些年忽然變得多了起來。

  江穆忍不住想到程半斤所說的一個關於坊市的秘密，那些無良的坊市商人，為了從南疆獲取更多的修行物資，甚至會主動給凡人贈送煉體功法，只為了培養更多煉體修士……

  而作為修仙界中鄙視鏈最低的煉體修士，目前還沒有煉體修士可以突破元嬰級的例子，最高成就也就相當於金丹，且壽元始終無法突破三百年，而金丹境修仙者，壽元基本都是五百年的。

  煉體修士無法直接吸收天地靈氣，每日必須服用含有靈氣的妖獸血肉，或者是類似的食物，當然最好的選擇是直接食用靈草，靈丹。

  所以靈氣潮汐爆發後，煉體修士的實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能維持在正常狀態，只有隨著妖獸退化為野獸，靈草退化成野草，靈米退化成尋常稻米後，他們才會從煉體修士迅速退化成凡人。

  但這個過程得需要十幾年的時間。

  而這十幾年，恰恰是末法時代開啟後最混亂的時代。

  江穆猶豫了，甚至有點恐懼。

  雖然末法時代到來，最終是凡人踏上了最高的位置，但在最初，給大多數修仙宗門帶來最恐怖噩夢的，卻是底層散修帶來的狂歡盛宴。

  有一個詞，叫吃大戶！

  上輩子，江穆帶著他的那個女徒弟也曾被裹挾著吃過幾次大戶。

  那個時候，邪修魔修以凡人血肉煉製血靈丹一事還沒有爆發，絕望的修仙者們紛紛嘗試各種修煉體系，最受青睞的就是煉體修士，不用直接汲取靈氣就能擁有強大的力量，這聽起來實在太美。

  江穆和弟子也一樣，轉修成了煉體修士，還別說，進境很快，實力提升很強，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他們被一支由五千多名底層散修組成的混亂軍團給裹挾了，他們同時還裹挾了幾十萬凡人百姓。

  然後以這些凡人作為前驅，圍攻一個已經無法維持護山大陣的大型修仙宗門，數千名散修假扮成凡人，他們之中九成都是煉體修士，或者轉修的煉體體系。

  他們並沒有強迫凡人往前沖，只是挑選了一個夜晚的環境，在隊伍的後方不斷製造可怕的聲響，幾十萬人就像是被嚇瘋了的牛群，不顧一切的往前逃。

  而前方，就是那個修行宗門。

  最終，在耗盡所有凡人性命，耗盡對方的法力和靈石儲備，死了兩千多名底層修士後，這個宗門還是被殺個乾乾淨淨，搶個乾乾淨淨。

  那種瘋狂的，邪惡的，無法控制的場面，江穆記憶深刻。

  這樣的結果，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都輸了所有。

  可以說這些底層散修的所作所為，也為後續凡人造反且對修仙者深惡痛絕埋下了最重要的因果。

  而這場悲劇，這場席捲修仙界的劫難，從現在，不，大概從幾百年前，甚至是幾千年前就開始了。

  因為凡人未必有能力摸索出花樣百出的煉體修煉體系，適合修行金丹正法道統的凡人從來都是少數的，以秦歌郡五霸為例，五家加起來的核心弟子也沒有超過兩百人。

  即便是那些大宗門，核心弟子也不過數百人。

  五大超級宗門之一的天玄宗，核心弟子仍然不過千餘人。

  所以煉體修士的出現，從一開始就是為搜集修行資源而存在。

  江穆苦笑，重生以來第一次，江穆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的合理性。

  他無法確定，到了末法時代，浮雲宗能否避免被吃大戶？

  甚至他都有一種衝動的想法，那就是什麼也不管，只帶親信弟子遠遁他鄉。

  但最終，江穆還是冷靜了下來。

  劍元力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尤其是他之前一劍摧毀了鐵山宗山門，方圓三十里雞犬不留，這樣的威力，別說瞬殺一萬名煉體修士，就算是十萬名也能殺得掉。

  而他所消耗的，也就是一萬縷劍元力，用一萬塊靈石就能恢復過來。

  接下來他會繼續在黑市出售極品玄鐵，以這種方式籌措靈石，九年時間，怎麼也能湊夠五十萬塊靈石。

  再加上無盡海飛浪崖下的那座小型靈石礦，假若許意所言為實的話，在後續仍然可以為他提供至少百萬塊靈石。

  只要有靈石在手，靠著劍元力，甭管來的是什麼暴民，煉體軍團，還是邪修，魔修，殺就是了。

  更何況，江穆始終認為，末法時代的混亂之所以會形成，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秩序崩潰。

  靈氣潮汐爆發之前，各大宗門一個個門徒遍天下，盛名滿四海，鎮壓九州十地，誰敢不服，隨便派一個核心弟子就可以誅殺之。

  可是等靈氣潮汐爆發後，各大宗門第一時間各掃門前雪，導致了大量的權力真空，混亂一起，想再解決就晚了。

  「所以，我需要建立一個從凡人到底層散修，再到宗門的秩序框架，讓他們在大亂來時，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作亂和逃走，而是聽從我的號令。」

  「但這種秩序的建立，要麼如大秦太祖那樣，一路殺過去，以鐵血與威嚴鑄就，要麼，就是以利益為驅使，嚴刑峻法為輔助。」

  「而為了保證最基本的公平，凡人，底層修士，中上層修仙者都應該享有最基本的生存的權利，無論身份如何，都要有相應的秩序和律法來約束，來懲罰，這或許才是最終解。」

  思緒至此，江穆曾經多次動搖的意志終于堅若磐石，胸中更有一腔豪氣迸發。

  修仙者當以衛護天下蒼生為己任，既然這是修仙者需要兌現的諾言，是留下修仙道統的古仙人對這方天地許下的宏願。

  那麼，他重生回來，哪怕是南柯一夢也罷，總不能只想著自己去苟活，想著親近之人可以苟活。

  末法時代，億萬生靈塗炭，天地正法淪喪，他總得做點什麼。

  生死成敗，小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