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師兄的紅顏

  雲棲大殿內。

  江穆先給浮雲宗的開山祖師上香，然後為三千年來各代師門長輩的靈位上香，接著給自己的師尊上香。

  最後，才輪到大師兄姚成的靈位。

  一柱清香裊裊，江穆神情嚴肅，白髮凌亂，頗有幾分蕭索悲愴之意。

  

  但也就這樣了，修仙者逆天而行，從走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未來無非兩條路，要麼得大道長生，要麼身死道消，空空如也。

  即便如此，這世間，想求長生者仍舊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

  轉身出來雲棲大殿，他就在外面碰見了二師兄許意。

  此刻的許意再無之前的盛氣凌人，鬍子拉碴，兩眼通紅，一身酒氣，頹廢至極。

  他的根基傷的太久了，這一世沒有江穆連夜下山，耗費巨資給他購買靈藥靈丹，他就徹底廢了。

  直接淪為了凡人。

  所以因此，大師兄逝去，許意也格外傷感。

  江穆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兩個人的目光對視片刻，並沒有什麼感慨。

  到了這一步，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師弟，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許意忽然沙啞的開口。

  「紀瑤？」江穆問，印象中，他們兩個的關係最好。

  「不是她，師弟，紀瑤就是個賤人。」許意抬頭，似乎想看江穆的反應，修仙者並不追求清心寡欲，一切隨緣才是，真遇到喜歡的人，也不會刻意壓制。

  所以至少上輩子，江穆對紀瑤還是真有一些好感的，這瞞不過許意。

  只是眼見江穆面色平靜，許意怔了怔，旋即卻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師弟，一年不見，你這養氣功夫大有長進，師尊從來都認為我才是最適合接他衣缽的傳人，現在看來你才是，大師兄死了，我廢了，你終於不用裝著一副憨厚的面孔了嗎？其實這才對，修仙界裡哪裡容得下老好人。」

  許意絮絮叨叨的，江穆也靜靜的聽著，不置可否。

  「五十年前，我遇到了一個女人，她叫楚妃月，我們在無盡海相逢，並肩作戰，月下暢談，氣味相投，但她真就如一輪天上的明月，映照得我無地自容，自慚形穢。」

  「而當日一別，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我本以為這是江湖相逢，但自那以後，她的影子就在我心裡深深植入，無法抹去。」

  「這些年來我翻山越嶺，橫跨九州十地，我詢問過很多人，我甚至託付黑市的情報販子，我想找到她，也不做什麼，就說一句話也好……」

  許意越說，就越消沉，江穆靜靜的看著他，心中倒是恍然，上輩子許意那般折騰，原來是為了此事。

  這楚妃月，一般的修仙者還真不知道底細，何況許意？

  因為那是天玄宗的天之嬌女。

  據說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修仙奇才。

  而天玄宗，可是五大超級宗門之一。

  上輩子，靈氣潮汐爆發前一個月，這楚妃月就以不足百歲的年紀，成功進階化神境，打破了修仙界五千年的記錄，為此，天玄宗還廣發請帖，邀請天下宗門前去賀喜。

  那請帖浮雲宗還收到了一份，可見天玄宗對這楚妃月的重視程度了。

  而當江穆再一次聽到這楚妃月的消息，已經是五十年之後了，那時，天玄宗將他們的天之嬌女嫁給大秦太祖，被封為淑妃……

  若他沒有算錯，大秦太祖此時應該還未出生。

  世事之奇，真是令人驚嘆。

  「師弟，我這輩子算是毀了，如今只剩一個心愿未了，還望師弟成全。」

  「你是想讓我給楚妃月送個口信？」

  「師弟說笑了，我如今這般狀態，哪裡還敢奢求什麼，但我此心向明月，時至今日終不悔。如今，只求師弟派人去一趟無盡海的飛浪崖，取一塊岩石過來，那裡，是我與楚妃月初次相逢之地，我想留個念想，他年我若老去，取此物與我同葬，當瞑目矣。」

  許意說得恓惶，更是老淚縱橫，不復當年意氣風發之姿。

  但江穆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然後緩緩搖頭，「無盡海路途遙遠，且多荒蠻之地，非高手不可前往，門中弟子無人可當此任，師兄，你只是不能修行，身體卻還春秋鼎盛，我勸你還是趁早娶個凡間女子，留下血脈的為好，若資質尚可，我可收其為徒。」

  說完此話，江穆便要離開，師兄弟一場，這是他最後的善意。

  「等等，師弟，飛浪崖下有一條小型的靈石礦脈，是我當年不經意間發現的，我本想將此當做禮物送給楚妃月，但一直尋她不見，如今就贈予宗門如何？」

  「小型靈石礦脈？」

  江穆一怔，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一條靈石礦脈，哪怕是小型的，每年也能輕易出產十萬塊靈石，足以支撐一個中等修仙宗門的日常用度了。

  說起來，他之前淬鍊極品玄鐵，還得喬裝打扮，特意跑去黑市發賣，冒了被神劍門發現的危險，才換了十五萬塊靈石。

  如果有一條小型靈石礦脈，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

  甚至，到了末法時代，一條小型靈石礦脈也能支撐好久的。

  不過，上輩子，這二師兄許意竟然一直瞞著不說，甚至不去開採，是想以這靈石礦脈做為聘禮博得美人一笑嗎？

  倒還真有這個可能，聯想上輩子許意最後一次回來，取了他兩萬塊靈石，說是要去做一件大事，莫非就是去開採這小型靈石礦的？

  此時許意就苦笑道：

  「師弟，我知你不信，更知道你此刻心中的想法，我的確愧對宗門，愧對師尊教誨，但你不知道心動的那種感覺，簡直讓我化身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如今，我只求一塊飛浪崖的岩石……」

  「二師兄，你真的是魔障了！」

  江穆皺眉，只是覺得不妥，「那楚妃月再是仙子容顏，人間絕艷，也不至於你一個金丹境修仙者如此為之神魂顛倒，你怕是著了道。」

  「嘿嘿，師弟，你想多了，你是真的沒有見到，所以才不信世間真有如此女子，罷了罷了，隨便你信不信，我是為了宗門著想，我好歹也是在浮雲宗長大，我也希望宗門能強大起來。」

  許意說著，將一枚記錄著信息的靈玉丟給江穆，轉身離去了，背影很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