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下世人總是心口不一

  馬車一路行至宮口。

  入了宮，便換成了八人抬的步攆，行進的速度慢了。

  季安安身側帶著春香，這一路上搖搖晃晃，身子底下墊著的是上供的蠶絲被，她在這步攆上搖搖欲睡。

  「還沒到嗎？」

  季安安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她與太后之間的感情一向是親如母女。

  然而，這進宮一趟的路上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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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一身衣服穿的死沉，整個人仿若被捆了起來，路途也實在是算不得舒適。

  八人抬的步攆憑藉著腳力，走過去就要足足半個時辰的功夫。

  宮內是不允許閒逛的，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聽見不該聽見的東西，在這裡需要慣會裝聾作啞，才能活得更安穩。

  「寧安郡主，快了。」

  開口回答的太監聲音尖細，尚且年輕的臉上滿是討好的神色。

  季安安僅僅看了一眼便沒什麼興趣，繼續躺著，半眯著眼睛。

  皇宮內不愧是大瓜聚集之地，偶然路過幾個后妃的寢宮，底下宮女的心聲是相當精彩。

  然而季安安卻沒辦法聽完每一個完整的瓜，步攆在動，被偷聽了心聲的宮女卻還在原地。

  【新來的劉公公長得那叫一個俊秀，願意倒貼上去當對食的小宮女都不少，聽說這人還與……】

  【今日，婉嬪新得了一個美容養顏的方子，配方我記得是……】

  【嗚嗚嗚，我足足跳了七天的舞，陛下竟然連路過的未曾，可憐我竟成了這然後宮內的笑話！】

  季安安聽到的心聲斷斷續續，距離一遠，八卦半路斷開，大量謎語人出沒，讓人聽的心煩。

  好不容易到了太后寢宮門口，季安安腦袋還在暈暈乎乎。

  春香扶著人進門，太后身邊經驗老道的嬤嬤早已等待多時，給季安安遞上去一盤點心填了填肚子，再將人一路引進去。

  「寧安郡主，太后這兩天最是擔心你這身子，早就令人備好了你最喜歡吃的酥山。」

  帶路的張嬤嬤臉上帶笑，季安安聽見的心聲，心口如一。

  高位上的太后等待多時，一看見季安安便忍不住的走了過去，捏了捏季安安的臉蛋，寵溺道：

  「你這才剛好，可是一刻都閒不下來，聽說前兩日已將你府內的老人發賣出去了大半，可是出了什麼事？

  要是你儘管和姑姑說說，可別把自己累瘦了。」

  太后手上一揮，底下人便送上來兩小碟酥山。

  酥山是用新鮮牛乳煮沸了後在冰窖內製成，這個天氣吃起來最為合適，還冒著涼氣。

  非宮內，外面是嘗不到這等奢靡的美味。

  有冰塊的夏日，也是獨屬於權貴人家的享受。

  季安安沒有客氣的想法，上去便嘗了一口，她在夏日最好這一口。

  如今穿的如此繁重，這一絲絲的涼意更是覺得享受。

  太后問的話季安安也在細細揣摩，說出真相是不可能的，最後腦子裡思量眾多，只吐出來一句相當莽撞的：

  「想換便換了。」

  季安安本身也就是這麼一個莽撞的性格，藉口想多了反倒是顯得不太真實。

  「那便隨安安心意罷，你那邊若是需要人手，也千萬不要和姑姑客氣，我這宮內的老人比起外面的用起來可要更順手。」

  【換了也好，安安就是太單純，她原本身邊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是過了幾道的眼線，一個個的都靠不住。

  要不是我還活著待在這個位置上，那些個膽大包天的，指不定能幹出來什麼事。】

  太后的那一張臉慈愛，季安安聽見心聲的心思微驚，臉上的表情倒掩蓋的極好。

  太后早就知道了，她身邊的人有問題。

  這點和季安安原先的猜想不同，但仔細一想便瞭然。

  潛伏在季安安身邊的那些人手段本就不高明，原先沒看出來，只不過是她蠢罷了。

  太后能夠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並且皇帝成年後，依舊垂簾聽政可不是季安安能比的。

  季安安看上去比之前穩重不少次，吃完，也沒有在這宮中久留。

  太后看見這一幕的眼神微妙，在確定的季安安走出去後，看向身邊的嬤嬤開口：

  「你下去查查，郡主這幾日身邊可是出現了什麼生人？」

  季安安再一次坐上步攆，身後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到一道視線，並且還有那邊傳來的心聲。

  【太后越來越多疑了，安國侯府早早便安定了，過不了幾年也必會上交兵權。

  寧安郡主單純，身邊若是真的出現位高人也是件好事。】

  這是太后的眼線。

  兵權是安國侯府幾代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歷朝歷代上交兵權的勛貴，最後的下場都是難以善終。

  季安安聞聲，瞳孔輕顫，裝作無事發生，在步攆上眯著眼休息，不過是能夠偷聽心聲。

  季安安眼前的整個世界便都被換了。

  這天下世人總是心口不一。

  季安安出宮一路上倒沒什麼心思去聽旁的八卦，我坐上了馬車出宮，跑到她新買的宅子內貓著。

  季安安在知曉太后和安國侯府並不是一條心後，便迫切的想要讓她自己能真正站穩腳跟。

  不僅僅是擁有這一身份的空殼。

  然，季安安當時在宮門登上馬車的那一剎那。

  宮門口，一介書生穿著一身發白的長衫，打扮窘迫，卻也能見其風骨。

  他望向季安安時模樣呆愣愣的，似是一眼萬年，雙眼捨不得挪開半分。

  「蘇兄，他們竟然那般對你？你也真是，就這麼真聽了調令，去嶺南那地方的縣城當縣令？

  這不是純純為難人嗎！

  我聽說那裡毒蟲瘴氣最多，特別是哪裡的土人，我聽說他們有些餓急了的連人都吃！

  你這麼一個文弱書生，哪裡受得了這般苦難？

  我今日便帶你進宮拜見我大姐，她雖說只是個嬪妃，但一定能將你從那魔窟救出來！」

  說話的少年人一張嘴喋喋不休，模樣清秀，滿臉焦急之色，穿著打扮也算是權貴一列。

  拉著蘇池就要進宮！

  年輕人為了義氣，完全不管這之間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蘇池對這好意心領了，他也不是什麼傻子。

  他們兩個都算得上是外男，闖後宮可沒好果子吃。

  說不定還要被打板子，嚴重，人頭落地也不是說不可能的事。

  蘇池的頭還是捨不得原配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