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怕你胡思亂想

  「不用。」顧清兮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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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奕回聽見帳鉤打在床上叮噹作響，稍稍偏了偏頭，卻並沒有回頭看去，只道，「我不放心，怕我一走，你又胡思亂想。」

  還怕她會哭，這丫頭以前一直堅強的很，很少見她哭的，想不到今晚哭的這樣凶，甚至第一次用那樣的眼神與語氣來哀求他。

  對此，他心裡說不出的疼惜，這樣的小小年紀的她，背負的還是太多了。

  哪怕，此刻不能替她解決所有煩憂，至少，他也想陪在她身邊，讓她不至於那樣無措與孤單。

  「不會的。」帳子裡，顧清兮一邊脫著外衣，一邊沉聲回答，經過了短暫的煩躁與無緒之後，她已然冷靜下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陳奕回苦笑，自己坐到了椅子上，「今晚帶你跑來跑去，我也累了，就借你這先歇一會，你放心睡吧，等會我自己走就是。」

  「你……」顧清兮悶聲悶氣的拉著被子躺下，本想說『你不走我要如何睡』？但又一想，陳奕回這廝雖然平時無賴，但底線還是有的，他雖然常常對自己無禮，但總不會越過那道雷池。

  何況，今晚，她想他也定然做不出什麼壞事來。

  「那好，你歇好了就早點回去吧。」顧清兮一翻身，側身向床里，隨後又嘟囔了一句，「記得，將我的窗戶關好。」

  陳奕回微微翹唇，低聲呢喃，「好！」

  第二天一早，顧清兮醒來，確實沒有看到陳奕回，昨晚，她一躺下，強逼著自己不要瞎想，硬是生生的逼著自己睡著了，竟真的不知道陳奕回是何時離開的。

  窗戶關的很緊，她推開的時候還使了不上的力氣呢。

  窗外，陽光明媚，絲絲縷縷的落在綠瑩瑩的花草上，映著那初晨未乾的露珠，格外耀目動人。

  顧清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起昨夜之事，竟是那樣的不真實……

  娘，竟然還活著？

  醒來之後，腦子裡第一想到的便是此事。

  不是賀炎欺辱娘親所帶來的羞辱，也不是娘親為何不認自己與樺兒的糾結，只有一樣，那就是，娘還活著，真好。

  不管娘親如今變成什麼樣子，只要她還活著，比什麼都好。

  匆匆梳洗完畢，還沒來得及吃早飯，顧清兮便帶著一盒子由崔喜親自做的點心出發了。

  她要去養心殿，要親自找娘。

  既然她沒有勇氣認他們，那麼，就由她來做點什麼吧。

  養心殿外，只有貴祥伺候著，大概賀炎不放心除了貴祥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吧。

  「顧姑娘，你怎麼來了？」看見顧清兮捧著食盒而來，貴祥很是詫異。

  昨晚狠狠的睡了一覺，顧清兮此刻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又穿了身煙霞紫的衣衫，更襯的皮膚白潤似雪、晶瑩剔透，她微微一笑，端的是清雅秀美，俏麗動人。

  「貴總管，昨兒個聽說娘娘身子不好，這不，清兮特意準備了些好吃的點心來看望。」說著，她還俏皮的將食盒舉了舉，一邊走至貴祥跟前，將食盒打開，從里捻出一塊噴香的糕點，遞到貴祥唇邊，「貴總管，您嘗嘗，味道可棒了，我想，娘娘她一定會喜歡吃的。」

  貴祥愣了下，顧清兮趁勢就將那糕點塞進了他的嘴裡，動作大膽卻又是如此的渾然天成，讓人只會想到她的率真可愛，卻絕不會想到其他。

  「貴總管，娘娘在嗎？」顧清兮看貴祥愣愣的吃了下去，笑問。

  「在，在——」貴祥一邊咽著嘴裡的美味，一邊回答，但見顧清兮就往裡進，忙用拂塵將她攔下，「顧姑娘，皇上有令，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入。」

  「哦？」顧清兮小臉一跨，顯得有些失望，「誰都不能進嗎？我還想進去給娘娘瞧瞧，到底好些了沒呢？」

  「這個——」貴祥也是為難，他也想這對母女能多待一會，但是，賀炎那邊，他可不敢違逆，「這樣吧，等咱家去回稟了皇上，再行定奪，如何？」

  「嗤——」顧清兮抿唇一笑，「就為這點事去煩擾皇上，貴總管敢，民女可不敢。」

  說著，她將食盒往貴祥手裡一遞，道，「既然皇上有令，民女自敢遵從。但是，這點心可是民女親手做的，是對娘娘的一番心意，還望貴總管能夠代為轉達。」

  「這個——」貴祥有些遲疑。

  顧清兮睜大澄澈的大眼，認真囑咐著，「貴總管，就麻煩你了，一定要交給娘娘哦。我敢保證，娘娘吃了一定會喜歡的，說不定以後還會央著我做呢。」

  說完，也不等貴祥回話，自顧自笑著離開。

  這邊，貴祥拎著食盒，微微搖頭，罷，不就一盒點心嗎？小丫頭的一番心意，語公主肯定會喜歡的。

  轉身，貴祥就朝養心殿內走去，親自要將點心送給賀憐語。

  顧清兮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在了一棵大樹後面，看著貴祥進去了，然後又空著手出來，這才放心的離開。

  內殿裡，賀憐語只披了件長袍，安靜的坐在窗邊的小榻上，望著手裡的食盒，徑直發呆。

  貴祥說是兮兒送來的，還特地囑咐要他親自交到她手上，還說，他也嘗了一塊，味道真的不錯。

  她猶豫著要不要打開。

  這是她的女兒親手為她做的點心，她欣喜之餘，又很害怕，怕吃了一口就再也舍不下。

  可是，她必須狠下心腸，讓他們出宮才好，她不能讓孩子們也跟她一樣，身處在這囚籠似的深宮。

  自小生在宮中，她太明白這裡的陰暗與病態了。

  將食盒輕輕的放在了窗台上，賀憐語狠了狠心，決心置之不理，

  可是，那是兮兒親手做的……

  她這個當娘的，還從未吃過女兒做的東西呢。

  一直以來，兮兒這丫頭隨她，廚房之事算是一竅不通，而今竟然能做點心了。

  她做的點心究竟是什麼味兒呢？

  賀憐語目光朝那食盒瞥了眼，終於擋不住誘惑般，還是伸手取來食盒，打開，看著一小碟子炸的焦黃的美味雞絲卷，她笑了，捻起一塊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起來，很香。

  果然，吃了一塊，真的舍不下了，第二塊，第三塊……

  真的很難得，近來食慾不佳的賀憐語竟然一連吃了五塊雞絲卷，可是，到第六塊的時候，突然，一塊硬硬的東西硌到了舌頭。

  她微微蹙眉，轉瞬卻又笑開，那丫頭還是隨自己，做吃的東西總是能加進去別的什麼東西，就是不知道兮兒這次添了什麼東西？

  她輕輕的吐到了掌心，卻是愣住了，原來竟是一塊極小的紙團。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個？

  賀憐語心頭陡然不安起來，卻還是一點一點的將紙團展開。

  娘，我和樺兒好想你。

  簡單的八個字，瞬間讓賀憐語淚如雨下！

  ……

  顧清兮是帶著雀躍的心情回到永福宮的，她確定娘一定能看到她的紙條。

  因為娘是那樣的疼她，知道是她親手做的點心，一定會忍不住吃光所有的。

  一大早，顧卿樺就來找姐姐，卻發現姐姐不在，他只有失望的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等姐姐回來，他有好多話想跟姐姐說。

  所以，顧清兮一回來，那顧卿樺眼睛一亮，哧溜就從椅子上竄了出去，直撲進姐姐懷裡，「姐姐，你做什麼去了？」

  「怎麼了？」顧清兮看他滿是委屈的小臉，好奇的問。

  「姐姐，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去見昨天那個娘娘。」顧清兮拉著姐姐的手，問。

  「昨天那個娘娘？」顧清兮頓住，看著弟弟滿是期盼的眼神，不禁問，「為什麼還要見昨天那個娘娘啊。」

  「因為，因為……」顧卿樺肉呼呼的小臉紅了紅，「因為我覺得她像娘親，她身上有娘親一樣的味道。」

  「哦。」顧清兮頓覺鼻頭酸酸的，眼圈也開始紅了起來，若是樺兒也知道那個娘娘就是娘親，該是多高興啊。

  可眼下，娘親還未認他們，她也不敢貿然就對樺兒說出真相。

  「樺兒別急。」對著他期望的眼神，顧清兮柔聲安撫，一邊用手撫摸著他的頭髮，道，「你這幾天字寫的怎麼樣了？若有進益了，姐姐才好帶你去見娘娘啊。」

  「我早上才寫了一副字，可好了，不如，姐姐現在就帶我去找娘娘，樺兒要親自給娘娘看。」顧卿樺立刻興奮的說道。

  「這個——」會不會逼的太緊了？

  但遲疑也就那麼一瞬，顧清兮立刻決定，「好，你去把字拿來，姐姐這就帶你去。」

  「嗯。」顧卿樺重重點頭，一溜煙的跑回自己房裡，拿著才墨汁還未乾透的字就跑了出來。

  顧清兮拿來瞧了，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小字，卻是娘親平常最喜歡念的一首小詩。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那是往常爹要進山採藥，娘時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沒想到樺兒竟然熟記在了心上。

  「好。」顧清兮將紙疊好，然後牽起顧卿樺的小手，「走，姐姐這就帶你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