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寄異雲

  異雲——我生命的寄託者：

  今天我看看日曆已經三月三號了，雖然前兩天曾下過雪，但那已是春之復歸的春雪。啊，在這陽光融雪雨滴茅檐的剎那間，我的心起了極大的變化，我仿佛沉夢初醒，又仿佛長途歸來，你想我是怎樣的慶幸與驚喜呢？唉！我們相識已經整整一年了，——一年了。在這一年中，我們在人間鏤刻上不少的痕跡，我們曾在星月下看過春的倦睡；我們曾在凌晨聽過海邊的風濤的豪歌；我們也曾互相在迷離的海霧中迷失過；我們也曾在濃艷的玫瑰汁中沉醉過；我們也曾在淒風苦雨的荒廟痛哭過，——啊！這樣一段多變化多幽秘的旅途，現在我們是走完了，我們不是初次航海的冒險者了，我們已經看慣海上的風濤，這時候無論海霧如何濃厚，波濤如何猖獗，亦不足動搖我們的目標的分毫了。啊！愛人！前面有一盞光明的燈，前面有一杯幸福的美酒，還有許多青蔥的茂林滿溢著我們生命的露滴，吾愛！讓我們放下人間一切的負荷，儘量地享受和諧的果實吧。

  吾愛！我曾聽見「時間」在靜悄中溜過，——它是毫不留意地溜過，在這時候，我們要用全生命去追逐它，不願有一秒鐘把它放過。你知道，吾愛！它走了是永不再回來的啊！即使它還回來，我們已經等不得了；所以吾愛，我們應當好好地生活，好好地享受，不要讓時間拋棄了我們。你知道，美麗的春花，是為了我們而含笑的；幽美的月夜，是為了我們而擺設的；我們是一切的主宰。

  你的房屋布置得那樣理想，別人或者要為你的陰黯而悲傷，但是我呢，不，絕不覺得是可悲的事情。我看見一朵墨綠色的茶花，是開在你的心上，它是多色彩、多幽秘的象徵，所以吾愛，我虔誠地膜拜你，你是支配了生命的躍動，你是美化了的萬匯。

  在這紊亂塵迷的世界，我常常失掉我自己，但是為了你的頌讚——就藉著你那偉大銳利的光芒，我照見了狼狽的自我，愛人啊！我是從渺小中超拔了，我從重濁骯髒的軀骸中逃逸了。我看見一朵潔白的雲上，托著毫不著跡的靈魂，這時我是一朵花，我是一隻鳥，我是一陣清風，我是一顆亮星，但是吾愛！你千萬不要忘記這完全是你的賜予啊！倘若那一天我是失掉了你，由你心中摒棄了我的時候，我便成了一顆隕了的星，一朵枯了的花，一陣蕭瑟的風，一隻僵死的鳥，從此宇宙中將永看不見黑暗中迸出的光芒，殘殺中將永無微笑，春天將不再有鳥兒歌唱，所以吾愛，你是掌有宇宙的生殺之權，你是宇宙的神明，同時也是魔鬼。

  但是美麗愛人，我早認識你了，你雖然兩手握著兩樣的權威，而你溫柔的兩眼，已保證了你對人類的和慈與愛護，所以我知道宇宙從此絕不再黯淡了。哦，偉大的愛人！我真誠地為你滴出心的淚滴，你是值得感激和膜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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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雲——展開你偉大的懷抱，我願生息在你光明的心胸之下。

  你永遠的冷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