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一個木偶

  ——緊張型精神分裂

  典型的緊張型精神分裂症突出表現在緊張性興奮和緊張性木僵兩方面。發病時，兩者交替出現，或者以緊張性木僵為主，緊張性興奮偶有出現。臨床上，病人呈現較多的症狀是緊張性木僵。

  發病時，病人動作緩慢，少語，少動，即使說話，內容刻板、單調，嚴重者只能臥床，不吃東西，也不活動，不說話，對周圍環境沒有做出反應。病人全身僵硬，呈蠟樣屈曲——一個四肢和軀幹都不甚舒服的姿態，做奇特的動作，扮鬼臉，裝樣作態，違背一切指令，有人囑咐其活動時，病人故意做出相反的動作，有時又很順從。木僵狀態持續時間長短不定，有長有短，有時突然出現，有時突然消失。

  進入興奮狀態，病人情緒激動，行為激烈，偶爾有幻覺和妄想，持續幾周或者幾個月。情緒劇烈興奮時，病人可毀壞物品，傷人和自傷。比如突然間行動起來，砸東西，在室內徘徊，創造出新的詞語，模仿他人，動作古怪。兩種狀態交替出現，影響病人的正常生活，病人自身也感到痛苦。

  緊張型精神分裂症發病較急，發病年齡較晚，通常是青年或中年時期，發病時比其他亞型要嚴重，但是治療效果好，症狀可徹底消除，病人殘留的精神缺損較輕，且不易復發，有的病人終生只發作一次，個別病例自行緩解。電休克療法是治療緊張性木僵最好的方法，同時配合藥物治療、心理治療，治療效果良好。

  碧瞳今年39歲，是紡織廠的一名女工，一個月前，碧瞳突然徹夜失眠，不說話，也不吃東西，不能上班，坐在家裡發呆，被丈夫送到醫院。

  月初時，因為天氣變化，碧瞳患上了感冒，發高燒時，碧瞳還在堅持工作，回到家後，她說自己頭痛，渾身無力，丈夫只當她是感冒發燒，給她買了點退燒藥，安撫她休息。幾天後，感冒好了，燒退了，碧瞳卻依然意識不清，呆呆地坐著，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問她什麼，她只回答「嗯」。有時下地走動，喃喃自語，但是不與人交流。丈夫擔心她發燒時堅持工作，燒壞了腦子，遂帶她到醫院檢查。體檢顯示，碧瞳身體狀態良好，大腦神經正常，四肢神經反射正常，調理4周後，碧瞳順利出院。

  碧瞳像往常一樣上班，但是丈夫發現她的性格有些變化。碧瞳原本就是情緒化的性格，遇到事情，不能坐下來冷靜思考，而是不知節制地發泄情緒。近來，她稍有不順就跟丈夫哭喪著臉，情緒波動特別大。碧瞳仍然能堅持工作，但是精神狀態大不如前。半夜睡覺時，睡到一半，碧瞳突然坐起來發呆，或者從臥室搬到沙發上去睡。

  再次入院，碧瞳的情況嚴重了許多，醫生確診其為緊張型精神分裂症。碧瞳躺在床上不吃，不動，盯著天花板傻笑，連唾液都不能自行處理，任其順著嘴角流出。一天早上起來，護士準備給她換床單，她堅持認為護士要謀害她，打罵護士，還把被單、床單都扔到了走廊里。除了電休克治療，碧瞳一直在服用藥物，但是病情反覆無常。有時哭哭笑笑，有時自言自語，有時則指責別人講她的壞話，罵人，摔東西。

  緊張型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在性格上有一些共性，如內向、孤獨、敏感多疑、膽小害羞，對他人較依賴，缺乏自主性。這樣的性格在遇到不良刺激後，很容易誘導發病。按照精神分析的理論，木僵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潛意識行動。自然界，動物在遭到天地追捕時，會用一招倒地假死保住小命，人類的木僵狀態近似動物的假死，是出於心理上的自我保護。處於木僵狀態的病人，減少了不良刺激對自己的影響，不需要對外界環境做出反應，從而減輕了心理壓力。

  

  這一點，從病人的木僵症狀上表現得很明顯。病人木僵發作時，連續幾個小時呆呆坐著或者站立，表情呆滯，像木頭樁子一樣，對周圍事物沒有反應。當夜深人靜，周期環境安靜下來，外界刺激減少時，病人才開始走動、大小便、進食，外界刺激增多，病人重新回到木僵狀態。

  文麗已經對許多人描述過丈夫發病時的情形，每次有親戚來探望，文麗就要一五一十地講述一遍，丈夫的怪異行為，以及自己受到的前所未有的強烈驚嚇。那場面如照片一樣印在了她的腦子裡，想必她這輩子也忘不了了。

  3個月前，文麗下班回家，發現丈夫在臥室睡覺。丈夫是個加班狂人，只要是工作日，晚上10點之前基本看不到他的身影，文麗覺得奇怪，問丈夫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丈夫捂著頭從被子裡抬起頭，說自己頭痛得厲害，所以早回來了。文麗沒太在意，讓他接著睡會兒，一會兒起來吃晚飯。

  難得丈夫在家吃晚飯，文麗燉了一個冬瓜排骨湯，心想正好他身體不舒服，補充下營養。兩個小時後，文麗叫丈夫起來吃飯，他還在睡覺。文麗喊了一聲，丈夫沒有回應。「可能是太累了吧，讓他多休息一會兒也好。」文麗坐在電腦前看完了兩集電視劇，丈夫躺在床上依然沒有動靜，文麗有些著急，喊了他兩聲，又推了他一下，丈夫還是沒有反應。文麗一下子慌了，連忙打了120急救電話。

  做了CT、核磁共振等一系列檢查，丈夫身體沒有任何病症，整個檢查期間，丈夫依然沉睡，整個人僵硬得像一塊木頭。器質性病變沒有查出來，醫生建議做精神檢查，於是，文麗把丈夫轉移到另一家醫院。住院觀察了一個星期，醫生認為文麗丈夫屬於精神分裂症的緊張型，他像木頭一樣地沉睡，是典型的緊張性木僵發作。

  醫生稱這種病人為「精神科植物人」，和真正的植物人相比，「精神科植物人」沒有腦部損傷，意識清晰，雖然不能說，不能動，但是他能感知外界信息。當文麗對他講在醫院發生的一切時，丈夫還能動眼睛，還流下了眼淚。

  緊張型精神分裂症有木僵症狀，抑鬱症也有木僵表現，但是兩者是不同的，從症狀上便可以區分。緊張型木僵是因為全身的骨骼肌陷入緊張狀態，身體才會靜止不動。病人肢體任人擺布，不能說話，不能進食，大小便瀦留，但是病人意識清醒，就診、檢查、醫囑等病中經歷，病人是有意識的。

  急性抑鬱症也會引起木僵，病人情緒低落，意志力降低，感覺四肢沉重，無法自主行動，反應遲鈍，以至於長時間呆坐或者臥床，不說話，不進食，唾液、大小便瀦留，但是病人的肌張力正常。若有人勸導，病人能夠對外界做出反應，如點頭、搖頭，當病人做出相應動作時，其內心體驗與動作、表情是一致的。